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悲催至極左賢王

輕暖的風從遠處飄過來，帶著一抹陰山上晴雪的味道。

風刮過草原，吹散一片蒲公英，蒲公英落在軟綿綿的羊羔身上。

放牧的漢子騎著馬，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踩著青蔥綠色，一邊喊著號子，一邊唱著情歌。

那是能夠打動部落最美女子的情歌。

浪漫，奔放，熱情，專一。

漢子揮舞著手中的馬鞭，驅趕著牛羊，奔向那碧波瀾瀾的青海湖。

青海湖，天父眼淚匯聚而成的寶物。

是她哺育了豐饒的水草和漁獲，讓奔放自由的蠻族人能夠在無邊的綠色中徜徉，逍遙。

“轟——”

一聲巨響，火焰突然之間從天邊燒了過來，雪山被烤化，變成污濁的黑色火油從陰山上滾滾沖擊下來，淹沒了草原。

火油帶著烈烈大火，將青海湖蒸干，把牛羊烤成了木炭。

漢子擁抱著部落最美的女子，流著血淚，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部落被火焰吞沒。

一切都沒了。

從天而降的火焰將一切都摧毀了！

……

“不——”

努爾哈赤從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口干舌燥，眼角淚痕漣漣。

他愣住了，緩緩伸出雙手在黑暗中摸索，直到手腕上傳來清脆的響動。

“叮鈴鈴~”

他下意識地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全都被沉重的鐐銬死死捆綁，他的自由，他的軍隊，他的一切都在那場陷阱中的大火里變成了飛灰。

他想要哭，可是夢里已經痛哭過了，眼里干澀，沒有眼淚。

昔日雄壯的蠻族左賢王，此刻卻直愣愣地望著黑洞洞的前方。

他知道，那是困著自己的牢籠，自己已經是大周的階下囚了。

突然，不遠處傳來陣陣鐐銬的聲響，一絲污濁的光芒從地牢大門處插進他的眼窩，銳利且刺目。

“真是麻煩，明明過幾天就要被送去赤水關了，反而還要難為咱們，要關進地牢嚴加看管。要我說，管他什么蠻族王子，直接一刀砍了干凈！”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上面發了什么瘋，非要藏起來，說是蠻族在關內的探子肯定會來營救?！?/p>

“蠻族探子？我連一根毛都沒看到，他們一句話倒是輕松，難為我們大半夜的還要來押送犯人?！?/p>

兩名獄卒一人手持火把，提著短刀，一人押著一名瘦弱的少年從地牢大門踩著階梯，緩緩走了下來。

“蠻族王子？難道是……”

一個糟糕的念頭涌上心頭，努爾哈赤趕忙連滾帶爬地跑到牢門前，迎著火把的光芒，睜圓一雙眼睛，忍受著眼窩的刺痛，堅定地將目光鎖定在被押送的少年身上。

“多鐸，是你嗎？”

努爾哈赤用蠻語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誰料，少年聽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地望向聲音的來源。

映著火把的亮光，努爾哈赤總算是窺得真容，那張熟悉的臉再一次映入眼簾，努爾哈赤干涸的淚腺，再次決堤。

“真的是你，多鐸王子！你竟然也被大周俘虜了？我該死！我真的該死??！”

他鄉遇故知，可惜是在不見天日的大周死牢里。

努爾哈赤一個鐵一樣的漢子，此刻卻哭得像個孩子。

多鐸王子是他親外甥，兩人原本應該在河北三郡的地界上享受榮華富貴，突破大周防線，殺得大周漢人屁滾尿流。

可是，如今卻在死牢相遇。

仿佛做了一個永遠不會醒的噩夢，讓人心碎的噩夢。

“真是晦氣，半夜來押送，還特么遇到了個不睡覺的瘋子?！?/p>

獄卒聽不懂蠻語，只當牢籠里的犯人在發癲。

“呸，這破地牢真是惡心，咱們趕緊把這小子關進去，回去睡覺吧?！?/p>

“說的也是，你給我滾進去吧！”

