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巫馬方說：‘你瞧呀，它居然連靈魂都沒有。這種殘次品殺它，等于救它。但你不一樣，我不會把你變成傀儡，如果那樣就太沒有意思了。畢竟你也是我的樂趣之一?！?/p>

聽了這話，我無助地躺在草垛里，再一次面對自己的懦弱和愚蠢，”死神接著說：“與其我直接面對那一切，還不如我自己勇敢一些了結自己的生命，而不是利用別人來了結自己。我仿佛看見自己撲向一把刀，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中苦苦祈盼。這種折磨就像懺悔后的贖罪苦修一樣，是必不可少的。我真希望有人能讓我得到解脫。我又似乎看見自己站在樓梯上面，站在妹妹站過的地方，身體直接倒下，像自由的紙飛機一樣砸在地面上，血肉模糊?！?/p>

“但我真沒那個勇氣！不過，我已經不想看她。于是，我閉上眼睛不在理會他。受折磨也好，被其他死神吃掉也沒有關系。

‘好吧！你不看，那就聽著！’他一邊說，一邊在我身邊的草垛里躺下。他將半邊翅膀壓在我的身上，他動作很輕，羽毛很溫暖，接著我就感覺自己的力氣似乎正在慢慢的恢復。那么親昵的動作，使我立刻就想到了情人相偎的情景。

我剛要動，他的翅膀立刻緊緊壓住我，對我說：‘既然你不愿意自己動手，那我也不介意幫你殺了他們。你盡管動吧，反正你也反抗不了?！?/p>

我吃掉那三個靈魂后，腦袋一陣發昏，在迷糊中我將一個獵人折磨死了。但折磨并失手殺死他并不是我本意，只是因為我的捕獵手法太過拙劣。我剛開始吸食他的靈魂時，他一直在掙扎，他的力量很大，甚至在我襲擊他的時候，他還能對我開槍。其他人看不到我，見他胡亂地開槍，也就沒人過去幫他。他不屈地掙扎著，我將他的靈魂拽了出來，劃開了他皮肉，鮮血淋漓并引來一群財狼虎豹。不過，它們是在我離開后，才分食了獵人?！?/p>

男孩瞪圓了雙眼。死神講述的時候，他的身子一直往椅子后面縮。兩手垂在身體兩側瑟瑟發抖。額頭汗涔涔的，后背也濕透了，期間，他還不時用右手食指屢一下額頭的濕發。

“當我吃那靈魂的時候，就像餓了幾天。突然有人給了你一口飯，不讓你吃飽，卻一定讓你更加饑餓！”死神盯著男孩問，“你有過那種感覺嗎？”

男孩動了動嘴唇，像是說了“沒有”，但沒有出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才說：“沒有，好像，沒有?！?/p>

“巫馬方一個響指讓我恢復意識。然后，我看見了，捕食回來的母鳥看到自己的孩子全部慘死在鳥窩中，立刻痛苦的哀嚎起來。接著，是獵人的兒子還有他的狗瘋狂地剿殺動物。

那些尖利刺耳的悲戚之聲我至今都難以釋懷。那時，巫馬方居然哈哈大笑地對我說，‘情感、愛、憐憫都是消弱你力量的大石。你為什么就是聽不進我的好意呢。丟了你高尚的良知吧，善良，那只會讓你受傷。而且就在剛才，你不是已經體驗到了那無拘無束地自由感覺了嗎?，F在，你的心是不是舒服多了。之前那種被人擰轉的感覺，已經消失了不是嘛！所以，丟了那可笑的良知吧，反正愛和情感你都得拋棄。因為你是死神，你不需要那些?！?/p>

我沒有理會巫馬方。那時，母鳥邊哀嚎邊用鳥啄溫柔地叫著雛鳥時，獵人的兒子拼著老獵人殘骸的瞬間。我哭了，流出了灰色像水泥一樣的淚，我連純凈的淚光都不配擁有了。巫馬方將我的眼淚收集起來。不過，我并不在意。

母鳥居然看見了我們，不過我覺得那是巫馬方的設計。母鳥攻擊我們，它瞪著圓眼珠張著利爪，身體前傾朝我們襲來。但奇怪的事，我們就在他面前，它卻望而不及。那感覺就像在我們和母鳥之間隔著一塊玻璃似的。

后來，母鳥的鳥啄斷了，它便用腦袋砸向我們。它撞了很久才瞪圓雙眼，精疲力盡地死去。接著，我看到母鳥的靈魂從它身體里面飛了出來。它是金色的，那是我第二次看見靈魂的樣子，第一次是紀蛟的白色靈魂，你應該還記得吧！這兩個靈魂沒有相同的地方，但都是非正常死亡?！?/p>

死神沉浸在回憶中，右手虛握拳頭托著下巴，深吸一口氣，卻一直沒吐氣，說：“你知道嗎？死神是不會死的，但我當時那種狀態簡直生不如死。就像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讓你呼吸不到空氣似的。而就在你快要死的時候，又被救活了。那種感覺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就一直在我身上循環著。接下來的幾分鐘里我全身癱軟，心臟跳的很快。

巫馬方左邊的翅膀依舊壓著我，他的翅膀像鉛片一樣沉重。他俯看著痛苦的我，說：‘吃了它！你只有吃了它，才會真正的感受到作為死神的樂趣。你才不會感到痛苦。當然，我也不是在求你，我有一千種讓你吃下它的方法?，F在，我給你10秒，如果你不自己去做。那我就會使用我的方法?！麑⒛前l光的靈魂，放在我面前。

那情景我記得很清楚：那金光映在它漆黑的烏鴉臉上，顯得格外詭異。他故意給我選擇，卻不給我選擇余地，我只能接受。我張開了嘴，他將靈魂塞到我嘴里，堅定地說：‘紀媱，吃吧，你會喜歡的！?！?/p>

我吃了它。

‘紀媱，你感覺怎么樣？’，我告訴他沒什么感覺。那靈魂并沒有我想象的那么可口，甚至讓我有點惡心，像吃蛆蟲一樣，但身體并不排除它。接著，最讓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死神眉頭緊蹙，雙手捂住了臉，感覺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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