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發了小財

掌柜的先過來拱拱手，誠懇道：“小娘子似是對茶一道鉆研頗深，在下佩服?！庇值溃骸斑@確是我福興茶肆售出的茶，敝店不會抵賴。但娘子所說里面摻假，這我確實一時不能認。要知這茶餅，是茶農采摘、茶園焙制，這茶源都是朝廷壟斷的，我們小小商戶是斷造不得假的。但既然是出了岔子，那敝店也應當有所補償。只是”，掌柜的又行了個禮：“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我得先跟東家匯報再做定奪，還望小娘子不要聲張?！?/p>

秦芙點點頭，她也知道茶葉摻假一事不小，會涉及某些碰不得的人物，也不是她一個小女子能搞定的，她的目的也就是幫那個女子要點賠償。見目的達到，便走到門外將那女子帶進來，先低語了幾句，又對掌柜的說：“茶餅就是我這妹子的，眼下她父臥病，還望掌柜體諒?！?/p>

掌柜連連點頭，對著那姑娘又是一禮：“這茶餅是出了點岔子，可能是運送經長途歷風雨后在儲藏時有了霉變，讓令尊飲后身體抱恙，但是僅僅只是這一批茶餅的問題，我們福興茶肆是斷斷不能拿假茶來售的，還請姑娘放心?！庇纸又骸斑@茶餅我們照價收回，再按茶餅十倍的價錢賠償，至于令尊的醫藥費也由我們來出，姑娘看這樣可好？”

那姑娘扭頭看了看秦芙，見秦芙輕點了下頭，便也接受了這賠償。

等都辦妥當出了茶肆，姑娘對著秦芙謝了又謝，秦芙攔住她又要行禮的動作，只道：“姑娘，我想了想還是再囑你一遍，既賠償拿到，就不要再對此事有所糾結，也別對這茶肆售假一事大肆宣揚。你看，這茶肆開了這么多年，也只你一家喝出了問題來找了他，他本可不認，你也沒什么證據。今兒我也是僥幸詐住了掌柜的，若再多問我幾句我就得露餡了。這福興茶肆我在新陽縣城也是見過的，如果東家都是一個，那這生意是不小的。咱們普通百姓一家之言，最好不要撞上去，俗話說槍打出頭鳥，你可知我意思？”

那姑娘連連點頭，又抹了抹淚。身上揣好銀子，心里總算是踏實多了，這下爹的藥費有著落了，也就不想那些追究的事兒了。

跟那姑娘道別后，秦芙看看日頭估摸都巳時了。她緊走幾步去鎮上的兩家酒樓。先去的是秦香齋。跟店小二道明來意后，掌柜的有些傲慢地拒絕了，只說自己廚子不管是紅案還是白案都是有經驗的，且口味常換常新，這一道兩道的菜譜就先不需要了。秦芙笑笑就告辭了。

到第二家叫百味樓，秦芙同樣述明來意，掌柜的倒顯出幾分興趣，問了幾句就把她帶到后廚。掌柜的先跟紅案大廚交代了幾句，那廚子就讓開地方站到一旁。秦芙先對幾個廚子笑了笑，客氣了幾句，就對幫廚的伙計將所需的材料說了一遍。酒樓東西都很齊備，片刻就準備妥當。

秦芙想做兩道菜一味粥。首先做的是黃芽菜煨火腿。她也不避廚子，手腳利落地先取火腿一斤，將肉片走黃肉部分去油，刮洗干凈就放入能完全被沒過的冷水鍋中，中火燒開。在等的過程，她麻利地從桶里撈出條鱸魚，用刀背砸暈后，去鱗去腮去內臟。洗凈將魚背朝外置于案板，一手按魚頭一手持刀，從尾部入刀，用平刀沿背脊骨劈至頜下，魚頓時成為兩片卻脫骨相連，除去魚齒。鍋內清水燒沸，將魚背面朝下攤開放入，再燒開小火煮片刻，至魚鰭豎起即用漏勺撈出瀝干，魚皮朝上平攤在盤里。再用凈鍋上火，放入汆魚原湯少許，加老酒、醬油、糖、姜末燒開，再淋醋，加淀粉攪成濃汁，最后幾滴麻油，起鍋澆到魚身上。只聽“哧啦”一聲，魚身冒氣一股煙氣，眾人就聞到一股混合著酸香的濃郁魚鮮味兒。

這時火腿已燒煮半時辰，秦芙將它撈出剔骨，將其卷成圓筒形用細麻繩圍繞扎緊，稍許冷卻定型后切薄片，整齊擺放進大碗，再將鮮筍片。香蕈、蔥段、姜片并紹興黃酒與雞湯一并上籠蒸制。接著再將黃芽菜心保持根部相連削成圓形，入沸水鍋汆煮半熟撈出，放入有竹墊的砂鍋中，加蝦子及雞湯，用中火燒沸再轉小火燉煮，之后取出竹墊，將火腿片、筍片、香蕈排在上面，再用中火燒開，最后放鹽稍許。一道黃芽菜煨火腿也成了。

