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九重天初見

凌霜與帝君一同在北域雪峰之上靜默了良久，二人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凌霜原是想來安慰帝君，但，內憂外患之下，語言顯得何其蒼白，又能說什么呢。

良久，雪停了，帝君撫下了凌霜發間的一片雪花，溫聲說道，“回去吧，凌霜，此地寒冷，我記得你向來畏寒?！?/p>

“云韶哥哥與我一道回去吧，結界暫無破解之法，待在此地也是虛耗?！绷杷銖娦πΦ?，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開口道，“我聽聞鏡辭仙君反叛，這是為何？”

“他不是反叛，他本就是魔界水境魔君紀黎，不過是設了一場天衣無縫的局騙過了所有人罷了?！钡劬暬貜椭?，神色間有些冰冷。

“水境魔君？可是他使的是靈力，學的是仙法，在仙界僅是擔任北域戰神便已千年之久，如何做到如此滴水不漏？”凌霜震驚于事實真相。

“自我繼位，他便已在北域小有名氣，是當時北域八城的守城將軍，屢建奇功。后來我將他提拔為北域戰神，這些年里，北域也和魔界偶有戰事，但他卻從未有任何差錯，連我也未曾看出有任何不妥之處。終究是我疏忽了?！?/p>

“他既敢來仙界，便早已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輕易不會露出馬腳，何況他在仙界經營多年，勢力盤踞一方早已是一手遮天，籌謀這般久便是為了今日這一仗，自然是防不勝防?！?/p>

“凌霜說的是。眼下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不若想想如何補救是好?！?/p>

“帝君可曾想過派人去魔界尋瑤池泉眼？若我們能先一步找回瑤池泉眼，便有了先發制人的機會，屆時便是用孤桑神木與魔界交換也無礙了，到時所有問題迎刃而解！”凌霜越說越覺得此計可行，興沖沖的對帝君說道。

“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凌霜可知今日仙界種種是誰在背后一手策劃？”

“魔尊重蓮？”

“是他?！?/p>

“我記得自六界大戰后，魔界的每一任魔尊便都喚做重蓮。這位魔尊重蓮能制定出如此詳細周密的計劃，按捺蟄伏千年之久，必定是思慮周全之人，不容小覷?！?/p>

“是這般，但遠不止于此。這位魔尊是萬年來第一位擁有二十四品重蓮業火之人，實力深不可測。萬年前六界大戰之時的魔尊千鈞便也是身負二十四品重蓮業火，持紫青神劍，實力之強橫，連當時的仙界帝君亙古也要退讓三分，六界之中唯有修羅界魔神諸天能與之相抗。傳聞重蓮業火最高可達三十六品，有毀天滅地之能，魔尊重蓮天賦之高，若孤桑神木還在未必不能達到?！?/p>

“竟是如此，那魔界可有魔尊曾持有三十六品重蓮業火？”

“自然是有，不過也僅有一位 ，距今已有十萬年不止，相傳這位魔尊性情暴虐嗜殺，六界皆受其害，后修羅、仙、妖、冥、人五界聯合方將其誅滅，但當時五界之主皆神魂俱滅，拼著同歸于盡方才將其誅殺?！?/p>

“三十六品重蓮業火竟這般厲害！”凌霜還是頭一回聽說此等密辛，這些平?？啥际墙^密，相關卷軸悉數珍藏在仙界藏書閣最頂層，無令不得入，“可現在的這位魔尊重蓮既有如此謀略與隱忍之力，想來便也不會是暴虐嗜殺之人，即便擁有三十六品重蓮業火也不會如那位魔尊一般危害六界?！?/p>

“這可不好說，魔族能有法子偽裝成仙族但仙族卻難以偽裝成魔族，是以仙界對魔界內部之事一向知之甚少。這位魔尊重蓮也甚少出魔界柒星宮，品性究竟如何誰也無從得知?！钡劬f著幽幽一嘆，繼續道，“萬年來，歷任帝君皆嘗試過派人潛伏到魔界尋瑤池泉眼，但皆以失敗告終?！?/p>

“魔族人能偽裝成仙族人，仙族又為何不能偽裝成魔族？”凌霜不解。

“原因有三，第一，仙族使用靈氣，魔族使用魔氣，魔氣能凈化轉為靈氣，但仙族要想使用魔氣就必得打碎仙根，重塑魔根，此痛不亞于撕裂元神；第二，魔界入口有魔尊所設結界，凡魔族子民，自出生之日起皆被賜予魂印，可自由出入魔界，他族無魂印不得入，若能拿到魔尊或四境魔君的邀請印鑒倒是可行，但，難如登天；第三，魔界子民向來以魔尊馬首是瞻，忠心耿耿，上下萬眾一心，絕無背叛的可能，且魔族排外之心極重，便是僥幸入了魔界也寸步難行?！?/p>

“魔族能潛入仙界，仙界卻無法潛入魔界，那這么多年，仙界在魔界眼中豈非如同透明？”凌霜皺緊了眉，心中思慮萬千。

“凌霜倒也不必過于憂心，仙界雖不如魔界一般滴水不漏，但想要隨意潛入也并非易事。魔族人要使用靈氣就要凈化自身魔氣，這便需要妖界拓蒼山極寒風澗的流光石方能做到，拓蒼山一向為妖界禁地，莫說是外族連妖族人也不得靠近，且這流光石極為稀少，萬年才出一塊，魔族要得到絕非易事。更何況仙界至上之天亦設有結界，除非有詔令，否則一旦靠近便會有警示之聲，就連那紀黎當初也是從北域入手籌謀多年方能入至上之天?！?/p>

