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

杜如修目光越過似夕的頭頂，望向不遠處的垃圾桶，手上微微用力，雪糕棒便準確無誤地找到歸宿。

男人看向似夕，揚了揚下巴，笑的意氣風發，那笑容就像是似夕大學時的男同學贏了一場球賽一樣。

似夕淺笑，轉過頭也學著杜如修的姿勢，手腕微微發力，一下便中。

她回頭看見杜如修有些莫名的神色，以及想要抬手作勢來撫自己頭的姿態。

似夕站起身來皺眉看他：“杜總自重?！敝挥X得頭腦發涼，心里對這個看上去輕浮而行為也確實很輕浮的男人貼上了“遠離”的標簽。

杜如修放下手笑笑，也站起身來，長腿一邁，朝著不遠處的長椅走去，而后就像絲毫沒有潔癖般直接坐下了，沖似夕招了招手。

長椅的后面是一大片竹林。似夕覺得長椅上的杜如修此刻就像個男狐貍精幻化出的人型，他笑，還勾自己。

似夕慢吞吞地挪步到他身旁，有一點距離，也一屁股坐下。

奇妙的兩個沒有潔癖的人。

男人嘆了口氣，對著身旁這個明明才認識了不到24小時的女人，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在想，有必要說嗎？的的確確是好友的家務事，可不知怎的，得知封川的女友是白天見面的那位之后，自己竟不甘心于安安分分做個局外人，也要進來插一腳。

這不太像過去二十六年里愛看熱鬧的自己，杜如修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兒。

男人還沒開口，感覺大腿被什么東西戳了戳，幽幽的聲音先傳來：

“難道封川背著我和前女友廝混？他說沒談過戀愛是在騙我？”

杜如修被似夕的腦洞嚇到了，轉頭一看卻發現女孩的表情很嚴肅，像是在談論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樣。

輕咳了一聲：“當然不是，封川這個人我還是熟悉的，一心撲在公司上，沒見他和什么女人有過來往?！?/p>

杜如修心癢癢，又加了一句：“就像我一樣?！?/p>

似夕笑了，當他在說玩笑話，“不過我還以為你只是和我上司熟悉，沒想到和封川也蠻熟的?！?/p>

“社交圈，說到底就是個圈?！?/p>

“我倒有點好奇，你對齊司行......真的沒感覺嗎？”男人的面孔突然湊近，似夕怔了一下，因為這番話，也因為現在兩人的姿勢。

“好啊你，果然是封川的間諜是不是？來試探我的？”不客氣地避開這個問題，似夕瞪了回去。

二人談論的話題漸漸跑遠。

......

似夕記得白雨季問過她，她的初戀是個什么樣的人。

當時似夕是怎么回答的呢？好像是——此人已死，有事燒紙。

濃濃的古早味兒逗得白雨季哈哈大笑。

但高中軍訓男生方陣里最高最出挑的、自己總是一眼能望到的那個男生，才不是個笑話呢。

似夕每每犯起老毛病，總會懷念起那個驚艷了自己一個高中的少年。

是什么時候注意到的呢？

一個是男生方陣里最挺拔的身影，一個是女生方針里最扎眼的存在。

是什么時候靠近的呢？

是似夕再一次因為家庭矛盾，周末提前跑到學校琴房里痛哭?？蘩鄣纳倥?，醒來時發現桌子上多了幾張紙巾的時候。

似夕再一次來到琴房發泄情緒，失聲痛哭，琴房的門在這時被人推開。

似夕就這么看著逆光中有好感的少年一步步走來，走到自己面前站定，而后彎下腰，用手指擦去自己的眼淚。

女孩哽了下喉嚨，嘗到了淚水咸咸的滋味。

她見過兩三次周末這個時候男生就坐在琴房里彈琴，所以她選擇來琴房，是故意的。紙巾也的確是他的。

那這次呢？

似夕看著男生用修長的手指代替了紙巾拂去淚水，她在心里想，他也是故意的嗎？

好似一場夢。

琴房里，哭得眼睛略腫的少女緩緩抬起手，握住了正在親吻淚水的手指，她嚶嚀出聲，似要喊出他的名字。

下一秒，耳邊先有男聲響起：

“寶寶，我在?！?/p>

似夕一驚，眨了眨眼，發現琴房不見了；再眨眨眼，才后知后覺剛剛說話的人是封川，他和陸道明談完話，過來預備接自己回家。

原來真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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