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位蝦哥，你在盯著我嗎？”

“夏戈，你盯著我看干什么？”

周小越不自覺的說出了這句話，自己也是一怔。夏戈看著她，目光里透露出掩蓋不住的冉冉烈火。周小越看向那邊曾經的自己，心中不知說什么好。曾經那只縮在角落里的蝦哥，如今這位與自己近在咫尺的夏戈，還有自己…….周小越曾有感嘆過時間的滄海桑田，如今想來才發現原來自始至終什么都沒都改變。

“多說無益，但還是要謝謝你?！毕母晖蝗晦D到了周小越身前，悠哉悠哉的道。

“謝謝你，倘若沒有那時的你，多半就沒有如今的我了。我說真的，謝謝你，謝謝你的一切?！?/p>

夏戈的眼睛被艷陽照耀的璀璨，深邃的瞳孔中裝得下萬物，卻唯獨裝不下她。那一日，一只籍籍無名的小蝦找到了自己的光，那一時，世界毫無痕跡的偏向了另一個方向。

“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之前，我就有想過無數只彌補的方法。其實我大可以想辦法實施另一個法子，就是改變此時此刻的軌跡……”

周小越看著夏戈的眼睛，柔軟而堅定。短短陽臺之隔，成長與經歷讓周小越不再是曾經的自己，她已然重獲新生。陽臺上的周小越依舊滔滔不絕，水中的小蝦依舊蹦的歡快。故地重游居然是這樣的滋味。

“可是我舍不得?！毕母杲又f，聲音堅定亦然。

周小越看向水里的蝦群，第一眼注意到的依舊是那一只，小蝦蜷縮在水里，卻仿佛被什么東西所吸引住了，雙眼透亮如水晶。

“走吧，再待下去也沒有意義了?！?/p>

“哈你別拉我嘿—嘿～干什么去??？”

“抓兇手?！毕母暄燮げ惶У氐?。

周小越莫名其妙地被拽著到了門口，高大媽切菜聲愈發大了起來，夏戈卻停下來腳步。

“怎么了？”

夏戈低頭看了課表，沒在陰影和切菜聲的嘴角扯了扯。周小越沒來由的生出不祥預感。

“三……二…..”夏戈戲謔笑道，

“一………”果然“一”字一落，驚喜便如期而至。

“我擦！”周小越望著不遠處摔成笨蛋蛤蟆狀態的自己，竟是找不到合適的文明用語來形容。

一路艱辛才換來的一次穿越，到頭來卻是看了一地的笑話，周小越深覺這輩子沒臉見人，一番捶胸頓足，已然做好了下一次穿越的準備。

“嘿笨蛋，別笑了，走?！?/p>

不知多久，夏戈來了這么一句，周小越這才發現高大媽沒了人，看窗外，一個著急忙慌的高大媽映入眼簾，周小越頓了頓，望見了微微皺眉的夏戈。不錯，問題就出在這次外出，高大媽干什么去了，去買藥了嗎？如此情理之中又在預料之外，這個情節過渡周小越給滿分。只不過……她總覺得夏戈在叫自己“笨蛋蛤蟆”！奈何自己毫無證據…..

二人跟隨著高大媽的腳步，東躲西藏的到了一其貌不揚的小藥房前——“光明藥店”四字熠熠生輝，以至于在光天化日下仍然不怕費電的亮著燈。二人遮遮掩掩，周小越更是豁出去似的人摸狗樣的在藥店前的體重秤左右徘徊不前，游走不定….

聞著空氣有幾分安靜，于是周小越開始作起了妖。

“天網恢恢，終有一漏….一百一，一百一，不算高也不算低…..”

周小越屏住呼吸跳上了秤，一副念經有助于減肥的誠懇表情。而下一刻，周小越被一道驚雷劈了個歪打正著。

卻不是因為秤上指針指向的“62.3”。

高大媽：“小越……她，我是不太想養她，這些年一直硬撐到現在，你也知道她是女孩子，我其實當初就想要一個男孩兒….唉女孩兒就是費錢….”

高大媽：“小越….真的按你說的一樣……”

周小越腦子“嗡”的一聲，說不出話來，她在說什么？在說不想認自己做女兒嗎？千金重的巨石好似裂了一條縫，而世界的空氣仿佛一下都沾染上了毒藥般“嗖”的順著裂縫灌入胸腔。她快不敢呼吸了……

夏戈一手環住她，望著體重秤上搖擺不定的指針，那指針晃得他雙眼發燙，他像是在填補著什么般深深地環住身下的小姑娘，努力的想要禁錮住身下人的顫抖，夏戈看不到她的眼睛，卻能察覺到她那一瞬迸發的無盡委屈與悲懣。

