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名起亂世

《馭謀》沐讠/著, 本章共4609字, 更新于: 2022-06-08 12:23

南元147年七月

自四月起，邯州十一郡接二連三反了七郡。

邯州鳳安郡

邯州候二公子姬軒住宅的大堂上一眾親友云集。

“我本以為叔父會讓世子掛帥，沒想到還是讓阿軒?！弊髠茸紊霞秩崤c宮如鈺夫婦并排，作為長姐的她比較起兩位堂弟，不由發出感嘆。

一旁的宮如鈺確是早有預料，輕笑一聲出言分析：“姬佑擇雖讀兵書卻不曾實踐，統帥三軍無人信服，更難算勝負！邯候行伍出生，戎馬半載怎會不知?！?/p>

喜事將近，姬軒臉上再也壓抑不住笑容，指尖摩挲著青綠螭紋印鈕，燭火印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一面紅光。姬軒卻只覺掌心發燙，此行是掌握軍事大權的重要機會！

他收起印紐，端起茶杯飲上一口，言語平和的回應道：“姐夫說得不錯，父候王霸之心隱晦，可我們這些身邊人怎會一絲都不曾察覺?！?/p>

“阿軒這次是不是太過火？要建私軍只怕觸犯叔父大忌?！?/p>

“堂姐勿慮，茲事體大父候會同意的?！?/p>

“叔父向來居中自處，謹慎小心，知道你要建私軍肯定大怒，為什么還會同意?！?/p>

“正因為居中，即便邯候在如何偏向世子，可阿軒的安危他也不會做事不理?！?/p>

“莫非……是真的？”

姬芍柔此刻才明白，原本世子姬佑擇從旁輔政，二公子姬軒輔佐軍務。叔父自然是想讓從小培養的姬擇佑繼位，但這些年在郡內阿軒四處平寇伐罪，剿滅劫掠百姓的山賊強盜，安撫收攏義軍強壯實力，成果顯著。

動員三軍操練，能力與功勞也都擺在叔父姬孟震的面前。只好讓兩個兒子一文一武相互制衡，可近來傳言世子在外私用國庫招募私軍，此罪足以撤去世子之位，要保長子就只能故作不知?？烧嫒绱?，兄弟倆關系面和心不和，如水火一般，結果就是二公子危。

“姬佑擇啊姬佑擇，反倒頭幫我一籌啊……呵呵呵……”

若要保持平衡，除非兄弟二人間的籌碼相同。

看到堂弟嘴角一絲狠戾的獰笑，她心中泛起漣漪，既為從小親自帶大，親如同胞兄弟的阿軒高興，又隱憂為他日朝堂上他們兩位兄弟針鋒相對、手足之情破裂顧慮。

沒多久，堂外石磚上腳步聲回蕩，風、蒯二位先生領一內侍過來?？粗鴥仁屉p手端著的翡翠所制的墨綠玉印，姬軒看到來人，一面端莊凝重，起身走向使者行禮問候。

“二公子，候爺特許您組建一支萬人規模的軍隊，虎符您可以派人自制，這是三軍大印，您可憑此號令全郡兵馬?！?/p>

“承蒙大恩，姬軒誓死效忠！”

姬軒半跪著親手接過銅盤上的玉印，寒氣自指尖流入心房發出微顫，姬軒內心的狂熱使得他越握越緊，恨不得將玉印馬上捂熱！

“公子快快起身?！?/p>

“謝主隆恩！公公還有什么要說的么?！奔к幤鹕韺⑸杏杏鄿氐挠裼∵f給風先生，看著使者語氣友善的問道。

“侯爺口諭，三軍集結早已休整完畢，您領了軍印就出發吧，募新軍之事可以在郡外整備?！?/p>

“有勞公公?！奔к幐┥碜饕就?，微微點了點頭，宮如鈺、姬芍柔夫婦也起身跟著他一同行禮，送走使者，眾人一道出去。

三軍分別為神驍軍、神羽軍、神武軍。

神驍軍是邯州候姬孟震早年救駕有功，受戾帝特許，建立遠征異族的姬孟震親兵，抵御瞿烏族時立下戰功后受賞，戰功卓著者取上萬，到如今將官勁卒足有三萬規模。

神羽軍最初是其弟姬路守備鳳安郡各城各地的守備兵，邯州候從京州逃回后就私下讓其弟悄悄組建第二支軍隊，神羽軍便是鳳安各地百里挑一的精銳，總有一萬人規模，善守城、駐地防御。

姬路死后，神羽軍由其女兒姬勺柔統領，九大營的主將也紛紛換成了她的親信女將，均是女中豪杰。

而神武軍更是不同凡響。

當年，邯候奉旨伐異，卻因瞿烏族強悍姬孟震兵出邯州難以取勝，遲遲無法深入腹地。長孫成贏受姬孟震請命出山后，操練精兵一月，規劃線路、整集物資，耗費五月時間領軍深入瞿烏族心脈之地，將各部頭領與瞿烏族首領全部抓獲卻沒有要任何的功勞選擇隱退。

