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離開

四百年后

“母親，外公怎么還不回來，我還等著外公教我吹笛子呢?！?/p>

“好阿塵，別著急，外公很快就回來了?！?/p>

一個小小的人兒，瓷娃娃一般，玉雪可愛，包子般的小臉此刻正皺成一團，不開心的撅著嘴，歪頭道：“真的嗎？外公不是嫌棄塵兒愚笨嗎？外公總說我笨?！?/p>

亦初無奈的嘆氣，輕聲的哄著：“沒有的事兒，外公最疼塵兒了，要不然也不會將太阿傳給塵兒啊?！?/p>

“好吧，那我就在這里等外公回來?！闭f吧，就一屁股坐在魔界主殿的門口，眼巴巴的望著遠方，希望能早點發現外公的身影。

亦初搖頭輕笑，對這個小不點，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這次父親出門已有半年之久，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鳳棲殿下的轉世。四百年前，神魔大戰結束后，神鳳虛凰一族便帶走了父親，還是在一百年后自己生產之際，匆匆趕回，給自己的孩子取名鏡塵，從此總有大半的時間在魔族教導鏡塵，剩下的時間，便是在三界中游走，尋找鳳棲殿下的轉世。

對于這個父親，亦初自己是又敬又怕，身為魔帝，從來就沒有自己的感情可言，與母親結合，也不過是天定而已。父親心系鳳棲殿下，千百年來，從未變過，她很渴望這種愛情，可是自己終究是要為了魔族付出一切。對于鳳棲殿下的死，父親一直耿耿于懷，神魔大戰，除了是為鳳棲殿下報仇，也是為了魔族擺脫千百年來命運的捆綁，而鏡塵就是這場不是意外的意外下產生的結果，幸好，這個結果是好的。神魔結合，生出的孩子要么天生廢棄，不能修煉，要么就是集天地大成，而鏡塵就是后一種，所以父親才會大部分時間留在魔界親自教導鏡塵。

亦初坐在鏡塵身邊，看著指尖翻飛的蝴蝶出神，她清楚父親心中的愧疚，畢竟連累三界，死傷無數，不是父親本意，更何況，還連累神鳳虛凰一族后續難延，更是罪加一等。

“母親，快看！母親！是外公回來了，是外公回來了！”小鏡塵開心的跳了起來。

亦初被兒子這歡快的聲音拉回了跑遠的思緒，抬頭一看，果然是父親回來了。趕緊起身相迎，而小鏡塵早已撲到了絡簡懷里。亦初笑著屈身行禮：“父親，您回來啦，此行，可還順利？”

四百年的時間，在絡簡的身上并沒有留下時光的痕跡，此刻抱著小鏡塵，倒像是一對父子。

絡簡逗弄著懷中的小鏡塵，對亦初說道：“還好，族中一切可還安好？這個小東西，有沒有欺負大長老他們？”

“哼！塵兒才沒有呢，塵兒很乖的?！毙＄R塵拍著自己的小胸脯，氣呼呼的道。

亦初歪了歪嘴，倒也沒說什么，小鏡塵確實挺乖的，大長老他們也確實挺慘的，算了，就算自己說了，大長老他們也不會承認是鏡塵干的，就讓那幫老家伙們多在床上躺一段時間吧。

“沒有，鏡塵很乖的?！币喑跣Φ?。

絡簡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是嗎，那就好?！币矝]在多問，抱著鏡塵進了主殿。

亦初心虛的低著頭，心有余悸，第一次 在父親面前說謊，真是太考驗她的意志了，隨即也不敢多說 ，跟著進了主殿。

絡簡坐在主位上，而鏡塵則坐在他的旁邊，手里正拿著一個草編的小蜻蜓玩的不亦樂乎。

亦初站在一邊沒有動，正想著要不要說點什么，沒想到絡簡先開口道：“你小時候，也是這樣在我的身邊玩耍?！?/p>

亦初一愣，看著絡簡沒有說話。

絡簡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看著亦初坐下后才繼續緩緩的說道：“你我父女生分，還是在你四百歲時，因你母親與我置氣，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被你聽去了，才導致你我父女生分至今。亦初，我與你母親雖然沒有感情，但，你是我的親生骨血，我又怎么會不在意你?！?/p>

“父親，我知道，是亦初那時年紀小，不懂事，等懂事了，卻又開不了口，才導致父女之間生分了這么多年?！?/p>

絡簡嘆了口氣：“這也并不怪你，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有做好，那時我心系鳳棲，突聞鳳棲離世，便一蹶不振，你母親見我如此，心急如焚，說話便有些口不擇言。只能說命運弄人罷了。亦初，你可怪我，從不曾心悅你母親？”

亦初搖了搖頭，輕聲道：“我從不曾怪過父親，情非得已，亦初懂得。只是，那時是有些怨懟罷了，明明母親才是您的妻子，您竟然因為一個外人，變成那般。那時的亦初不懂，后來，見的多了，看的多了，自己經歷了才明白。父親的心里不只有鳳棲殿下，還有魔族，父親也一直都在為魔族付出，除了不能給母親愛情，父親已經做的夠好了?！?/p>

“四百年前，你可曾怨我，讓你去找元均？”

亦初微微搖頭：“不曾，是女兒識人不清。一開始女兒傾心于他，將魔族的將來置之不顧，后來父親給女兒這個機會，了卻心愿，雖然結局不盡如人意，最起碼，我魔族在鏡塵的手中，會變成另一番盛世，女兒也無憾了，父親心系魔族，女兒又怎會只顧兒女情長？”

