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中人 3

CPR復蘇課她卻異常的正常，認真聽課，仔細做筆記，準確的做練習。

晚上，雷格爬到方靖恩床上，悄悄問他：“靖恩，下午感覺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他看著雷格一臉的媚笑。

“裝什么裝！”雷格拍拍他：“迷戀已久的女神主動吻了你，激動不？！”

“激動？！是啊，我都擔心我躺在地上激動的死在那里，再也爬不起來！”

“??？方靖恩你真的喜歡到這個程度？我看用’迷戀‘二字都還不夠，應該是’瘋戀‘’癡戀‘！”

“有什么用??？你沒看見她是怎么對我的嗎？我下午真的差點兒死在那里，再也爬不起來！”

“這么激動？”

“激動個屁！老師用的是模特在教，是假人！她卻一直捏著我的鼻子不肯松開！我連氣都透不過來，差點憋死！”他生氣的在床上打了一拳：“她根本就是拿我當死人在練習！”

雷格哈哈大笑了起來：“居然還有人會把我們公司的萬人迷當死人練習！這個梵若好有意思??！”

方靖恩一把拉過被子，把自己蓋的嚴嚴實實，他滿肚子的委屈。

雷格笑夠了，拍拍他說：“靖恩，考試過后，我想和小如在這里多住兩天，剛好禮拜天到了，公司里也沒有什么事，你也不要回去了，我叫小如想辦法把梵若也留下來！”

“真的？”方靖恩從被子下面一下子坐起來：“她會留下來嗎？”

“應該會的！”

段老師的考試很嚴格，但對方靖恩來說應對自如，有他在，梵若想不合格都難。

梵若果然留了下來，因為小如說她們一起來培訓的，如果梵若回公司她沒有回去的話，未婚夫要擔心起疑心的，她好不容易才和雷格有機會聚在一起，希望梵若幫幫她，成全他們。

小如用她那爐火純青的演技，再略施淚水，加上用過硬的朋友感情，賣慘加威脅，軟硬并施，梵若只好同意。

他們約好一起去爬山，小如說為了鑒證她的愛情，她要去梁祝文化紀念館，在蝶冢前和雷格雙雙都許了愿，發了誓，然后才拉著梵若去爬山。

中秋馬上就到了，這個季節，正是山上野花正爛漫的時候，一簇一簇的野菊花鋪滿山坡，一對一對的彩蝶自他們頭頂和身旁飛過，一串一串掛滿枝頭的紅彤彤的小野果，還有山林深處那些不知名的鳥兒，也在一聲一聲，此起彼伏的唱著清脆的歌......

山風吹著野花香，陽光透過交錯重疊的枝葉，灑在他們身上。方靖恩唱著歡快的歌，唱著唱著，他發現梵若不肯走了。

“他們........怎么不見了？”她說。

雷格和小如的身影不見了，他四周看了看，都沒有，是他們迷路了嗎？還是雷格故意讓他們單獨在一起？

他相信是后者。

“他們........可能需要單獨的空間吧！”他說

“那我們還是回去吧”。她說

她不等他回應，一個人徑自朝另一條小路走去了。

“喂——你走錯了！”方靖恩叫她。

“什么？”她沒聽清

左邊一條才是回去的路！他想了想，說沒事，然后跟她一起朝右邊那條路走去。

“昨天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幫我，我就做錯了?！?/p>

“沒事，不必謝我！你自己已經做的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太過于強調她很好了，梵若哈哈笑了起來：“謝謝你安慰我的自尊，但真的沒事的，你本不需要這么說?！?/p>

方靖恩第一次看她笑的那么開心，風吹動她的長發，柔情似水的眼睛裝滿笑意，原來笑容可以讓一個人的面容發生如此大的變化，他的心里，不知道有一個什么東西在熔化......

走了很長一段路之后，她終于發現自己走錯了。

方靖恩也發現了，他們所到之處是一片荒野，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除了他倆，再無他人。

天空飄來一朵烏云，梵若抬頭看看，說：“如果下雨了，我們該怎么辦呢？"

"有我呢，不要擔心！”

“你不是雨傘?！?/p>

“但一樣可以為你遮雨！”

他拉著她，快速的朝山下走去，因為道路難行，他怕她摔跤。

好幸福！如果他能牽著這雙溫柔的手，一直走下去，那該有多好！他癡癡地想。

天空越來越暗，他加快腳步，心里開始著急，因為他能看到腳下的那一馬平川了，在他的目及之處，視線范圍之內，沒有看到村莊和人家。

遠處有一個八角草棚，雨點落下來，由小變大，由緩到急，還好在暴雨淋下之前，他們跑到了草棚里。

大雨噼里啪啦一陣亂下之后，漸漸小了。

草叢里有一只紅色的蜻蜓飛過來，紅色的大眼睛，紅色的身體，紅色的翅膀，緩緩地，輕輕地，低低地飛來飛去，翅膀發出扇動的聲響；一只綠色的蜻蜓隨后而至，綠色的大眼睛，綠色的身體，綠色的翅膀，以同樣的步調跟隨著，慢慢的自他們面前飛向遠處.......