周小越從不輕易把悲傷顯露給別人看，她記得上一次哭還是剛與夏戈重逢時，可仔細想來，那恐怕也只能算是喜極而泣，并不能算入悲傷的范疇。

說實話活到現在，她胸中的巨石一直都在，只是有時輕如鴻毛，有時重如鐵砧。她知道高大媽重男輕女，她也早已嘗試著從心底接受這個事實，雖不知效果如何，可每當高大媽罵自己，周小越便逼迫自己去想著母親對自己的好，想那些屬于她們母女間的時光。

只不過到頭來那些美好日子的縮影僅僅只是因為高大媽的良知嗎？難道這一切都是一場美妙絕倫，一場如夢如幻的夢境嗎？難道“方才”高大媽對著這個時空中自己的一言一行也只是漂浮于海上的浮冰嗎？甚至這一世因為自己溺水而休克也之時因為一時被嚇嗎？

難道這一切都是虛假至極的嗎？這太可怕了…..

周小越鼓起勇氣回頭望著身后的男人，望著夏戈的輪廓映照在玻璃上，清晰而又模糊。這樣一想，好像一切都是一場巨大的笑話——就如眼前的男人，就如自己所經歷的一切。

“周小越，你看著我！”一聲輕呵將周小越渾身上下拽回到了原點，夏戈傾盡全力壓制自己的聲音，或者說是自己那難掩的情緒。

“好，我看著你?！敝苄≡交剡^神來，好似抽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淡淡說道。片刻后，二人這樣對視著，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

氣氛尷尬到了極致。

倒不是因為二人的沉默不語，而是面對高大媽的生死選擇。周小越心肺都要炸了，難道就因為這點事就不救她了嗎？周小越心中竟生出了如此念想，這個不前不后的想法讓她一時沒了主意。難道自己和夏戈要費勁心思去救一個討厭自己的人嗎？她甚至不知道夏戈帶著自己穿來穿去需要什么樣的代價，她不知道這對夏戈現有沒有傷害…..她更甚于連向夏戈問這個問題的最后一絲勇氣也消耗的一干二凈。一切都是未知的。

周小越有些站不穩，透明玻璃房的另一邊，高大媽依舊在和店員聊著什么，只是有些聽不太清。一個戴著棒球帽和黑色墨鏡的人進了藥房，應該是位購物的客人。

夏戈：“你媽媽….你愛她的對嗎？”周小越不知道此時此刻夏戈為什么要問這些沒用的，但還是回答了。

“我知道她一直希望我是個男孩兒，但這也不怪她，嗯……估計她受到的教育就是這樣引導的，”

夏戈望著周小越，眼神深邃而悠遠。

“我不知道她在搞些什么？我一直都喊她高大媽，是因為小時候她總是說什么諸如“不要叫我媽媽“什么的產生的誤導，我并沒有當回事，叫著叫著也就習慣了…..”的確，諸如熱戀中的情侶通常會用“先生”“小姐”稱呼對方，這并不損害雙方間的感情……

“她甚至在得知我泡澡差點淹死的時候突發神經性休克！”周小越恍惚道，從生理層面來說，母女的愛是雙向奔赴的。

聞言某人泡澡的奇特遭遇，夏戈可疑到低了低頭。

“那你決定了嗎？”夏戈好似猜出了周小越心之所想般緩緩說道。

周小越：“我….我不知道?！?/p>

夏戈：“高大媽在你倒地時并沒有立刻叫救護車，而是急急忙忙的去藥店買藥，”

周小越微微抬頭

“退一萬步想，如果說你..你媽她真的恨極了你，而在她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面對你摔到轉世這種程度，正常情況下她真的會鎮定自若嗎？”

所以藥店此處定有主要轉折點！

伴隨著一聲輕微的破碎聲，周小越揉了揉眼，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預感……轉身一看，周小越心中喊苦。

說曹操劉備也到了！

這輕微的破碎聲來源于一個不大不小的水銀溫度計，眾人注意力被轉移，可就在店員去拿清理工具時，***術刀竟迎面飛向高大媽！

是店員趁不注意扔的嗎？

一切都太快了，周小越甚至還沒來的急細想這把刀的來源，便聽見夏戈一聲“站??！”震得她三魂七魄都蕩了一蕩，而就在周小越感慨自己沒動之時，卻已然不顧一切的迎向了刀尖……..這也是生理反應嗎？

一種別樣的撕裂聲響徹耳旁，再一回頭，是一把見了血的手術刀。一瞬間，在場眾人都蒙了。

高大媽望著眼前莫名其妙檢出血的手術刀、被聲音引來來不及清理地上水印的店員、已然傻在地上的棒球帽顧客、還有雙手在微微發抖的夏戈……已及已然有些木訥的周小越自己。

一切好像都不受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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