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習武

和擔心自己生活被打破的宇文佐相比，宇文博就要沒心沒肺多了，咋咋呼呼地告訴了昭文閣的每一名宗衛，宗衛們也很開心；“殿下要去學武藝了，不知道我們能不能跟著學學?！痹S濟說道。

“估計可以旁邊看著”一名宗衛打趣道。

“你們說殿下還得瘋多久”穆青冷不丁插了一句。所有人沉默了，都齊刷刷看著穆青背后，“你們看著我干啥，我也不知道殿下還會瘋多久”眼見穆青還在作死。眾人給了他一個眼神然后紛紛走開。

“賭一把，穆青會幾天睡不好”李頂拍了一下王樂說道

“三天”

“那我賭四天”

“賭注多少”

“洗三天衣服”

“成交”兩人一擊掌看著站在穆青背后的宇文博，還有站在宇文博前面的穆青，也許是意識到了什么，緩緩轉過身看到了比他矮的宇文博。穆青倒好抬起頭，仿佛沒看到宇文博似的，向另一邊走去。

“穆青！”宇文博生氣道。

“啊，殿下你在這呢”穆青繼續作死。

“哼，你準備準備晚上睡院子里吧”宇文博開口了。

“別啊，殿下，我開玩笑的”穆青不斷求饒，付出了守夜五天的結果后，一臉無辜的看著宗衛們?！靶值軅?，誰替我守兩夜，連著守夜五天太難熬了?！?/p>

“走走，不理他，自己作死”“唉”眾人紛紛開口，卻沒人愿意。

第二天一早，宇文博早早地起床，門外宋安早已派了小太監等候，吃完早點帶著宗衛的宇文博被小太監帶著走出了皇宮偏門，門外有早已等著的馬車送宇文博去越王府。

“出發”宇文博上車喊了一聲，

宗衛們和車夫向著越王府出發了。路上經過京城街道，宇文博也被京城煙火氣息所吸引，只覺得這才是人間，皇宮只能算是半個監牢。

不一會便抵達了越王府邸，宇文博下車卻看到京城兵衛將越王府圍了一圈，而越王府門口站著的兵衛小校在看到宇文博之后，趕忙跑過來行禮道“末將參見六殿下，陛下有令，殿下可直接入越王府?！?/p>

饒是宇文博也有些糊涂，便問道“為何越王府門前有如此多兵衛?！?/p>

“陛下擔心越王安全，故而派遣末將前來”小?；氐?。

“好吧”宇文博應和了一聲便上前敲門，不一會大門便從里面打開，一家仆對宇文博說道：“六殿下，王爺已等候多時，請殿下隨我來?！?/p>

宇文博連同宗衛一行人由家丁引路進到了越王府后花園中，之間后花園中有一塊大的空地，空地上有一平臺充作演武臺，而越王宇文佐正在臺上打著一套拳法。

過了一會，打完了拳的宇文佐對宇文博笑著說道：“六殿下，這套拳你記住了多少啊”

“三叔這我哪能記住多少呢”

“沒事，你上去打打試試，我看看你悟性怎么樣?！?/p>

“好吧”宇文博上臺，只是憑著記憶中的動作，將一些姿勢擺了出來，但還有些姿勢卻怎么也做不好?！叭?，我只能做到這了”

“很不錯了，你記憶力挺好的，看一遍就行記住這么多，這很難得”宇文佐夸獎道“從今天開始你就先練這套拳?！?/p>

“三叔這套拳有名字嗎”

“沒有，我自己練著玩的”

？？？宇文博只感覺不知道想說什么又想說些什么，大概就是吐槽的感覺吧。

“你還小，身體還沒長成，先學套拳熟悉身體”宇文佐淡淡地說道“看仔細了，我只演示三遍，接下來是第二遍?！?/p>

“啊，就只演示三遍”宇文博顧不得胡思亂想，目光死死盯著臺上宇文佐不斷閃動的身影，他可以過目不忘，但是現在身體卻很難熟練的打完整套拳，他在記住宇文佐的每一個動作，細致到讓自己知道自己動作哪里不標準，就這么著宇文佐很快打完了第二遍，朝著一個走廊走去。