數年前，姬孟震爭權失敗從京州逃回邯州，擔心與他為敵的世家會借機鏟除他，再次請長孫先生出世，并交與他一萬鳳安駐軍，訓練軍隊名為神武軍。

三面主營大纛同樣都是棕色底面，神羽軍用七禽羽毛作為裝飾，有一絲艷麗之感。神驍軍、神武軍則是用其他顏色的流蘇作為邊飾，用不一樣的顏色書寫軍隊名號。

“參見主帥！”

三軍眾人見姬軒昂首闊步一面威風堂堂的走過來，早是眾望所歸！紛紛行軍禮，參拜主帥。

聲勢浩大，士氣高昂，姬軒看著校場上匯聚整個鳳安軍的七萬精兵，心下自是得意萬分，面色嚴肅之容不便，簡單和諸將致禮，面容嚴肅的上馬，猛得拔劍長劍，劍鋒宛若割碎氣流發出龍吟般的長嘯！指揮三軍大喝道：“出兵，粟平郡?！?/p>

姬軒師從長孫成贏，其師父早被邯候夸為軍神之棟，姬軒自幼跟隨，授課之下用兵之道亦是出類拔萃，如今年僅十五然智謀韜略已不是同齡人可睥睨，十二歲便是能上馬指揮擊敗流寇地痞的常勝將軍。

數月前更是一連剿滅三山匪寇，征服上千義軍的少年棟梁。

身旁名士風閑風尋之可謂學富五車多智善謀，蒯文書游歷九州見識深厚能相面識人，又有同為當世軍神親傳，智勇雙全的宮如鈺與巾幗不讓須眉的姬芍柔在旁相助。

神驍軍騎步精全，他從中取六千騎兵精銳組天策騎軍，征召鳳安駐地軍中精壯男子四千人為天策步軍。成立之初，加急制作大纛、營旗、定制整軍號角、口令、特殊軍服等操練一月，加以磨合，初入戰場就是一支無往不利的神師，半月內武力手段登城殲敵，山丘決戰，連戰連勝！

攻下粟平郡兩座縣城、三座要塞，連同神羽、神驍軍、神武軍攻占的其他十一座城縣包圍粟平郡城，大軍集結，三日之內破城。

粟平郡收入囊中之后姬軒環顧全城，百姓對朝廷已經心如死灰，一邊招募兵馬休整隊伍、征調糧草，同時安撫群眾收攏民心，并派人上書告知父候時機已到。

當月，邯州侯姬孟震鳳安城內白云觀祭天稱王，與世子姬佑擇開設“昭官九品制”，定國號“昭”成為第五個諸侯王。

姬軒任開國大將軍，掌三公太尉印奉命統天策、神羽、神驍三軍及調動昭國郡兵進攻越中郡、岷郡、安陽郡。一年的時間，望風歸順者頗多。其中能文能武的將官包括陳行戩在內數之不盡，天策軍與神羽軍也都擴編到三萬人的規模與神驍軍相同。獨留眾叛云集的安陽郡，等待時機。

“白影將軍，父候特命你為神驍軍新任統軍，你可不要辜負其重托?！?/p>

“老將明白，多謝二公子提點?！?/p>

“呵呵……”

白影有數十年的軍旅經驗，性情率直，有些統兵的本領，只不過有能力是不夠的，還需要功勛的累計，白影自知還差些，如今能做到這個統軍位置肯定脫不了二公子姬軒的幫助，頓時感激萬分。

南元149年，天策軍勢如破竹，安陽顯威。頃刻間收攏在手，招攬賢才擔任郡縣官吏。

同年長孫成贏為車騎將軍領神武軍萬人進攻鄲郡、樓安郡、西皋郡，橫掃山賊叛軍，銳不可當。大肆救濟百姓，善待降軍與俘虜，所到之處歸順人馬數之不盡，各取其中驍勇無畏者與奇技淫巧者擴編神武軍。

邯州十一郡，昭王姬孟震憑掃除叛亂，施義百姓的名義獨占其八。最北的曲郡與最南部的上晉郡愚忠至極，一心求義，未舉反旗。最東南面的福同郡郡守舉全郡歸降昭國。

外征事宜結束，最先讓長孫成贏領神武軍歸國受封，隨后是神驍軍和神羽軍諸將，天策軍留守。長孫成贏官拜正一品上柱國帶領神武軍往邯州西北邊境戍邊，新年初，才讓姬軒領天策軍回都受重封。

再說惠州大事。

五年前惠州候被逼自殺，其子孫澄年僅22歲，卻能忍辱負重，自削爵位屈尊朝廷鷹犬之下。邯州大亂后開始籌劃，直到秋后收糧完畢，協其父一萬舊部同時聯絡了郡內兩大世家五千多人于惠州宗陽郡端城起義，州內世家強如魚禾郡白氏、甘郡孫氏等與之結盟，共同舉事。

