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八王遇襲

七王爺之所以上書力薦八王爺來品川幫助剿匪，絕不像章瑯分析的那樣簡單。

章瑯只看到了最表層的一面：七王爺示弱，讓陛下覺得匪徒四散是因為陛下銀甲騎兵的威嚴。誠如大多數皇權所需要的那樣，帝王的威嚴不可挑戰，七王爺將匪徒被剿滅的功勞推給代表陛下的八王爺的確是權力場上順水推舟的一步好棋。

但是章瑯還是低估了七王爺的野心和陰險。

七王爺會送給陛下想要的威嚴，也計劃好送給八王爺一趟有來無回的“冒險”。

洛城西八百里，是一片沼澤淺灘，這里河道縱橫，叢林密布，通往洛城的官道在此處不得不依據地勢而變得曲曲彎彎，這也是整個官道中最難走的一段。

歷史上，只要天下不太平的時候，這里都是匪患橫行的重災區。

如今洛城都“起義了”，這里豈能會沒有“匪患”？

八王的銀甲騎兵剛出了帝都的東城門，七王爺的密探就已經在沿途遍布了眼線，八王的一舉一動都被七王爺隨時掌控。

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二王爺派出越山派，將七王爺與八王的一舉一動又悉數傳到北渡口的秘境。

用陛下的話說：八王心善但不善斷，認真但不果敢。做帝王，恐怕斗不過那幾位野心勃勃的兄弟。要不是這個擔心，陛下真準備在自己大限之日到來之前，就將皇帝寶座傳給八王。

八王出征平亂，完全沒多想，他不知道七王爺心里的小算盤，更不知道北渡口那邊已經準備妥帖，馬上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的中原大亂。

…………

在七王府的后院，有一個不起眼的房間。

七王爺每逢感到心煩意亂，都會來到這個房間。

這里四壁皆空，只有一原木座塌，一個破舊香爐，一副茶盞，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來到這里，焚起一盞香，盤膝塌上，品茶冥想，是七王爺被發配東都城后養成的習慣，這習慣讓他得以度過無數難熬的夜晚。

今晚，是他人生又一個重大的轉折點。

他將這幾年經營于東都城到洛城之間的秘密人員悉數派往落城西八百里的沼澤淺灘。

八王的銀甲騎兵到了淺灘就會完全失去戰斗力，此處縱橫的河道與茂密的叢林又適合伏擊和撤退。七王爺賭上全家性命，要將這處淺灘變成八王的墳場。七王本不想這么早就向八王揮起屠刀，無奈自己策劃的洛城叛亂匪首現在依然下落不明，一旦落入八王手中，自己就會變得異常被動。而八王手中的銀甲騎兵讓他非常忌憚，既然決定干，就先下手為強。

今天的焚香無法讓七王寧靜，今天的茶香無法讓七王爺鎮定，他盤膝塌上卻如坐針氈。雖然時間才過了半個時辰，但總覺得度日如年。

…………

洛城以西八百里，地動山搖狼煙起。

七王這些年的臥薪嘗膽，積蓄的能量在此刻完全爆發。八王軍隊雖然訓練有素，無奈地勢不利，銀甲騎兵無法發揮一點兒優勢，那些偷襲的人，借著夜色的掩護，身影在叢林中時隱時現，讓八王只覺得四處都是敵人。

八王身邊的銀甲騎兵在一個個倒下，他們驍勇善戰，但此刻就像用盡全力打向海綿，一身的武藝無法施展，陰暗處的襲擊讓他們疲于應戰。

八王此刻才明白，眼前的敵人絕不是犯上作亂的烏合之眾，這些人看似散亂，但是一攻一防都經過嚴格的訓練，這說明這些人的來歷并不簡單。

黑暗之中，河道與沼澤編織成一片混沌的世界，八王只覺得每一棵草木后面都隱藏著刺客一般。

有時候最可怕的事情不是面對強大的敵人，而是面對看不見的敵人。

銀甲騎兵射向搖擺蘆葦內的飛箭，帶著嗖嗖風聲而去，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遁甲護衛住八王，小心提防四面八方射來的冷箭，然而百密一疏之中，總會有護衛受傷倒下。

鄒杰倫揮動雙節棍，棍子虎虎生風，杰倫邊打邊向前沖：“保護好八王！剩下的人，與我殺出條血路，此地不可久留，否則我們就都得喪命！”

八王夾在人群之中，內心矛盾重重：這些人的背后是誰？七王？還是三王？不論是誰，貌似都沒有襲擊自己的動機。我八王一生不求功名，無論權勢還是金錢都不曾與這幾位兄弟相爭。我一心輔佐陛下，兢兢業業，善待百姓，是什么人，又為何要暗算我這樣一個“無用”之人？