“那至少情況還不算太糟。云韶哥哥，二十七重天藏書閣中有許多六界秘辛卷軸，塵封多年，不如去藏書閣看看，興許能找到破局之法！”

帝君思慮片刻，“可行，這是藏書閣頂層的密鑰，有了它你便能自由出入，時間短暫，凌霜你可愿與我一道？”帝君將一把密鑰交給凌霜，時間有限，仙界方出了鏡辭一事，正是人心惶惶之時，除凌霜與云昭外，帝君再無法輕信他人。

“自然，這段時間我便留在重華殿將藏書閣中的卷軸都過一遍。云韶哥哥回靈光殿吧，瑤池之事還需要云韶哥哥時刻關注，藏書閣便交給我，若有了消息，我定第一時間疊紙傳書相告?！?/p>

“好，辛苦凌霜了?！钡劬p嘆了一口氣，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參雜了些許的苦澀，若是可以，帝君又何嘗愿意將瀏覽卷軸一事交由凌霜，卷軸何止千萬?？?，瑤池的情況遠比方才所說嚴重的多，若再不尋回泉眼，百年之內，瑤池必定干涸。

仙界，重華殿

凌霜從藏書閣搬回了重重的一沓卷軸，眼下正坐在桃樹下一目十行地翻閱著。不眠不休連著翻閱了兩日，凌霜連覺都顧不上，百忙之中，唯一還記得做的便是每日卯時前將那棵草搬到屋頂讓它曬曬晨光，但也僅限于此了，朝露水也顧不上了，只跟著百花一塊隨意淋了些普通靈水。

不過說來也奇怪，往日這棵草任憑凌霜如何精心照顧也終日無精打采，眼下凌霜也顧不上它了，它反倒自己莫名長出了第二片葉子，看上去倒有幾分生機勃勃。難道這草需得賤養才行？凌霜思索到，隨即又搖了搖頭，不行不行，也許是我這千年來的厚積薄發才換來的這第二片葉子呢。凌霜當即決定這段時日先委屈委屈這草，等此間事了再好好悉心照料。

凌霜從藏寶閣借來的卷軸大多是與魔界和仙界有關的，已是縮小了范圍卻仍有上千之眾。凌霜蹙著眉，沉浸在卷軸之中。

“《魔界四境全覽》？不是不是，《魔尊千鈞與魔神諸天的二三事》？，嗯！，藏書閣怎么會有這等閑書！莫非只是取名的問題？”凌霜翻了翻，默默放下了這卷軸，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作何感想，仙界藏書閣的最頂層怎么會有這種野史話本，究竟是誰放進去的！

凌霜沉默了片刻，準備換一卷軸來過，忽然感知到重光殿外似乎有人在此徘徊，不是云昭也不是帝君，九重天向來少有仙君到訪，會是何人？

“何人在此？”重華殿外門應聲而開，一男子循聲望了過來，漫天紛飛的桃花之中，凌霜與她的宿命相遇了。

凌霜就那般坐在桃樹下，一襲紅衣撩人心弦，明艷不可方物，點點桃花落在她的衣擺和發間，更添加了幾分嫵媚多情，當真是人比花嬌。

凌霜看了過去，那人一身霜色廣袖長袍，外罩了件同色繡著卷云紋的紗衣，衣袂肆意飛揚，烏發以墨玉冠束起，一雙鳳眸如千年古潭一般，冰冷幽深，氣勢逼人。他的面龐精致地宛若雕刻一般，眉目如畫也完全不足以描述。他只是站在那里，便讓人感覺到如臨深淵一般，絕非等閑之人。

“你是何人，為何來重華殿？”良久，凌霜移開了眼，按捺住有些莫名的心緒，冷聲問道。

“北域，原鏡辭仙君麾下五城守城將軍，君樂?！彼穆曇舻?，尾音有些低沉，清潤如同寒玉。

“傳言鏡辭已誅殺北域十二城所有守城將軍，你如何逃過？”凌霜有些懷疑，質問道。

“北域興戰之時，我恰在東域休沐，躲過一劫，后來聽說魔界突襲，鏡辭仙君反叛，我匆忙趕回北域五城，五城卻早已被魔族結界所困，進出不得。我無處可去，便來了至上之天想要面見帝君，未果，偶然來了九重天?！?/p>

“你想去見帝君？帝君無召不得見。你非是仙君，如何能自由出入至上之天？”

“先前得鏡辭仙君器重，將詔令傳于我，因此能出入至上之天?！?/p>

“他看重你？他確實看重你，親手策劃了這一場戰事波及整個北域卻唯獨放過了你?！绷杷曇魳O冷，眼瞼半闔，神色有些捉摸不透。

“我自知可疑，這些天來經歷過的盤問已不下百次，早已習慣，打擾仙君了，君樂告辭?！闭f罷拱手施了一禮，便準備離開。

凌霜見他真的準備離開，心中一急，想也沒想便喊道，“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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