“我去歇會，你自己練吧”一句話飄來，讓宇文博回過神來。

自己練就自己練，宇文博在臺上開始了自己的第一遍練習，臺下十名宗衛也按著記憶中的身影開始的練拳，只可惜他們沒有宇文博那種過目不忘的本事。

“這個下來應該是什么，方杰你教教我”吹一晚上涼風的穆青說道。

“是這樣吧”方杰擺了一個姿勢，

“不對不對，是這樣”許濟說道

“明明我記得是這樣”李頂也擺了一個姿勢說著。

“看殿下怎么做”趙龍制止了爭吵，目光看著臺上一個一個做動作的宇文博，雖然很蠢笨的樣子，但是確實是這樣的。

而臺上的宇文博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想的是剛才自己師傅宇文佐的每一個姿勢，只能盡可能的擺的像。

“這小子還真有積分聰明”遠處躲著的越王宇文佐自言自語的說著“也不知道這份聰明，將來能不能活下來?！笨戳艘粫?，宇文佐有些無聊，便離開了。

演武臺上，宇文博還是一遍一遍的練著，只覺得有些煩悶，一直打這一套拳，跟唱戲似的，但又想著自己的將軍夢，還是咬牙忍著，下面的宗衛看這自家殿下這樣，也不好偷懶，就也在跟著練。

“行了，歇會吧，你身體還小每天練到這個程度就可以了?！庇钗淖襞踔槐緯^來說了句“接下來跟我去書房，你這些宗衛們就不用跟著了。去王府門口找蒙驁，讓他教你們?！?/p>

“是”

“小六聽三叔的”隨后乖巧的跟著宇文佐來到了王府書房。

“三叔你這書房好多書”宇文博也被書房藏書震驚了，之間四個大書架貼著墻壁，上面滿滿的書。

“你就從這面墻開始看吧”宇文佐指著靠窗的一面墻前面的書架說道。

“從這面墻？”宇文博是徹底要瘋了，以前看書就夠頭疼的，現在直接跟一面墻的書對上了。這怎能不讓人難過。

“每天早上練功一個時辰，練完功就來這里看書，下午先看書，后練功。什么時候看完了書，什么時候我教你后面的?！庇钗淖舻卣f道，他本意便是想讓六皇子知難而退，不喜歡讀書的六皇子，那就來面對四面墻的書海吧。

“小六聽三叔的”宇文博從書架上隨手拿了一本，坐在了書房椅子上。封面上寫著《紀效新書》，“這是什么玩意”本以為又是什么儒家經典，翻開原來是兵家書籍，上面記載了一整套完整的練兵理論和計劃，還有作戰配置，兵力調配，步兵陣法等等，一時間宇文博有些按奈不住的欣喜，這才是他喜歡的，當將軍怎么能不學練兵，不學陣法呢？三叔果然是大周名將，藏書中隨意一本就是如此秘籍。

如癡如醉，有道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就在宇文博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自己三叔宇文佐跟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

“三叔，您怎么這么看著我”宇文博有些納悶道

“小六，你不是不喜歡看書嗎，還氣走了三位大儒?！?/p>

“對啊，四書五經什么的太煩了，還有那些大儒整天之乎者也的，煩都煩死了”宇文博繼續說道。

“那你怎么這一本書一看看一天”宇文佐也有些擔心道，這小六不會走火入魔了吧。

“看了一天嗎，”宇文博看向窗戶，果然，太陽已經西斜“糟了，下午還沒練功”

“先別練了，你先吃點東西，別餓壞了”宇文佐端過來兩只饅頭和一疊小菜。

“謝謝三叔”宇文博也不客氣，就在書桌上吃了起來，又突然想起來兵衛包圍著越王府，便問宇文佐道：“三叔，兵衛為什么那么多人包圍越王府?！?/p>

“沒什么”宇文佐似乎想起來一些往事，眼神有些黯淡。

“那我不問了”宇文博也察覺到了什么，開口說道。

一師一徒就這么一個吃著一個看著，也不說話，不知道各自都在想什么，最后宇文博吃完了東西，又跑到演武臺開始練功，打著那套拳，一遍一遍的打，直到太陽下去。

“殿下，該回去了”趙龍過來提醒道

“好,我去跟三叔說一聲”