方靖恩忽然發現，在蜻蜓飛過的地方，有很多西瓜，他走過去，開心地朝梵若喊：“這里有好多西瓜啊，籃球那么大！哇！還有白色的小甜瓜，好香??！”

他摘了一個，在水里洗干凈，掰開兩半，一半給梵若，一半自己咬了一口：“好甜啊，你吃吃看?！?/p>

他們確實有點餓了，就坐在那里吃了起來。方靖恩又摘了一個甜瓜，他看到一個黑色的、超大個的西瓜，他跟梵若一邊說這個西瓜一定很好吃，一邊就摘了下來。梵若說：“摘這么多，人家要罵的?！?/p>

“不會，這些瓜都是野生的?！?/p>

“什么？瓜還有野生的？！”

“對呀！這荒山野嶺的，無人管無人問的瓜，就是野生的！”他說的理所當然一樣。

“那這荒山野嶺的，無人管無人問的你，也是野生的嘍？”一個聲音突然在他們背后說。

方靖恩被這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一跳，西瓜自手里掉在地上，摔了開來，紅紅的瓜瓤，黑亮的瓜子。

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后，手里握著一把明亮的鋼叉，清瘦的面容，洪亮的聲音，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們。

方靖恩把摔成三半的西瓜撿起來，一半給梵若，一半遞給老人，另一半自己不客氣的吃了起來：“老爺爺，這瓜還是讓我吃了吧，怪可惜的！”

老人也和他們坐在一起，一聲不響的吃起了瓜。

“甜嗎？”老人問

“唔，好甜噢！”

“好吃嗎？”老人又問

“嗯，真好吃！”方靖恩真心的說：“我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瓜！”

“這么好吃的瓜，是要付出代價的！”老人笑了，說：“你明白嗎？年輕人？”

“明白，老爺爺！”方靖恩吃完瓜，拍拍手，朝老人開心地笑著說：“您的瓜好甜，比市場上在賣的要好吃多了，我需要向您付多少錢呢？”

“錢？我這么好吃的瓜，難道是錢可以買得到的嗎？”老人問。

方靖恩有點意外的望著老人，笑著說：“老爺爺，您的瓜不用錢買，難道要我.......用命買嗎？”

老人說：“沒錯！”

老人一臉的認真，表情嚴肅，眼睛一直盯著他和梵若兩個人：“吃了我的瓜，就要用命來交換！”

方靖恩知道老人不是在開玩笑了，他望著老人手里提著的明晃晃的叉，用自己的身體擋在梵若前面，擋住老人投在梵若身上的目光：“老爺爺，怎么個交換法？您說說看！總不至于吃了您兩個瓜，就要用兩條命來換吧？”

老人問梵若：“你是不是也吃了？”

梵若點頭。

“走吧！”老人說：“你們倆一起跟我走！”

“去哪兒？”方靖恩問

“你不是問我交換的方法嗎？你們倆都吃了我的瓜，就要付出代價，從現在起，到明天的這個時候，你們倆的命就是我的了，要幫我做事來償還，我要你們做什么，就得做什么，不準反抗和討價還價！"

方靖恩張大嘴巴：“這會不會太過分啊老爺爺？”

“你們兩個身強體健的年輕人，偷我一個七十多歲老頭子的瓜就不過分??？”

“可.......可......您的瓜也沒有這么......這么貴重呀！”

“我的瓜就是這么貴重！”老人板著面孔，把手里的鋼叉扔給方靖恩：“前面路口有兩只山雞，你們去拿過來！”

老人說完，也不看他們，自顧自的走進瓜田里。

方靖恩在路口處果然看見兩只綁在一起的山雞，旁邊還有捉山雞用的籠子，他們一起拿了過來。

老人摘了一些西瓜和甜瓜，叫他們隨他一起朝一條小道走去。山路曲曲折折，前面轉角處出現兩間小房子，用籬笆圍成的院子，用籬笆做的門，推開門，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奶奶正在等候著，看見他們回來，滿臉微笑的迎上前：“怎么去了這么久才回來？”

老人在看著老奶奶的時候，臉上頓時溫和了許多，連眼睛都溫柔了起來，聲音也變得無限溫柔了：“在外面躲雨，去田里摘了些瓜，就回來晚了?！?/p>

看到方靖恩和梵若時，老奶奶說：“老頭子你怎么又把小四兄弟倆帶來了？”

老人說：“你看清楚，老太婆，不是小四兄弟倆！”

老奶奶走近看了看，笑了起來，無限歉意的朝方靖恩和梵若說：“年紀大了，眼睛越發不好使，看錯了，原來是阿毛和媳婦來了！”

老人也不糾正什么，拿過方靖恩手里的山雞說：“老太婆，今天晚上我們吃山雞，有兩只又大又肥的山雞吶！”

老奶奶卻一把拉過梵若的手，滿臉慈愛的說：“阿毛媳婦，真是越長越俊俏，孩子幾歲了？叫什么名字？是男孩還是女孩??？”

方靖恩睜大眼睛望著梵若，老奶奶朝他說：“阿毛你別總是愣著發呆，去幫爺爺燒飯，你媳婦陪我聊聊天！”

方靖恩跟著爺爺去幫忙時，聽到梵若在認真的向老奶奶說：“奶奶，我們家是個男孩，叫小翊，今年五歲了.......”