起義成效顯著，惠州十二郡其余郡內紛紛有人效仿，遍地狼煙斬貪官舉反旗。

魚禾郡內，原魚禾郡守白旭因去年得罪大司空虞渾的犬馬，被連削三級，貶為饒安太守。

見孫氏舉義，按照約定一同響應！

總領繞安城三千縣城兵，拉攏附近縣城與村莊不滿朝廷統治的人馬，借他昔日郡守的關系，打通魚禾城脈絡，暗開一道城門，大軍涌入，殺死虞渾的走狗，重掌魚禾城。

大肆擴編軍隊，其女白慕雪領親信兩千人朝戶中城進發招安官員救濟百姓。

然戶中城太守假意歸順暗下埋伏，白慕雪初出茅廬一時不查。

輕敵致使兩千義兵損失大半，領殘軍撤退，官兵貪圖賞錢不斷追趕，同淮山遇到山賊設伏，一眾官兵走入埋伏之中，大火四起，隊形被截成兩半，前軍繼續追趕白慕雪義軍。后軍撤走時山路上也阻擊不斷巨石滾落，逃回城內死傷不輕。

白慕雪見追兵銳減，下令整頓隊形。兩軍實力相當，人數相仿，但剛受一敗將士們都沒有太大戰意。只見山坡下來兩支穿著破爛甲胄的不明隊伍加入戰場，官兵三面受敵，將領指揮不利全軍陷入慌亂。

機不可失！白慕雪見此，急令眾部下進攻，白刃相交戰況焦灼，官兵膽怯者開始撤退，奮勇戰斗的官兵悉數被殺后，白慕雪戰意也消，準備領部下收拾戰局離開，而后傳來男子清脆的呼喊聲：“將軍！焱軍還有百余人撤走，后路已斷士氣消極，我軍新逢大勝當乘勝追擊?！?/p>

來人半身爛銀甲套著漆黑寬袖袍，手持長弓，眼神火炬，她雖然不認識這位相助的義士，但聽其說的有理，整頓陣型繼續追擊。不過一會，那些官兵見后路已斷，敵方人多勢眾馬上繳械投降。

戰后，白慕雪馬上找到這位相助的義士詢問身份，“多謝相助，敢問是何人所部?！?/p>

“此山賊寇，不足掛齒?！?/p>

“在下魚禾白氏，白慕雪。為反抗朝廷的白家軍將軍，如今新敗正值用人之際，先生意下如何?！?/p>

“本意如此，鄙人沐無言，麾下有八百余眾可悉數加入?！?/p>

白慕雪與沐無言合兵，戶中城堅，他們手中既無人馬又無攻城器具，強攻只會徒增傷亡！

不過沐無言卻是早有準備，對戶中城的暗號了如指掌，親自偽裝成焱國士卒用謊報誘使戶中太守領大軍外出剿敵，趁城內空虛，又用金錢和珍貴寶物賄賂官兵，冒充先前兵敗的殘軍入城，拖帽為號，偷襲占領東門，放火燒城，各處民居慌亂不堪，官兵擔心家中情況紛紛離職，白家義軍暗處埋伏以逸待勞擊殺亂涌的官兵。里應外合，前后夾擊下將其他三門逐個壓迫致使守城官兵紛紛投降，完全吞下戶中城。

離開程府，兩年的時間，先是強征入伍，后當了近三個月為虎作倀的惡匪，拜官朝廷大半年做到百夫長。脫離李虎與官兵后又落草為寇領著百來號人當了數月賊寇。如今加入白家軍擔任都尉，成了義軍將領。

白慕雪初出茅廬，雖然從小飽讀史書名著可對于政務的處理還是有些生疏，沐無言一邊帶領士卒重建城鎮民居，走訪民情。征收青壯入伍加以訓練對抗官兵。一邊憑借自己一年多結合官場匪窩中的治人之術加以典籍上的思想輔佐白慕雪下達政策，與民休的同時擴充戰備，強壯勢力。

一個月來，白慕雪領得這支白家軍實力愈發強勁，對于城外回攻的官兵也在沐無言的統領下，憑石塊、箭矢、木樁、熱油等多守城器具輕松應對，接二連三的痛擊官兵，壯大士氣，打得戶中太守不敢出擊。

沐無言以少勝多，擊退焱兵后將傷殘的士卒帶回城中治傷，恩威并施收服了不下兩百人。

沐無言可謂全才，處理政事、整備軍務甚至帶兵出征都離不開他的身影。

太守府上白慕雪翻看著新送來卷宗，門外傳來沐無言清朗的笑聲："戶中太守不善軍務，接連受挫，軍心崩潰，再無勝機。"

兩人對上眼，沐無言恭敬的向她參拜，“白將軍，無言打擾了?！?/p>

少女嘴角微揚，望著門口落日余暉照耀在人臉上的光暈，兩眼柔光輕聲慰問這位功臣：“沐都尉辛苦，快快進來?！?/p>

這位與自己歃血為盟的山賊頭目，不是囂張跋扈的粗人，一身士子氣息，舉止文明談吐優雅，文成武就！如今談笑間便能讓上千人俯首稱臣，總領一城上千戶人口。

夕陽的紅光照在他臉龐上的數道新傷，不說陣前指揮難免受傷，這位青年才俊奮勇登先，一騎當先的颯颯英姿還歷歷在目！

“這是我白家特制的金創藥，你快拿去敷在臉上，若是晚了臉上難免留疤?！?/p>

“多謝白將軍，在下銘記在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