“三叔，我回去了，明天再來”宇文博對書房里燭光下看書的宇文佐說道。

“嗯”

宇文博坐上了回宮的馬車，看著外面的街道空空蕩蕩，便問道：“晚上都沒有人出來嗎”

“殿下，京城除了一些節日晚上，其余時間晚上都要宵禁，由禁衛軍負責巡邏?！壁w龍開口說道。

“那晚上看來和宮里也沒什么區別，走吧”宇文博有些掃興。

回到宮內，先去幽蘭宮看了看母妃，隨后宇文博便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昭文閣，躺在床上，心里想的確實今天看兵書的一幕幕，仿佛他成為了寫兵書的那個人，回憶著自己的一生征戰，一點點感悟，每次戰斗之后的回想，兵卒的調配，每次出陣，沖殺，一點點一點點的匯聚，記憶融匯成了兵書上的一字一句，又突然轉換到了宇文博看兵書的視角，一字一句，練兵綱要，排兵布陣，陣型優劣，地勢地形，在文字中又幻化成了戰爭場面。

一夜，宇文博睡的很香，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很美的夢；

夢中，他是無敵的將軍，以少勝多，以弱破強，敵人不敢南下，只得避開他的鋒銳和麾下將士，但是他無所畏懼，追亡逐北，己方的防御陣線，哪里出現敵情，他便前往哪里，最后，敵軍無奈呼喊。

第二天，渾身酸疼的宇文博，顫巍巍地起床了；和昨天一樣，出宮，上車，練功，看書，看書，練功，做夢，這也許就是他很長時間內的生活。

不一樣的是垂拱殿，諸多謀劃，眾人出力，東都洛陽已經接到圣旨準備糧草，京師的左右衛大軍也做好了出兵準備，而垂拱殿依然在處理各路縣卒的抽調事宜，統兵將領。

“兩日后京城校場，朕親自拜將，諸位愛卿和所有皇子觀禮”朝堂上宇文泰對朝上眾人說道。

“遵旨”

“退朝”

朝中諸臣又恢復了緊張的狀態，大軍兩日后開拔，所有的準備都要做好，否則就是軍法從事，各位世家朝臣都明白這個道理。

垂拱殿中，宇文泰在考慮京城大營空出之后，什么時間開始啟用越王宇文佐。

二皇子宇文禮的府邸，“殿下，陛下有旨，讓您參加兩日后的拜將典禮”一名宮里的太監傳旨說道。

“兒臣遵旨”

二皇子宇文禮乃是宮內施貴妃所生，已經出閣兩年，但因為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績，一直沒有封王。

傳旨太監走后，二皇子宇文禮靜靜坐在府中，他已經聽說了太子想替他前往江南追查太平教的事，只是自己拿不定主意，皇兄肯為自己自然是好的，但是自己也想做一番成績出來。

“殿下，府外有人求見”一家仆進來道。

“請他進來吧?！?/p>

不一會，一穿著儒衫的青年走了進來，“殿下可是在想去不去江南？”

“你是何人？”宇文禮敏銳的覺察到此人情況有些不對。

“在下乃是江南謝家之人”

見著青年彬彬有禮，頗有幾分大族的底氣，宇文禮說道：“江南謝家如何跑到了京城里來?！?/p>

“江南出了太平教，江南世家都逃不了干系，在下乃謝家旁支，特來京城找一條生路?！?/p>

青年男子款款而談。

“哦，生路，怎地找到這里來了”

“因在下聽聞太子曾想要替殿下前往江南，故而來此”青年也沒有藏著掖著。

“那閣下準備如何接這生路呢？”宇文禮饒有興趣的看著青年。

“在下愿助殿下取一樁大功勞?！?/p>

“哦”

“殿下，在下熟悉江南，愿協助殿下鏟除太平教?！?/p>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謝登”

“好，謝先生可有住處，如若沒有懇請謝先生暫住寒舍?！庇钗亩Y有些請求道，現在最需要的是人才，而這謝登，敢夸口協助追查太平教必有一番本事，如此人才可不能放走，宇文禮心里想著。

“多謝殿下，在下怕是要叨擾殿下了”