老爺爺燒的一手好菜，吃晚飯時，老奶奶不停的給方靖恩和梵若夾菜，方靖恩吃的開心極了，除了生平從來不碰的茄子之外，其余的菜只要老奶奶夾給他，他都吃光光。

飯后，梵若幫奶奶洗碗。

爺爺叫方靖恩跟他一起去后面放夾子，爺爺說他養了一百多只鵝，最近幾天晚上老是有什么東西來偷。屋子的后面有一個木板訂做的鵝房，爺爺給鵝添了些食料，拿著工具朝山上走去。方靖恩興致勃勃的跟著爺爺，夜幕已經降臨，月光淡淡卻照亮整座山林，夜晚的田野是安靜的，偶爾的幾聲歸巢的鳥鳴，讓整個世界顯得更加安靜，只有他們踩在草叢上的腳步聲在不規律的傳來，一個平穩不亂，步調一致，一個忽急忽慢，深一腳淺一腳。

有一種奇怪的聲音自草叢里傳來，方靖恩抬腳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爺爺上前一把抓住他：“草叢里不要亂走，危險的！”

爺爺用手中的竹竿在草叢里試探了一下，突然‘彭——’的一聲，碗口粗的竹竿被一個夾子夾住了，瞬間夾碎。

方靖恩摸摸自己的腳，要不是被爺爺拉住，此時他的腳就要跟竹竿一樣的下場了。

爺爺用竹竿在前面探路，叫方靖恩跟在他后面，原來在不遠處，這聲音是一只灰色的野兔發出的，它被一個小號的夾子夾住了腿，無法逃脫，痛苦的在那里呻.吟哀啼著。

爺爺取下兔子，放在方靖恩背后的竹籠里。

“爺爺，你覺得是什么動物在偷你的鵝？”

“不是黃鼠狼，就是大蟒蛇吧?！睜敔斦f：“那東西動作很靈敏，聽到聲音我趕來時，鵝就不見了，只有一堆血跡?！?/p>

“會不會有狼？”

“應該不會吧，四十多年沒看到狼了?！?/p>

“你看到過大蟒蛇？”

“也沒有看到過，多數是黃鼠狼?！?/p>

爺爺在好幾個地方下了夾子，都布置好后，帶著方靖恩回家了。

路上，方靖恩問爺爺，怎么會和奶奶兩位老人住在這荒無人煙的山林里？爺爺說：他們曾經有一個活潑漂亮的女兒，十七歲時，愛上了一個搞音樂的男孩，當時他不同意女兒嫁給那個男孩，他們私奔了。幾年以后，有人把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和一個骨灰盒交給他們，女兒自殺了，男人拋棄了他們.......

他們把小男孩撫養長大，13歲時，一位有錢人來到他們家門前，要接小男孩離開。為了能給小男孩更好的未來和生活，他答應了那個有錢人，但老太婆不同意，和小男孩抱在一起哭的死去活來..........

失去了女兒，又失去了唯一的外孫，老太婆每天以淚洗面，想念成疾，常常半夜突然起床，把門打開，燈也全部打開，說女兒和外孫要回來了，說她聽到了聲音.......有時，偶爾也會神志不清，記錯事，認錯人。

爺爺說的平靜，像在說別人的故事。爺爺繼續說：有一次，小男孩偷偷跑了回來，不知道路途中吃了多少苦，衣服破了，好幾天也沒有吃東西，爺爺抱著小男孩哭了，他把小男孩送了回去，不是因為不愛他，是因為太愛他，他和奶奶年紀大了，萬一死了，小男孩一個人無依無靠，孤苦無依，太可憐了。沒多久，小男孩又跑了回來，爺爺就決定和奶奶搬到山里住了。

方靖恩望著爺爺那已年邁卻不得不硬是挺拔的后影，心里升起一股崇敬之情。

家里，亮著溫柔的燈，奶奶和梵若正在燈下滿面笑容的聊天。方靖恩開心的把兔子給她們看，奶奶早已洗好了西瓜，切開，把最好的一塊拿給方靖恩。奶奶向方靖恩和梵若說：“明天早上讓爺爺給你們燉兔肉，你爺爺燉的兔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我一輩子都沒有吃夠！”

爺爺在一旁瞇著眼睛笑了起來，滿臉的皺紋都笑開了花。

奶奶望著墻上已經停駐的時鐘，說：“呀？怎么不知不覺又深夜12點多了！阿毛你快跟媳婦去休息吧，明天早起幫奶奶放鵝啊，好孩子！”

說著就把他們推到另一間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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