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憶總會提起

阿樂記得父親剛帶著他回到老城區和爺爺奶奶那里時的樣子，那時候爺爺奶奶還很年輕，那是周末的傍晚，家里還是那種老式的白熾燈，奶奶開了門見到了兒子和孫子立馬吆喝著爺爺一把牽過阿樂，爺爺從里屋走出來手里還拿著新買的零食巧克力，爺爺把手里的零食遞給阿樂時還不忘用滿臉胡渣的臉蹭了一下阿樂的臉蛋。

奶奶給阿樂帶到了沙發上抱在懷里打開電視一邊陪著阿樂看電視一邊溫情的撫摸著阿樂的頭發臉蛋，想和孫子說話又害怕勾起孫子不好的心思，只能自己一邊嘆氣一邊抹眼淚和孫子著愛憐的說著：“好不好吃？乖，吃慢一點，家里還有，等下奶奶再去給你買一點?！钡脑捳Z。

樓道里爺爺和父親在昏黃的燈光里聊著天，不抽煙的爺爺看著新學著抽煙的父親不由得心里一堵，眼眶有些發紅，摘下眼鏡從口袋里抽出眼鏡布低頭擦拭著鏡片，想了半天冒出了一句：“抽了就抽了，抽好一點的煙，太孬了，害人?！备赣H聽到了這句話抿了抿嘴，點了點手中的煙，倔強的轉移視線看向旁邊的地上：“爸，我打算回來以后自己做一點生意?！薄盎貋砗?，回來好！念新??！當初是怪爸不好！一心想著讓你去基層闖一闖，這些年里你受的苦，爸媽心里也很難受，回來吧！爸媽也能多看看小樂，多看看你?！痹绞乔榈缴钐帟r聽到一些體己的人說著對不起的話語越是傷人，父親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轉身抱住了爺爺，有些駝背的爺爺把身高比他還要高一頭的父親環入懷中：“沒事的，沒事的，家里還有爸媽呢，回來好，回來好！爸媽一直陪著你?！?/p>

奶奶剛出門打算看看這對父子，露出了頭見到了這種情景就立馬轉頭去廚房里拿些新鮮的水果洗著，洗著洗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害怕自己的嗚咽聲驚動了客廳里看電視的孫子，慢慢的左手撐著水池，右手捂著嘴，抬起頭眼鏡盯著天花板，可是看著看著眼眶中滾燙的淚水再也無法抑制的掉落，奶奶低著頭再也無法控制，只能靠著叮鈴叮鈴的廚具撞擊聲隱藏自己的啜泣聲。樓道里昏暗燈光下相擁的父子，廚房里明亮而掙扎的母親，客廳里懵懂而無知的少年。

阿樂和父親并未住在爺爺奶奶家中，而是住在附近的出租屋里，每天中午和晚上會在爺爺奶奶家吃飯，晚上吃完飯便會回家休息，房子是爺爺奶奶出面租的，挨著爺爺奶奶很近，屋里的東西也都是爺爺奶奶重新置辦好的，爺爺奶奶說既然回來了哪怕對過去的東西再念念不忘，也要抬起頭去面對新的生活。阿樂轉學的學校也是通過關系提前打點好的。

那個夏天本來就嘈雜擁擠的教室里新來了一個小男孩，男孩站在講臺上顯得有些怯懦，在簡單的自我介紹和熱情的鼓掌后，阿樂在老師的指示下來到早已留好的座位上，老師說了幾句類似大家要幫助新同學一起進步的話開始上課，整理著座位的阿樂能感覺到四周那充滿好奇的目光，這使得阿樂如坐針氈，不自覺頭埋的更低了，下課后阿樂獨自坐在座位上不知道該干些什么，心不在焉的擺弄著自己的文具盒，周圍的目光還在聚集讓阿樂愈發不適，手中的動作逐漸暴躁起來。

這時一雙手狠狠地拍在了阿樂的桌子上，嚇得阿樂一跳，抬起頭是一雙烔烔有神的雙眼，利落的短發配著臉上的迷之自信，少年看著抬起頭的阿樂笑容更甚對自己冒失的行為仿佛并沒有絲毫在意，少年的眼睛就像是一輪明亮太陽盯住了阿樂慌亂的心，對著阿樂說道：“走啊，我們一起出去玩！”仿佛有著不被拒絕的特權，阿樂一臉懵x，大腦空白的和少年一起走出了教室，暖陽下趾高氣昂的少年雙肩上挑著草長鶯飛，少年叫阿賓，是轉學生阿樂的第一個朋友。

阿樂搬家后，父親雖然每天都會忙忙碌碌、風塵仆仆，但每到阿樂放學的時候父親總會騎著他的自行車在校門口等候帶他去爺爺奶奶家吃午飯或者晚飯，奶奶一直想替兒子分擔一下中午接送阿樂的事情好讓兒子好好休息，免得總是跑東跑西，可是父親總是搖搖頭拒絕了奶奶的好意，風雨無阻的接著阿樂上學，放學。阿樂坐在父親的自行車后座上抱緊父親好奇的觀察著一路上的景象，父親以前總是沉默的，但是在變成單身父親后就會變得羅里吧嗦，每一句話都小心翼翼，每一句話都藏有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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