“談何叨擾，在下也想與先生探討一二”宇文禮說道。

“殿下謬贊了?！?/p>

“來人”

“殿下”幾名仆人出現在了門口

“去給謝先生安排一間好住處，另外備一桌酒席，本殿下要與謝先生好生暢談”宇文禮向家仆吩咐道。

酒席上，酒過三巡。經過一番交流，宇文禮只有一個念頭，若有此人相助大事可期，于是試探地問道：“先生可愿諸在下成就一番事業?！?/p>

謝登笑了笑說：“在下一無功名，二無財力，微薄才學如何能為殿下幕僚，能為殿下追查太平教添一助力就很開心了?！?/p>

“先生才學乃是在下十倍，不瞞先生，這大周皇位在下也想爭上一爭，但苦于才學淺薄，今日遇到先生，懇請先生助我一臂之力?！庇钗亩Y也不藏著掖著，這等學士對于搪塞之言最是反感，索性痛快直言。

“好，殿下若有心，在下愿為殿下幕僚，為殿下分憂?！毖垡娪钗亩Y如此爽快，謝登也不跟他啰嗦，直接答應了下來。

學得屠龍術，賣與帝王家，天下士子，皆是如此。自己區區謝家旁支，不依靠天潢貴胄，不知幾時得以出頭。

賓主盡歡，客人謝登開心在一身學識，也有了用武之地；主人宇文禮，也邁出了爭奪皇位的第一步。

兩日后，京城左衛軍營校場，已經搭起了一座高臺，高臺之上豎有一面大纛，拜將出師就在這里進行。

臺下，左右衛大軍在校場之內整齊列隊，高臺前面的是朝中重臣和太子，幾位皇子靠后，同樣也有宇文博。宇文博感受著這宏大的氛圍，憧憬著自己以后的將軍夢。

鼓號！軍中特有的大號聲音響起，大周出兵遼西的祭禮開始了。

大周皇帝宇文泰，跟著的兩人是左衛大將軍宇文士及和右衛大將軍張瑾，再后面是禮部祭禮官。一行人從大軍中央的通道中走到高臺之上，大周天子宇文泰首先率領群臣眾將行三跪九叩大禮跪拜天地。

隨后祭禮官喊道“祭牲！”一只只牛羊被現場禮部的人員宰殺，有人將牛羊的頭一顆顆放在不同的托盤里面，有人用桶收集牛羊血液。

“祀兵主”，此時禮樂的聲音也有所變化，禮部人員將那用托盤放著的牛頭羊頭端到了高臺上的大纛之下。

“讀祭文”接下來是宇文泰大聲朗讀朝廷撰寫的祭祀檄文，主要就是扶余北涼入侵保衛國家之類的，讀完之后隨后將祭文仍在了大纛前的火堆中，燒給上天。

“釁禮”又有人將收集的牛羊血液涂在一些兵器上，將兵器立在大纛旁邊的兵器架上。

“拜將”宇文泰接過宋安呈遞的左衛大軍虎符遞給了宇文士及，又接過右衛大將軍虎符遞給了張瑾，兩位大將軍單膝跪地，雙手接過虎符，隨即起身左手舉起虎符讓大軍看到。

“殺！”“殺！”“殺！”大軍看到兩位將軍同時舉起的虎符，大聲吼道，頓時校場一片肅殺之氣，一些朝廷老臣被殺氣一激身形都有些不穩，而宇文博在這肅殺之氣中反倒感覺一片舒爽，甚至都有些興奮。

“保家衛國”兩位大將軍同時舉起虎符喊道

“保家衛國”“保家衛國”“保家衛國”校場所有人同時喊道。

三聲之后，放下虎符，校場中的聲音隨即停止。

“禮成！”隨著祭禮官一聲，結束祭祀的鼓樂響起。中央通道兩側的大軍從邊沿位置開始一隊隊離開。兩位大將軍在臺上跟宇文泰寒暄幾句后，也走下高臺帶著自己的親兵，從校場兩側分別離開。

朝中的大臣和皇子們則繼續留在校場，目送著大軍的全部離開，總有些人在為廟堂之上的人和這片土地上的人拼搏。此刻離開的十萬大軍，不知能有幾人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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