風箏

熙熙攘攘的車站里，臉色蒼白的高玉鳳牽著女兒小金蓮的手在焦急地等著火車。

“媽媽……我渴……”

小金蓮奶聲奶氣地說道。

“好，媽媽這就去買，你在這兒乖乖地坐著等媽媽回來，不許亂跑哈?！?/p>

說著她急匆匆地朝車站外的小賣部走去。

就在高玉鳳去買水的空當，一個中年婦女，望著獨自一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的小金蓮，親切地問道：

“小姑娘，你的媽媽呢？”

“媽媽去買水了……”

小金蓮怯怯地回答道。

“哦……那跟著阿姨去找你的媽媽好不好??？”

中年婦女邊說邊從口袋里掏出一塊糖果塞進小金蓮的嘴里。然后慌慌張張地抱起她，朝另一個出站口走去。

等高玉鳳買完水回來，發現小金蓮不見了，頓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車站里拐走小金蓮的女人叫郝二妮，四十來歲，曾在發廊里當過小姐。

當小金蓮從昏睡中醒來，哭喊著要媽媽時。她眼露兇光吼道:

“再給我哭，老娘就把你喂狼！”

窮鄉僻壤的窩窩地，夜色漸漸地漫開，月亮的清輝透過窗戶灑在小金蓮綴滿淚珠兒的睡臉上。

第二天，一對年老的夫婦在遞給郝二妮一沓鈔票后，用他們的小毛驢馱著籮筐里哭鬧不止的小金蓮，翻過一道樹木稀疏的山梁，再過了一條小河溝，來到了小金蓮的新家——孫家夼的孫老漢家。

“唉喲……小祖宗啊……你可別哭了?！?/p>

孫老漢的老伴張氏心疼地安慰著小金蓮，就在她無計可施之時，從牲口棚里傳來的耕牛的哞哞聲，突然止住了那叫人撕心裂肺的哭鬧聲。

“跟著奶奶去看大牛好不好??？”

小金蓮滿臉委屈地點點頭。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金蓮在孫老漢家也漸漸地長大了。

每當小金蓮提到她的父母時，孫老漢兩口子總是一個口徑——你的父母在你剛滿月的時候就死了，是爺爺和奶奶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

有一天，小金蓮做了一個夢——黃昏中，她拽著一個五彩斑斕的風箏在田野上跑呀跑，身后，她的母親邊追邊喊:

“慢點跑……蓮兒……”

一陣風吹來，風箏突然間線斷，風箏越飛越高，最后消失在云霞中。

“嗚嗚嗚……”

小金傷心地哭起來了。

“你瞧，那天邊的北斗七星不就是你放的那個風箏嗎？”

母親把傷心的小金蓮摟在懷里，笑著說道。

此時，晚霞已經散去那夜空中閃爍的北斗正像小金蓮刮跑的風箏呢。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小金蓮高興地拍著小手奶聲奶氣地唱起來。

有時，那個夢里的風箏會出現在屋后的羊群如云的山梁上。有時會出在倒影著月光和桉樹灰黑色枝條的水井里。還有時出現在黃昏的地平線上……總之那個風箏無處不在……

當小金蓮站在那個早已廢棄的車站前，淚水已模糊了雙眼，她仿佛聽到了那個遙遠的親切的聲音“慢點跑……蓮兒……”。

突然，一個賣風箏的出現在她的眼前，那些色彩斑斕風箏不正像她夢中出現的風箏嗎？它們在陽光里，在他的自行車后面，閃爍著欲振翅高飛……

于是，小金蓮買下一只風箏在空曠的打麥場上放了起來。

只見那只風箏，在春風里，越飛越高，小金蓮跑呀跑，追呀追。突然，她手中的風箏，像是被燕子身后的燕尾剪斷了一樣，徐徐地落進了一戶民宅中。

當小金蓮走進這處破敗的，院子里長滿雜草的房子時，一個眼窩深陷，頭發蓬亂的女人突然從屋里聞聲迎上前抓住她的手問道:

“你知道我的蓮兒去什么地方了嗎？”

說著她雙手抖的厲害從貼在心口的衣兜里拿出張照片給小金蓮看。

小金蓮先是遲疑了一會兒，轉而淚水奪眶而出，緊緊地抱住眼前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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