八王想不通，也正因為他從沒認為自己會卷入權力斗爭，所以才對這樣的偷襲沒有一點提防。

八王這邊且戰且退。偷襲的人大概也看出八王不想戀戰，意圖逃出這片沼澤灘，于是很快也改變戰術。

密林之中一聲奇怪的哨響。

很快就見彎曲河道之中，劃出來幾條小船，小船的船頭蓋著帆布，行至八王陣前，船上的人掀開帆布，露出攻城的弩箭！

這種弩箭經常綁在戰車之上，用來仰攻城墻上的弓手，配上可燃燒的箭頭，還可以作為火箭。

弩箭最大的特點是射程遠，殺傷強，可謂攻城拔寨之首選。

弩箭最大的缺點是笨重，移動遲緩，如今被巧妙安裝于船首，正好可以揚長避短。

這種級別的武器的忽然出現，讓八王爺徹底明白對方絕對不是簡簡單單要他的命，他八王不過是前進路上的一個羈絆，除掉之后，下一步就是帝都和整個漢澤平原。

剛剛忽隱忽現的進攻還在，又一陣喊殺聲突起，官路兩側，兩隊騎兵閃現，雖然不如銀甲騎兵威嚴，也是通身鎧甲，氣勢如虹。

“來人啊，與我殺將出去，掩護八王突圍！”一聲令下，銀騎訓練有素的分成三隊，一隊列陣軍隊后面，對付追擊之敵人。一隊列在軍隊前面，準備殺出一條血路掩護八王撤退。甲盾護衛將八王圍在中間。

大睿國銀甲鐵騎一共只有千人，銀騎的每一員兵士都非等閑之輩，是睿國騎兵中最強大的存在。陛下賞賜八王銀騎百人，其余則隨陛下留在品川。這百人之中，有甲盾護衛兵三十人，弓箭輕騎三十人，重甲騎兵四十人。剛剛的偷襲讓騎兵折損十余人。對于銀騎來說，這已經近年來最大的損失。

八王這次出兵剿匪，也不能不說謹慎，不但帶上了府上的護衛和銀騎兵，還將東行營的兩萬步兵帶出來一半。

陛下興兵品川，已經將西，北，南三大行營的六萬步兵征調了四分之三。前些天劉錦旗將軍又帶著半數中都守衛軍南下防護云嵐山前線。中都城防務空虛，七王爺又忽然求助八王爺出兵，導致八王爺只能將唯一滿員的東行營又調出步兵一萬。

中都空虛，二王爺才有可乘之機！

這又是七王爺上書陛下請求八王爺支援的最可怕的一點！

八王得到匪首逃向云嵐山余脈的消息后，馬上撇下東行營的步兵，帶領著騎兵快速追擊。

云嵐山的余脈一直延伸到錢國與睿國的邊界，一旦匪首潛入山區，既難以被發現，更可能逃入錢國境內。到時候足籃打水一場空，八王爺此次出征的意義就大打折扣了。

也正因為如此，冒進的八王才給了七王爺可乘之機。七王爺一面派人也加緊追擊匪首，一面將幾乎全部的暗中勢力都安排在此處沼澤灘伏擊。

八王看到弩箭和首尾沖來的騎兵，想到自己可能在劫難逃，想到這對手不論是哪位王爺，一定隱忍多年，竟然都已經準備了攻城的重武器。但是他還是沒想道，敵人的攤牌已經在眼前。

時間，不單單對于自己變得越來越有限，對于陛下與大睿國的平安，也已然變得十分有限。

弩箭齊射的威力驚人，盾兵的護甲畢竟是為了騎兵作戰，幾次連射，就被弩箭貫穿，甲盾兵傷亡驟升。

八王隊首，重甲銀騎如霹靂閃電，又快又狠，將七王爺的精銳騎兵沖散，但是很快，又一波騎兵補上陣來，密林之中，又放出無數暗箭。

七王爺部隊看似對銀騎有過深入研究，重甲襲來，絕不戀戰。只在暗處攻擊銀騎馬匹的四腳。戰馬四肢受傷，重騎再無攻擊力，沖擊的速度也不得不減慢。

隊尾的輕騎兵也陷入苦戰，雖然斬殺對方騎兵無數，但是因為道路狹窄，輕騎的靈活性得不到施展。同樣輕騎也受到密林中暗器的襲擊，一時間損失也越來越大。

除了銀騎，八王護衛依靠個人武功，早已飛身殺入密林，試圖從根本上將暗箭傷人的危險斬草除根。

只不過護衛只有二十余人，散步于密林之中就像大海撈針。

“八王殿下！快叫援兵吧！”守衛在八王身邊的四大金剛之一——王坦·王十鹿的一句話提醒了八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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