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咕咕...一陣譏酸的胃痙攣聲響徹臥室,安然自從上午的客廳荒唐事件逃回臥室后,呆坐在床邊不知過了多久,太餓了,實在是太餓了。唔...下午兩點半了?;剡^神來,客廳似乎安靜了許多,安然悄咪咪地蹭到門邊,輕輕掩開一條細縫,看向客餐廳,沒有人!太好了!那群不體面不合適不認識不厚道的成年人們,終于走了!安然借著興奮與如釋重負一把推開門奔向廚房找吃的,安爸安媽常年的忽略與不溝通讓安然仿佛寄人籬下般小心翼翼。
安然一邊扒拉著剩飯,一邊疑惑安爸安媽何時出門去的,去干嘛,什么時候回家,晚飯是不是又得自己解決。對于被獨自遺忘在家里,似乎已經司空見慣。安然安靜地吃完過點的午飯,仔細刷好碗筷,碼放整齊,擦好餐桌,仿佛做多一點,表現好一點,爸媽更愛一點。小時候的安然也曾如此希冀過,得不到反饋的一年又一年中,轉眼到了10代。這些好孩子的行為似乎已經成為肌肉記憶與習慣。不再期待什么,但還是會做。
無人安排的周六顯得格外漫長,安然習慣自己打發時間。重復看了很多遍的動畫片碟片和古早韓劇DVD足夠輕松消遣一下午。18:30,果然一個電話都沒有,安爸安媽今天也在外面“應酬”呢。中午把剩飯吃完了,安然淡定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冰箱,剩菜、新鮮菜、剩飯都沒有了。只有兩個果腹的選擇,方便面或者白飯煮稀點當粥喝。老式電飯鍋沒有煮粥的選擇,只能在電磁灶上煮煮了,灶臺的高度并不適合安然,熟練地搬來小凳子墊高!開火!安然甚至有種由于嘗試了新事物,做實驗般的興奮感。那時的安然對于十年后在美國的一切見聞毫無概念,對于監護人疏于照顧未成年人起居,可以被公訴虐童的外國法律一無所知。在小城里,自己煮飯會被稱贊為懂事又獨立。
21:00,安然用寬大的齊膝睡裙包裹住小腿,蜷縮在沙發的一角,不敢多走動,黑夜對于小孩來說,是恐怖的。半小時前,安然背貼著墻,挪著步子,把每個房間的燈都打開了,一個人的夜晚,總感覺背后有人。這時,防盜門鎖有轉動的聲音!在這個被陌生人頻繁打擾的家里,安然不知不覺逐漸對聲音格外敏感,甚至在剎那間做好了幾種防御/應對/逃亡方案。門打開了!烏泱泱進來三四個大人,和...一股令人作嘔的臭酒氣,只見安爸和男發小一號攙扶著爛醉走不動道的男發小二號,安媽熱切又惺惺作態地招呼著,哎呀快進來快進來。又一次,沒有人在意安然的存在。醉酒男被安置在餐桌旁,安媽嘴里溜著場面話進了廚房,幾分鐘后端出了一大碗方便面給醉酒男。只見三男發小圍坐在餐桌旁,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重復率很高,含金量很低,文化程度見底,毫無意義的碎話,直到那碗方便面被醉酒男連湯下肚。
安爸隨即嚷嚷著指使安媽和發小一號:“把xx扶到臥室去,今天睡我家!”頗有股英雄氣概!安然跟著進去安爸安媽的臥室,默默地看著醉酒男被塞進大床靠門那一側的被子里,唔...那一側通常是安媽睡。
安然聞著酒氣作嘔,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安爸說這叫江湖情義,安媽通常不表態,安然的價值觀渠道在未成年時期主要來自于家庭,父母說什么,也就信什么??煽偢械揭唤z別扭,這股江湖氣看上去像是...霍霍家人討好外人,安然并不清楚安爸靠什么求生,為什么有這么多“兄弟”。正常上班的親戚們為什么沒有江湖兄弟。多年后的安然在清楚地明白區別后,才解釋了年少時的疑惑???000年的安然,竭盡全力配合著父母,對于所謂的江湖氣概、英雄主義、救兄弟于水火、舍小家為大家的理論深信不疑。
安然的平凡周六未離開家半步,獨自吃了兩頓飯,一頓剩飯和一頓白粥。穿著同一條睡裙,沒有換過衣服,臉...好像洗了,沒有人過問。迎來兩撥陌生成年男女,都沒打過招呼,都視若無物,一撥人的周身環繞著氤氳的二手煙氣,一撥人散發著腐爛的混著嘔吐味的酒氣。這個家在安爸定義的《江湖義氣》的牌匾下像個廉價賓館,誰都能來,誰都不認識。安爸說這是為人處事。他看起來很享受和江湖兄弟們朝夕相處的廝守呢。作為父親,對于不知道安然上幾年級幾班這件事毫無愧疚,可看著客廳的排排肉是真心歡喜。三觀異化迷茫自卑找愛,安然躺在臥室小床上,突然對安爸產生了懷疑和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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