獄卒打開門，一腳把少年揣進努爾哈赤的牢房，把牢門一鎖，急不可耐地加速離開了地牢，只留下甥舅倆獨守牢房。

“舅舅！”

多鐸一見到努爾哈赤，就像迷途的小馬駒見到了親切的老馬，一頭扎進舅舅的懷里，倔強的眼淚頓時就從眼里飆了出來。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在見識了城破時的鐵血殺戮后，落在敵國手中。

他沒有掉一滴淚，因為他是蠻族王子，是草原上的雄鷹，是天父恩賜這個世界的禮物，是黃金家族榮耀的一員。

面對敵人，他可以流血，可以死去，唯獨不能流淚，不能屈服！

他做到了。

可是，當他見到陪伴自己長大的舅舅時，終于忍不住了。

這些天面臨的一切，就像是一座宏偉的大山一樣，朝著他死死壓了過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戰爭和鮮血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實在是太沉重了，幾乎將他壓垮。

“好孩子，好孩子。多鐸咱們是草原上的雄鷹，身體里流淌著黃金家族的鮮血，絕對不能在敵人的面前軟弱。

你放心，華北五郡還在我們手里，右賢王皇太極還在外面，他會救我們出去的！”

努爾哈赤努力地安慰開導多鐸王子，仿佛自己也得到一部分解脫。

可是，多鐸止住哭聲之后，一句話便讓努爾哈赤破防了。

“舅舅，我們還能活著回到草原嗎？”

“……”

看著外甥多鐸那雙哭紅的眼睛，稚嫩的面龐，努爾哈赤心里一揪。

忽然想起，大周漢人似乎下過命令，一個俘虜都不留！

跟隨自己出征的五萬余蠻族精騎，就這樣被全部絞殺，無一生還。

自己和多鐸恐怕也不是有什么好下場。

一時間，不免悲從中來，抱著外甥多鐸痛哭起來。

“啊——多鐸啊，是舅舅對不起你??！”

看到一向鐵血堅強的舅舅痛哭不已，多鐸也終于繃不住了，一起抱頭痛哭起來。

悲催的努爾哈赤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那句古話：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在地牢外，周毅等人正在不遠處的塔樓上飲茶，順便盯著下面的情況。

片刻后，陸炳做完一切部署，來到周毅面前復命。

“陛下，微臣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多鐸王子塞進努爾哈赤的地牢里了。另外，魚餌已經安排好，只差笨魚咬鉤了?！?/p>

“嗯，干得不錯?，F在，我們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p>

周毅微微一笑，朝著林志棟敬上一杯，令人愜意地飲下一杯茶，一切都在計劃中，一切都在棋盤上，而他們正是下棋之人。

林麒與李千楓立在一旁，不明就里，低頭看了眼地牢，又瞅了瞅陸炳，心中疑惑不解。

“我們是錯過什么重要情報了嗎？為什么好像只有我倆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李千楓小聲地詢問林麒。

林麒一本正經道：“別猜了，猜不到的。咱們學他們就行了。他們干啥，咱們就干啥，不會錯的?！?/p>

“哦~”

于是，睿智的李千楓有樣學樣，特意倒了一杯茶，學著周毅的模樣搖頭晃腦，然后將茶盞中的茶水一口悶了進去。

“噗——”

“我的天，好燙！燙死我了！”

滾燙的茶水一口悶，李千楓趕緊吐出舌頭，一邊扇風，一邊慘嚎。

林麒見李千楓這個模樣，只覺得腦仁疼，無奈地輕拍腦門，輕聲罵道：“這個憨憨，沒救了！”

第二日一早，千山關內，聚賢酒樓。

一大早酒樓就迎來了一伙陌生的客人，他們的口音奇特，雖然帶著些上河郡的河北口音，但是說話余韻卻很奇怪。

而且他們花錢相當大方，開口就點上了一份最貴的席面在包間里獨享，一吃就是大半天。

酒樓老板見慣了咄咄怪事，也就沒當回事，有錢賺就行。

任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到，這些人正是蠻族安插在千山關的探子。

當然，陸炳除外……

本書首發來自17K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