這時后廚的人包括掌柜的已經看呆了，前后不過一個時辰，就見秦芙一氣呵成地兩道大菜出鍋，眾人眼花繚亂之際，聞著那味道，聽著火上咕嘟咕嘟的燉煮聲，都在悄悄咽口水。

秦芙還沒做完，她計劃再做一味魚羹。依舊是撈起一條鱸魚，如前一樣處理干凈，片成魚肉再切絲。加入半個蛋清少許淀粉拌勻。將筍、香蕈還有剛制好的火腿切絲。起鍋少許油燒熱，先將姜片煸香，再加魚骨、魚頭、雞腳煎制，待表面金黃倒入沸水，加入火腿，大火煮沸后撇浮沫轉小火，加蓋燉煮。另起一鍋沸水，將筍絲、香蕈汆燙片刻撈出，再入魚肉迅速汆燙至魚肉變白撈出。新起一鍋將魚頭雞腳的高湯過濾后加入，先下筍絲、香蕈、火腿絲，再下魚肉，加醬油、川椒、香醋，秦芙怕味道不夠，又稍點了些鹽，最后勾芡打入雞蛋，煮沸后便將鍋端離火上。

秦芙自顧拿了個天藍釉小碗盛了一碗，遞給掌柜的。

掌柜的接過，先看了一眼碗中食物，棕色蕈絲、淺碧的鮮筍、微紅的火腿，被碗襯托的更加溫潤，他迫不及待盛了一勺送到嘴里，只覺舌尖被燙的一麻，接著就是難以形容的豐富口感。魚肉嫩、蕈子鮮、筍絲脆、火腿香，這濃稠的一碗羹，竟是從沒嘗過的美味。他一勺緊著一勺，短短功夫一小碗就下肚了。他掏出帕子抹了抹嘴，又擦了擦額頭冒出的薄汗。這才對秦芙贊道：“娘子大才，這道魚羹實在鮮美難以言表，某還未曾在別處嘗到過如此美味?！?/p>

另幾個廚子也早就迫不及待，紛紛取了碗碟各自盛了一碗，又并著另外兩道菜齊齊下著，邊吃邊不住點頭，這兩菜一羹實在太合他們胃口，真的是放不下筷子啊。眼看著那道醋魚只剩一點，紅案廚子瞅準目標一筷子夾走，引得旁的幾個廚子紛紛以目光譴責。沒辦法，太好吃啊，可恨這魚選的太小了，若是這娘子剛才撈出條大的，他們還能多吃幾口呢。

掌柜的笑瞇瞇地看著幾個廚子邊吃邊討論，內心盤算開了，這鎮上就只他們百味樓和秦香齋兩個大的酒樓，菜品大同小異，但秦香齋仗著東家與京里有舊，偶爾總能搞點新菜譜新花樣，這點百味樓總是差一些。誰知瞌睡就有人遞枕頭，這秦娘子一下帶來兩菜一羹，足能讓百味樓出一陣子風頭了，誰讓他秦香齋剛開始還沒看上呢，哼，狗眼看人低。

秦芙不知掌柜的這么多的內心戲，她只關心這菜譜能賣幾個錢。于是她開門見山：“掌柜的和幾位大廚剛都嘗過小女子的幾道菜，可還滿意？”

掌柜的和那些廚子均點頭稱是。秦芙又笑瞇瞇地跟掌柜道：“就是不知這些菜譜可值多少錢？”

廚子們一聽開始說銀錢的事兒，便互相使了個眼色，都悄悄往后退了幾步。

秦芙心知肚明，就只抬頭看著掌柜。掌柜也不避諱，正視秦芙道：“小娘子有這手藝，某敬佩。你既來我這百味樓，也是緣分，我也不誆騙你。兩菜一羹我給你這個數，你看可行？”

說罷他豎起五根手指，五十兩？！”

秦芙內心瞬間雀躍起來，但她拼命按捺住就要壓不住的嘴角，努力穩聲道：“掌柜的也知味道甚好，貴酒樓若上了這些菜，少說一月也能多掙個幾十兩，且要火爆一陣，我覺得要比您給的這個數更多才對?！?/p>

掌柜的默了幾晌，沒想到這小娘子真是個藝高人膽大的，飯食做得好，這價錢也真敢要。行，就沖著小娘子這精明勁兒，他買了！說不準下次再能給幾個菜譜，就不信干不過秦香齋去。

掌柜的這下豎起了一根手指，一百兩？！

秦芙都驚呆了，她本來想的是再多點，八十兩不行那就七十兩，沒想到這掌柜的是個能處的，一加價就翻倍了，這簡直太爽了，秦芙恨不得吼兩嗓子。

秦芙忙點點頭，興奮地臉頰泛紅的同意了。接著她事無巨細將材料、步驟口述給廚子，她邊說那廚子邊寫。為著那一百兩銀子，她又多送了兩個點心的方子。

掌柜的看著也很滿意。兩人均皆大歡喜。這時的掌柜并不知此后不久百味樓憑著這幾道菜和點心賺了一番，迅速擴張到新陽縣城去了。

待揣著一百兩銀子從百味樓走出來時，秦芙還覺得有點暈乎。就這么一上午就掙了這么多？果然知識就是力量？還是幸運之神眷顧她了吧。如果秦香齋也像百味樓一樣對她不屑一顧，那她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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