絡簡欣慰的點點頭：“是啊，是我太不了解我的女兒了，亦初是我魔族圣女，又怎會只有兒女情長，沒有魔族大業?！?/p>

亦初眉頭輕皺輕聲問道：“聽父親此意，可是找到鳳棲殿下的轉世了？”

絡簡長長的嘆了口氣，眺望著遠方的浮云緩緩道：“是??！有一點線索了，所以，這次可能離開要更久?！苯j簡看著身邊的鏡塵，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繼續說道：“等鏡塵一千歲，執掌魔族帝印之時，我會回來的?！?/p>

“嗯？外公要很久才回來嗎？可是，現在阿塵就覺得外公離開的夠久了，還要更久嗎？”鏡塵歪著頭問道。

絡簡輕輕一笑：“好阿塵，我要去找你外婆，你外婆很美的，你，不想見見嗎？”

鏡塵撅著嘴，小小的腦袋晃了晃道：“阿塵是很喜歡漂亮的姐姐，可是，阿塵還是最喜歡外公啊?！?/p>

“噗~”亦初沒忍住笑了出來，童言無忌，令人忍俊不禁。

絡簡哈哈一笑，拍著鏡塵的小腦袋說道：“好，外公會經?；貋砜茨愕?，可是你要答應外公，要好好修煉，外公等著你帶著魔族，走向盛世！”

“嗯！阿塵會努力的，所以，外公一定要經?；貋砜窗m呦~?！碧鹛鸬哪搪?，直叫絡簡軟了心，鄭重的點了點頭應道：“一定！”

絡簡陪著阿塵修煉了一個時辰靈力，又溫習了兩遍課業，對鏡塵越發滿意，小東西很聰明，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是夜，絡簡站在湖邊的百里亭中，看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面，靜靜的出神，他從冥界找到鳳棲轉世的蛛絲馬跡，鳳棲已然流落人間，但是卻無法確定是在何處，他該如何去尋，亦是沒有頭緒，輕輕的嘆了口氣，千年尋覓，終是不得相見，造化弄人??！

突然，遠處響起了一陣陣清脆的鈴聲，隨著浮沉的風，漸漸靠近。待鈴聲沉默后，絡簡沒有回頭，卻輕嘆一聲：“你來了?！?/p>

陌離看著面前挺拔偉岸的身影，那是自己日思夜想，都要相伴至死的人，可是，心里沒有她。

陌離咬了咬唇，掙扎了一番，還是放下了身為女帝的矜持：“你，還是要走嗎？”

絡簡望著湖面，聲音有些模糊：“嗯，雖然覺得不妥，但是，還是想請你幫我照顧鏡塵和亦初。我，終究是放心不下?！?/p>

“既然放心不下，為何非要遠行？如今，元均登基稱帝，他為了重拾內丹，已經殺害了不少仙家，你不坐鎮魔界，要如何讓亦初他們安心？”

“元均現在不敢對魔界下手，更何況，我會時不常的回來看看，也留了一縷神識在此，有事我會立刻回來的，這倒是不必擔心?！?/p>

陌離低著頭，慢慢紅了眼眶，憋著口氣，用力說道：“我也是喜歡你的，為什么，你只記得鳳棲殿下，我，也是喜歡你的?！?/p>

絡簡無奈，轉身看著這個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她本身對男人就有致命的吸引力，否則元宵墨也不會如此迷戀。絡簡輕輕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謝謝你的喜歡，但是于我而言，鳳棲才是我畢生的歸宿，不要再等我了?！?/p>

滴答！滴答！一滴又一滴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砸在地面上。陌離苦笑，她到底是哪里不好，為什么絡簡就不能喜歡自己，鳳棲殿下確實風華絕代，可是，那都是過去式了，為什么絡簡不能回頭看看自己，只要回頭，她就能奮不顧身的奔向他，至死不渝！

陌離用力的閉了閉眼睛，將最后一滴淚水掩去，猛地抬起頭，伸出雙手緊緊的抱住絡簡，絡簡被這一舉動震懵了，只聽著陌離那嬌柔的聲音在自己的懷中悶悶響起：“絡簡！我陌離乃是妖界女帝，有數不清的愛慕者?？墒?，我只有一顆心，只能裝下一個人，自打少時相見，我陌離就認定你了，不管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我陌離就在這。如今，我豁出女帝的臉面，挑明這些話，只是不想讓自己后悔。輪回千轉，若是你與鳳棲殿下修成正果，我陌離攜妖界萬眾恭賀！若是.....你能不能回頭看看我，我也只是愛慕你而已?！?/p>

絡簡回過神，感覺自己的胸前濕了一大片，無奈，輕輕的推開陌離，聲音中帶著絲絲歉疚：“對不起，阿離，我已經被命運擺弄了千年，以后，我只想與我愛的人，廝守一生?！?/p>

陌離終是忍不住痛哭出聲，不顧矜持的喊道：“絡簡！我只是告訴你，我喜歡你，不是讓你答應！你混蛋！”說完便消失在原地。

絡簡擰著眉頭，有些于心不忍，陌離對他對魔界，他心里面清楚，但是，終此一生，他只想找到鳳棲?；仡^，望著那慢慢變白的天際，千言萬語，終是化作一聲嘆息，慢慢消失在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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