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年我還小

該從哪里說起呢？

是不是如果當初我不上私立高中，我的人生或許又是另一番景象呢？亦或者至少可以讓我的老父母少點操勞。我時常在想是當時我的家庭支撐不起我的夢，還是當時我的夢足以使我的家庭從這一刻便開始蒙羞？

已過而立之年的我思緒又一次的回到了14年前，仿佛又走到了那個讓我魂牽夢繞的學校門前，又走到了那個讓我彷徨無助的十字路口，那所學校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改變了我的所有，現在每每想起，有后悔，有不堪，但卻是那么的不敢回憶。

2009年中考，我以總分573分無緣鎮上的公立高中，家中老父母在猶豫中將我送到了我們鎮上的私立高中。

我生長在甘肅省慶陽市下轄的一個小鎮上，父母一生勤勤懇懇。母親一輩子沒出過幾次遠門，在家照顧我和姐姐還有幾畝薄田。父親是個金銀首飾匠人，有自己的小攤位，在零九年那個服務員月薪三百的小鎮上，我們家的生活水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父親出一次七天左右的廟會就足以給家里帶回三千、五千的不菲銀錢，所以從小我就對錢沒有什么大的概念。那時候普遍貧窮，家里住的是舊莊子，也就是人們常說并贊嘆神奇的窯洞。

從我記事起，家里的炕席下面壓的全是五塊、十塊疊整齊的一百一百的錢，抑或者是家里腌咸菜的壇子里也放的現金。

我讀小學三年級時，姐姐已經讀到了五年級。從姐姐上了五年級開始，家里就頻繁的開始丟錢。由于我比較好動，每次一沓一沓的一百元總會缺掉五塊、十塊的，所以媽媽總是懷疑我在偷錢，每次媽媽打我的時候，姐姐總是在一邊幸災樂禍并且鼓噪的說看見我在學校附近的小商店買零食了，換來的是媽媽更加兇殘的毒打。就這樣，我在一次次背鍋并忍受著非人的毒打后，都可以換來姐姐給的一毛錢一袋的麻辣海帶絲，我也從來沒懷疑過姐姐的海帶絲是哪里來的，也從來沒想到過從始至終都是姐姐在偷錢，我只不過是人小嘴笨活該挨打。

我的報復總是來的那么的出其不意。媽媽剛在地里鋪好的種菜薄膜，我非得去踩爛那么一兩行；媽媽下午剛種在地里的西瓜籽，隔天早上就被我揭開塑料薄膜看看長出來沒有，或者是連泥帶土的全部刨出來給吃掉，換來的媽媽更加無情的毒打。我們莊子一排四家，所以鄰居們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媽媽手里拿著掃把之類的武器在張牙舞爪的追打我，我連哭帶嚎的在鄰居家門前跑了一趟又一趟。

我這邊跑累了、哭夠了，媽媽又會撕心裂肺的喊叫我的名字，春春，快回來吃飯了，什么？不吃？不吃完飯，頭割了給你灌下去！

在這樣的環境下，我慢慢的長大，父母慢慢的老去。我一步步的終于來到了我的高中，來到了我的夢開始的地方。

我即將就讀的私立高中是我們鎮上土豪家族田家建立的。田家的生意涵蓋鎮上的很多行業，大到學校、磚廠、紙箱廠、養殖廠，小到五金建材無一不涉獵，我們村的壯勞力以及留守婦女百分之八十都在他的產業鏈勞作養家糊口。所以能在私立高中上學，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當時的我天真的這樣覺著，只是可惜了老父親的錢袋子從這一天開始便慢慢地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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