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略10，36

陳牧：寡人聞，圣王舉事，必先之以謀，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圣王之舉事，必先諦之于謀慮，而后考之于蓍龜。白屋之士，皆關其謀；芻蕘之役，咸盡其心。故萬舉而無遺籌失策。傳曰，眾人之智，可以測天，兼聽獨斷，惟在一人。此大謀之術也。謀有二端，上謀知命，其次知事。知命者預見存亡禍福之原，早知盛衰廢興之始，防事之未萌，避難于無形，若此人者，居亂世則不害于其身，在乎太平之世則必得天下之權；彼知事者亦尚矣，見事而知得失成敗之分，而究其所終極，故無敗業廢功，愿大王察之。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陳牧：寡人聞，可與適道，未可與權也。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夫非知命知事者，孰能得權謀之術。夫權謀有正有邪；君子之權謀正，小人之權謀邪。夫正者，其權謀公，故其為百姓盡心也誠；彼邪者，好私尚利，故其為百姓也詐，大王察之。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陳牧：寡人聞，夫詐則亂，誠則平，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然也，堯之九臣誠而興于朝，其四臣詐而誅于野。誠者隆至后世；詐者當身而滅。知命知事而能于權謀者，必察誠詐之原而以處身焉，則是亦權謀之術也。夫知者舉事也，滿則慮溢，平則慮險，安則慮危，曲則慮直。由重其豫，惟恐不及，是以百舉而不陷也，愿大王謀之以誠。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陳牧：唐高祖受禪于隋，何以自欺欺人？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魏晉之君，欺孤蔑寡，以奪天位?？计鋵?，無異于寒浞、王莽。王必欲效唐虞之文，后世因襲而莫之改，其君臣皆不以為羞。惟唐高祖知其出于諂諛者所為，故繁文偽飾，有所不行，亦可謂不自欺者矣。然以兵取而必為之文，受禪于隋，是亦未免襲衰世之跡也。雖不能正其名實，如三代之王，而優于晉魏則遠矣。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陳牧：蕭銑無罪，而唐高殺之，非智也，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蕭銑故梁子孫，屯難之世，民思其主。銑因隋亂，保據荊楚，欲復其考之業，雖僭大號，非唐之叛臣也。唐師伐而取其地，執其主，亦足矣。而銑以百姓之故，不忍固守而降，完府庫、奉圖籍，而歸之唐。然則唐初割據之主，銑最無罪，高祖誅之，淫刑甚矣，愿大王察之。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陳牧：寡人聞，井田制廢，而民無以立足，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唐初定均田，有給田之制，蓋猶有在官之田也。其后租庸調法壞，而為兩稅給田之制，因不復見。蓋官田益少矣。自井田廢而貧富不均，后世未有能制民之產。使之養生送死而無憾者也。立法者未嘗不欲抑富，而或益助之。不知富者所以能兼并，由貧者不能自立也。貧者不能自立，由上之賦斂重，而力役繁也。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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