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試圖和解

賀豐的質問讓噠噠首領有些羞惱，也有些尷尬。他遲疑再三，吩咐手下解除了對賀豐的綁縛。

噠噠首領的妥協讓賀豐心中一松，暗自慶幸：“噠噠人應該還沒有做好全面背叛大梁的準備?！?/p>

噠噠人的退縮也讓賀離等人心生蔑視。雖然他們成為了戰俘，像狗一樣被拴于馬后，但噠噠首領的妥協表明，燕王府威嚴仍在，足以震懾蠻夷。所有護衛的臉上都泛現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驕傲的挺直了腰板。

賀南天也暗暗松了口氣，自嘲般想道：“被當狗一樣牽著走也算因禍得福，免得因不會騎馬暴露了身份?！?/p>

賀豐跟隨在噠噠首領馬后步行，哈哈大笑，指著噠噠首領說道：“勞煩帶路，本公子倒要看一看，你們噠噠人請我過去，到底有何謀算?！?/p>

賀豐打腫臉充胖子，不肯承認自己成為俘虜的事實。

噠噠首領強忍怒氣，冷哼一聲，“你若敢逃跑，我一箭射殺了你?！?/p>

顯然噠噠首領所謂請賀豐回去做客的理由本就是敷衍之詞。賀豐裝作色厲內荏的呵呵一笑，沒有再出言挑釁。

噠噠騎軍押解俘虜緩緩東行，賀豐安步當車，神態自如。賀離等護衛挺胸抬頭，毫無受制于人之態。

與之相反，噠噠騎軍的氣勢卻在不知不覺間矮了三分，再無剛剛追擊過來時那般囂張。

百余年來，燕王座下，鷹揚軍中，無數將士的鮮血染紅了整片漠南草原，也鑄就了所有草原蠻族心中的惡夢。

對于造反，噠噠人一直難下決心。

唐朝末年，軍閥混戰，天下大亂，草原諸族乘勢而起，紛紛南下中原，以田野為牧場，以漢人百姓為牛羊。

危急關頭，燕趙豪俠出身的梁太祖揭桿而起，發布殺胡令，頒布軍功受爵法，重整大唐府軍，全力北伐。若不是梁太祖在戰場上受了風寒，一病不起，大梁二十四府軍定會將入侵中原的外族殺一個干凈。最后，僥幸逃生的契丹人北撤大漠重新站穩了腳跟，在長城之外建立了北齊。

而那時的噠噠人不過是投靠沙陀、突厥、契丹等大族，替人養育獵鷹、哨鷹的一個不足萬人的小部落。

沙陀、契丹北撤大漠，讓出漠南草原，噠噠可汗審時度勢，率全族投靠大梁。當時的噠噠可汗面對梁太祖指天發誓，噠噠人愿為大梁天子鷹犬，剃發易服，書同文，語同聲，全面漢化，永不叛亂。若違此誓，全族男子永世為奴，女子永世為娼。

百余年來，噠噠人謹守誓言，甘心為漢軍前驅，不斷騷擾、襲擊北齊邊境。同時依靠從大梁獲得的兵器、鎧甲和軍糧，不斷吞并草原上游牧的中小部落，逐步壯大，漸漸統一了漠南草原。

強大起來的噠噠人不再滿足當漢人的鷹犬，族中少壯派開始鼓噪著要脫離漢人朝庭的轄制，獨立建國。但當初噠噠可汗的那句誓言卻言猶在耳，讓他們心生躊躇；大梁太祖那句“內外諸夷，有敢稱兵者斬”，也讓他們心生畏懼。

近幾年來，噠噠王庭內部保守派和激進派爭吵不休，搖擺不定，始終沒能形成統一的叛亂共識。

噠噠騎軍東行一日，漸漸遠離了大梁和北齊之間的馳道，進入了一片白樺林中。

噠噠首領下令扎營，叮囑親衛將賀豐等人集中關押在中軍大帳之內。

大帳搭好，賀豐等人被扔在帳中。高信等十余名龍騎軍也被推進了帳內。

中軍大帳外數堆篝火燃起照明，門前只有兩名噠噠護衛站崗，但四周圍攏一圈，全是噠噠騎軍的營帳。

帳內只剩下王府護衛和龍騎軍。賀柔怒視高信，輕聲斥責：“卑鄙無恥，賣主求榮。我真替龍騎軍臉紅?！?/p>

高信噗嗤一笑，悄然指了指賀南天，又指了指賀豐，意味深長的說道：“龍騎軍？柔姑娘不認識我了？我們可同樣都是王府的護衛。我賣了哪個主，求得哪個榮??？我不過是擔心公子白龍魚服，被噠噠人誤傷罷了?！?/p>

其實高信早就一眼看出賀南天與賀豐互換了身份，但卻將錯就錯，沒有點破。

見高信識破賀豐李代桃僵之計，賀柔目露兇光，牙關緊咬，恨不得在高信脖子上來上一口。

賀南天心中一驚，出言安撫高信，同時提醒眾人小心隔墻有耳：“高護衛的忠心，我等心知肚明。如今公子落難，我等生死未卜，還是不要再吵了，免得讓噠噠人看咱們的笑話?！?/p>

高信指著賀南天呵呵一笑：“豐兄弟這話在理。我們還是留些力氣，準備餓著肚子長途跋涉吧。此地距離噠噠王庭，少說還有千里，估計還要走上四五天呢?？蓢}噠人似乎并沒有準備我們的干糧?！?/p>

賀離一直冷眼旁觀著高信與賀柔、賀南天的談話，此時出言提醒賀豐：“公子，我們戰馬上的干糧袋還在吧?！?/p>

賀豐心中一喜，連忙點頭：“他們并沒有把我們戰馬上的干糧袋收走?！?/p>

賀豐說完，對著站在大帳門外的噠噠護衛喊道：“幫我把戰馬上的干糧袋拿來。你們難道想餓死我們嗎？”

門外的護衛對賀豐的叫喊置若罔聞，但噠噠首領卻拎了幾袋干糧和幾袋烈酒走了進來。

噠噠首領把干糧和烈酒扔給賀豐，然后冷冷盯著高信問道：“你們不是王府中的護衛，而是龍騎軍?！?/p>

噠噠首領早就懷疑高信等人身份。百余年來，鷹揚軍將士還從來沒有主動向敵人投降過。為印證高信等人身份，噠噠首領故意將高信等人與賀南天關押在一起，然后躲在帳外偷聽。

高信暗恨賀柔蠢笨，一句話就暴露了他們的身份。此時辯解無益，干脆承認。他從懷中取出印信遞與噠噠首領：“不錯。我是龍騎軍百戶高信。家父高承，大梁太師，戶部尚書。此番受命護送賀公子北上聯姻，充當護婚使。倉促遇襲，不幸與賀公子走散，這才出此下策，冒充王府護衛，尋求首領相助，找回公子?！?/p>

高信故意幫噠噠人找借口，不承認噠噠人綁架了賀南天，是想為日后脫身留下一條退路。

高信亮明身份，一來避免被噠噠人當作普通人給殺掉滅口，二來是想自抬身價，與噠噠人展開談判。

高信對自己的口才很是自信，希望能勸說噠噠人懸崖勒馬，繼續充當大梁鷹犬。

噠噠首領立刻猜到了高信的用意，將印信拋還給高信：“原來是高太師公子，失敬，失敬啊?！?/p>

高信拱手為禮：“好說，好說。不知閣下如何稱呼，在噠噠軍中擔任何職？你們請五公子和我們回去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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