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攆駕放下，長煙忙在底邊扶住宋錦川：“公主當心腳下?！?/p>

宋錦川順著她的手臂下攆，抬眸看到了?？祵m明晃晃的渡了金粉的宮牌，又微側首，瞧見兩旁威武的石獅子，不禁好整以暇起來。

?？祵m，一座真正壓著皇室權利的宮殿。

一旁的劉公公問了安，在前頭領著路。

宜心殿。

外頭迎接的劉公公扯著嗓子：“七公主到?！鳖D時一眾奴隸朝著宋錦川行奴禮：“見過棲寧公主，公主殿下金安?！?/p>

宋錦川臉上是純凈的笑：“都起來吧?！?/p>

說完一名宮女引開了殿門，宋錦川順勢往大殿里頭瞧，看到了正中威坐的皇太后。

殿內香煙繞梁。

早年傾國傾城的容貌染上歲月的風霜，許些紋痕留下，卻又難遮其風華。女人慵懶地靠在鳳塌上，左右是冒著佛檀香的玉金香爐，手上除卻紅翡鑲金的鐲子外，還捏著一串上好檀木的佛珠鏈子。

聞聲，太后抬起鳳眉。

許是太后身上的氣勢太足，連一向活潑的宋錦川也不敢亂放肆。她小心地看了一眼皇太后，見塌上的女人向著自己露出了個極微的笑容后，才敢翼翼地行禮：“皇孫遙摘見過皇祖母。太后娘娘萬福金安?！?/p>

太后向她抬手：“皇孫免禮。來，過來皇祖母這邊坐坐?！?/p>

宋錦川收了禮，朝太后露出來了個明媚的笑容，方敢坐在一旁稍離太后近些的塌上。

“幾月不見，阿摘可有想著哀家？”

宋錦川忙道：“阿摘在韶安宮內常思念著皇祖母，日日得了空便為皇祖母讀圣經，為皇祖母祈福呢?！?/p>

太后似乎欲是要說些什么，突然喉嚨啞了一聲，咳嗽起來。

宋錦川忙起身順著太后的背，一旁伺候太后身邊已久裳姑姑立馬厲聲讓一旁的宮人們去后殿取湯藥。

待太后喝下藥好轉片刻，宋錦川頗有些擔心地道：“皇祖母這樣可幾時了？”

“回棲寧公主的話，已有一月多了，”裳姑姑道，躬下腰身，“讓宮里頭閱歷最高的李太醫看過，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不周，才讓太后娘娘抱恙。請太后娘娘責罰！”

“罷了，哀家歲數大了，有些病是熬不過上天的，”太后淡然，右手撫摩著佛珠串鏈，“起來吧，裳竹?！?/p>

宋錦川眉目間很是擔心：“皇孫藥閣里有許些藥材治咳，回頭讓宮人給皇祖母送來?！?/p>

“哀家倒是差點忘了，你這小丫頭是懂醫的?！碧笮Φ?。

裳姑姑也笑了笑：“七公主真是一番孝心，也不枉太后娘娘對您的疼愛了?！?/p>

聞言，太后嘴角彎地更甚。

“不過哀家在殿內思念阿摘思念地很，急迫地想瞧見人，”太后對著宋錦川講，眼睛確是犀利地瞧著一旁的劉公公，“哀家尋思著，韶安宮里哀家的?？祵m倒也不遠，怎的路上卻走這般時間？”

劉公公立馬跪下垂頭：“奴才無能，請太后娘娘責罰。只是這路上碰著了德嬪娘娘，生怕起來沖撞......”

“哦？”太后揚手讓一邊的宮人給宋錦川賜茶，“德嬪？你倒是與哀家說說?！?/p>

“嗻?！眲⒐饋砩?，小心地走到太后身旁，壓低了音講了些什么。

半晌，太后臉上有些結冰似的：“不過一個區區嬪位的東西，肚里有了龍種便蹦踏起來，也不知有沒有個本事生下來，還就像只麻雀兒似的叫了?！?/p>

裳姑姑隨著太后笑笑，接話：“倒也是個不安生的主?！?/p>

太后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劉公公?！?/p>

“奴才在?！?/p>

太后嘆了口氣：“一會兒，給德嬪送些《禮經》過去，免得以后給皇家失臉?！?/p>

劉公公應下：“奴才明白了?！闭f著便退到一旁。

言閉，太后慈和地看向宋錦川，細細地看了幾眼，道：“早前哀家不曾好生觀摩阿摘，今日一見，倒覺得阿摘甚是愈發精致玲瓏了?！?/p>

宋錦川笑道：“皇祖母謬贊了?！?/p>

太后捧了口茶，不動聲色地喝下：“哀家想起，阿摘如今也十歲有四了吧？”

宋錦川忙回道：“是的?；蕦O今年十四歲了?！?/p>

她抬頭，恰好看到裳姑姑笑了一下。

“十四歲了，”太后點頭，“便是快要及笄了?！?/p>

宋錦川一哂。

“阿摘可有心上人？”

她心里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頓時緊張了起來：“回皇祖母的話，未有?！?/p>

太后又抿了口茶，和婉地笑：“年歲不小了，該當要考慮考慮嫁事了，哀家可急著給阿摘尋個好駙馬呢！”

