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道途

在亞倫的希冀目光下，支離卻半晌拿不定主意，他的目光在菲雅和亞倫之間來回審視，末了嘆了一口氣，暗自想到:“難怪祖師曾說要‘知生之有分，不務分之所無’，當時答應得爽快，考慮不周，如今倒是麻煩了?！?/p>

在亞倫已經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支離終于開口:“你附耳過來?！眮唫愐徽?，看了一眼菲雅，還是聽話地走上前。

菲雅只見支離嘴唇輕動，她耳力過人，運使之下卻也還是什么也沒聽到。支離說完后，只見亞倫又小聲地向支離問道:“真有這種技藝嗎?我要是早點遇到您該多好！”這話卻被菲雅聽見了，她好奇地看了一眼亞倫。

心里正有些心虛的亞倫回頭偷偷看了一眼菲雅，卻見對方明眸皓齒，正微笑看著他，亞倫臉上一紅，忙向支離說道:“那就這樣說定了，我改天再來向您請教?！闭f完忙不迭地跑了出去，反常地沒有再和菲雅說話。

“您跟他說什么了，神神秘秘的樣子，他怎么突然這個樣子了?！?/p>

“只不過是打算傳授他一門強身健體的技藝?！?/p>

“我不太明白，您怎么見人就給好處?說實話，即使是到現在，我也不太敢相信您真的將一門潛力無限的修煉方法教給我和尼特了，總覺得像做夢一樣?！狈蒲弄q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心里的真實想法。

“經過這些天對《化龍真訣》和《星河真法》的領悟，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們這一類修煉者人與這個世界上其他超凡存在是大為不同的。我們不像高等法師，身上戴滿了高等的魔法裝備，兜里還有無數的法術卷軸，身上還花大力氣恒定了法術效果，法師的強大，背后是一整個法術制造工廠支撐的，因此，高等法師所代表的法師塔也是這個世界最有錢和拳頭最大的超凡勢力?！?/p>

“普通人類不像異族一樣有神靈注視和庇護，也無法靠祈禱獲得神術的力量，導致擁有高等法師群體的人類的整體處境甚至還不如一些弱小種族，如果不是有法師隨行，僅靠一些武者護持的中小人類商隊剛出城門恐怕就要被那些異族搶個干凈?！?/p>

“所以人人想成為法師，但如今的法師之路已經變質了，不再是三百年前的冒險團那樣:法師提前準備好材料，讓身手矯健的武者伙伴幫忙拖住敵人的攻擊，他再慢悠悠地念咒施法，最終一錘定音。在那個時代，法師們都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因為他們準備施法的時間就夠武者們將他們割喉數次了?！?/p>

“由于法師塔體系的建立，法師們將所有過往需要親身施法的法術都變成了法術卷軸和魔法裝備，也幾乎不會再因為親身施法讓精神力耗盡，導致自己變成一個比普通人還要不如的廢人?！?/p>

“如今的世界，法師占有絕對的統治地位，因為魔力無處不在，相同等階的異族牧師也能勉強靠神術與法師對抗，因為神靈可以化腐朽為神奇，但神術因為異族神靈所屬領域不同，牧師在與法師的對抗中往往是落于下風，遠不如法師的戰力全面?！?/p>

“而武者階層，在我看來，擁有的根本不算是超凡力量，即使是傳奇武者也不過是生命力異常強大，而且是另有獨到技藝，但他們都無法引動遠超他們自身強大的天地之間的能量，這個世界的武者修煉到極致也沒能改變他們生命的本質?！?/p>

“想必你也聽出來了，我們的功法就是能改變我們的生命本質的，所以它才會對悟性、根骨、時間上都有極高的要求，而生命本質的改變不只是身體變成超凡之體，它會實在地改變世界在你眼中的樣子?！缎呛诱娣ā纺茏屇銓Α浴懈羁痰恼J識，而這里所說的‘水’卻不簡單是四大元素中的水元素?！?/p>

“我對你和尼特，甚至還有亞倫所做的事，在我的家鄉，被叫做‘傳法’，這種事是福至心靈，隨性而為，也許你們以后能為這個世界的人類開創出另一條修煉之路，那也算我的功德之一了。我的目的也不是讓你們和法師交換歧視，因為我們這一派從每個人平等的小天地開始修行，它的終點絕不是抵達一種不平等?！?/p>

“你和尼特只要受了我的法就不會帶著我的功法成長為我的敵人，我指點你們也是助我自己印證所求的道途?！?/p>

菲雅也發現了，支離對別的事情都帶有一種漠視態度，但一說到功法修煉，就滔滔不絕，仿佛想把自己所知都一股腦倒出來。只是功法畢竟不同于法術研究，實踐起來總有一層看不見的隔膜，不入門墻的人只覺得那些玄之又玄的說法像是故意和人作對。菲雅也是耐著性子聽完了這番高談闊論，感覺這位支離先生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奇怪的人了。

菲雅當初在北地的時候，就已經會見過不少奇人異士，其中有異族的高等牧師，有接近傳奇的頂尖武者，還有深海的魔魚長老……這些人不乏有能為超過支離的，但卻沒有給菲雅這樣的認知。

“也只有您這樣有本事的人才敢說法師們的閑話，不過您后面說的‘道途’這部分我也聽不懂，以后再向您慢慢請教吧，有件事您可不要再瞞著我，沃姆先生究竟怎么樣了?他似乎有意讓咱們被卷入一些事中了?！狈蒲拍氐?。

支離緩緩說道:“是被人擺了一道，沃姆先生將一項贓物丟給了我。但究竟是福是禍，還未可知，我個人與鎮長大人還有交易未完成，暫時也走不開，而你們與我走得親近，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脫得了干系了，這也是我答應傳授亞倫的原因，我們要是一走了之，他恐怕麻煩不小的，不過還有什么地方似乎被我忽略了……?？傊?，我也不勉強你們，情況我已經托出，是去是留，看你自己選擇了?！?/p>

菲雅嘆了口氣，要是沒有被傳授過功法，以她對局勢的判斷，絕對轉身就走?？山涍^這段時間的感悟，她已經從《化龍真訣》看到了一條遠超武者的強大之路，離開了支離，她很難理解那些玄之又玄的功法要旨，她實在沒有信心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修煉這類異界功法。只是敵在暗他們在明，有心算計之下，她和尼特的復仇人生也很可能不明不白地結束，那時再多的豪語遠望就都成了空談。

見對方沉默不語，支離也不催促。

“支離先生，要是敵人到了我們姐弟倆面前，你可得施以援手啊?！狈蒲膨嚾徽f道。

支離哂笑道:“敵人既然能越過我向你們出手，你們還是自求多福吧?！?/p>

聽到此話，菲雅反而放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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