不遠的長煙聞言渾身僵了僵。

宋錦川頭腦一驚，忙笑道：“皇長姐都還未出嫁呢，我可不急呢?！?/p>

太后放下茶，和藹地看著宋錦川：“你們都是哀家的好皇孫們，哀家都在關心?！?/p>

宋錦川一時也不知該接些什么話來，只好干捧著茶小酌。

“這是沆城今年剛奉上來的鹽溪茶，口感清爽，甚得哀家喜歡，太后在旁道，“柳青，給七公主上點桃花酥?！?/p>

一個宮女脆生生地應下，不一會兒從后堂轉來，手上捧了一碟子的桃花酥來。

“公主請?！?/p>

那碟桃花酥真真是精致：嫩黃的酥殼外撒上了一層薄絨糖，細膩的糖化在表面上，伴著碎碎的桃花瓣，酥上正中擺了朵正俏的粉紅桃花，無比勾人，巧是應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宋錦川沒多想，隨手道了謝，取來一枚。正要往嘴里送時，聽到太后悠悠開口：“吃了這桃花酥，可得要攬桃花呢?！闭f罷太后輕輕笑了起來。

宋錦川一愣，差點沒能反應過來，下意識看向長煙。只見長煙低著眉目，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她立馬恢復了原態，微笑著咬下一口：“借皇祖母吉言?！?/p>

看她吃下，太后滿意地點頭。

“齊王妃的生辰快到了，阿摘可知？”

宋錦川有些吃驚：“阿摘玩心大，竟忘了皇嫂的生辰日！”

太后笑笑：“罷了，無妨?！?/p>

“哀家前幾日也有所聽聞，你這一月被你母后閉關，原是因阿摘想下江南，”講到這，太后搖了搖頭，有些不滿，“你母后什么都好，就是管你管的過嚴了。孩子嘛，愛出去樂鬧也是正常的?！?/p>

宋錦川垂頭人畜無害地低頭：“也是母后擔心皇孫才這般管我的。不怪母后?！?/p>

太后慈善道：“哎，你這孩子......”她想了想，“這下好了，齊王府恰在江南水鄉一帶，正好彌補了阿摘的念想?！?/p>

宋錦川頓時喜上眉梢：“正是呢！”

“下禮拜日便是齊王妃的生辰日，哀家問過齊王與王妃，景瀾、妍雪入府已久，也頗有些想念阿摘，齊王妃便同哀家說，想接你去府上玩幾日，”太后含笑看著她，“既然看妍雪有這般思念，哀家也同意了。不知阿摘可愿去齊王府上，替哀家將生辰禮交于齊王呀？”

宋錦川想到了自己那位活潑開朗的皇嫂，心里也挺開心：“甚好，只是皇祖母...”過后，她露出了一個頗為遺憾的表情，”母后早前下了指令，令皇孫只得留在韶安宮呢?！?/p>

太后笑了笑。

裳姑姑道：“公主放心，太后娘娘早已下過令了，皇后娘娘萬萬不會攔止的?！?/p>

宋錦川笑顏：“多謝皇祖母?！?/p>

“看來，哀家得讓齊王好生看顧棲寧公主的作息了?！?/p>

“阿福?！疤髥玖艘宦?。

一個小宮女急忙應下：“奴婢在?！?/p>

“去珍閣樓，將哀家為齊王妃準備的生辰禮和苗疆新進的玉髓珍珠粉一并交于棲寧公主?！?/p>

“是?！?/p>

太后重新看向宋錦川：“哀家給齊王妃備

了些女家古玩，里頭置了一頂皇祖遺下的傳寶，阿摘可要好生照看?！?/p>

宋錦川急忙應下。

一會兒，阿福捧來一箱鑲嵌了金線古木盒和一盒小巧的物什。

太后輕輕取了那盒小盒子，抬眸看著宋錦川笑：“哀家見棲寧公主心甚悅，這個便是哀家賞給棲寧公主的。阿摘可要收好嘍?！?/p>

裳姑姑也慈和地笑：“苗疆一族的玉髓珍珠取于疆蠻之深地，下取深水，采于粉珠，精細磨粉，實乃不可多得的珍物。棲寧公主今兒個真是好福氣呀?！?/p>

宋錦川受寵若驚，忙從塌上下來跪安：“阿摘謝過皇祖母?！?/p>

“哪來這么多禮數。起來吧?！?/p>

宋錦川又一次謝過，溫順地雙手接過，此時劉公公也接過阿福遞過的鑲金木箱。

“阿摘一定會將禮物完好交于太子妃。請皇祖母放心?！?/p>

太后點頭，隨即長長嘆了口氣，打了個哈欠：“哀家有些乏了。劉公公，你陪著棲寧公主此去寧王府小住，切記要照顧棲寧公主起居安危?！?/p>

劉公公擱下木箱，鞠禮：“奴才明白?！?/p>

“罷了。阿摘便先回韶安宮準備行頭，好明早啟程去寧王府了。哀家年邁，想先休息了，”太后扶眉，“劉公公，送棲寧公主回宮，順便替德嬪帶些書經為哀家祈福去?！?/p>

裳姑姑將手中的書經交給一名小太監，交代其替劉公公拿著。

“嗻，”劉公公應下太后的話，隨即含笑轉向宋錦川，“棲寧公主，請吧？”

宋錦川點頭：“那阿摘便先行告退了，皇祖母可要注重身子?！?/p>

太后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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