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余光 第三節 預感

上官貞帶著告慰監軍事的頭銜前往邕州，他不得不又一次肩負起了重擔。

宇文曼本希望給予更高的權利，來排除旁人帶來的干擾。

兩人在賊寇問題上討論了很久，直到女皇滿意地認定自己找對了人。

盡管上官貞一再推卸女皇給的頭銜，希望還是做個普通人去解決棘手的問題。

然而宇文曼認為，作為普通人并不會被人信服。

不如冠上聽起來就不得了的頭銜，不論在軍中還是去會會那些賊寇，多少有些幫助。

反叛的賊寇們早就躲入深山，時不時出來騷擾一下周邊郡縣。

當地太守對抗人數眾多的賊寇勢單力薄，聯合起來前往討伐，對方就退回山寨形成犄角互相掩護。

荀羽不斷自責，認為這都是自己治軍不嚴的后果。

這些年來荀羽多次自告奮勇，勸說那些逃走做了賊寇的人出山投降，最終換來的只有對方嗤之以鼻。

見勸說無果后，荀羽又集結大軍前去討伐。

結果賊寇們早就熟悉了他的戰術。

荀羽重點對付哪家，其他山寨就主動出擊，專門打擊官軍薄弱之處。

荀羽調轉矛頭進攻援軍，賊寇們又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消失在崇山峻嶺之中。

老將軍在十余年間耗費了大把的國庫存銀后，只抓到了屈指可數的倒霉蛋，而因此傷亡的官兵卻數不勝數。

等到上官貞離去一月有余時，西域王阿伏欹乾送來了親筆信。

信中說道西域已經恢復了過去的繁榮，為了報答女皇的恩情，愿意派大軍為女皇所調遣，去收回中原失地。

來信令所有人都非常高興。

文泰和魯戚欣強烈請求借此機會消滅偽夏再趕走東魏，以免那些百姓離開太久而不再思念中原故土。

她決定讓群臣商議，是否接受西域的軍隊。

大部分人只是昏昏欲睡，等有人帶頭后再紛紛附議。

這些人引經據典，從國家、歷史再到禮儀，表示大夏應該接受這些援助。

宇文曼見慣了他們毫無主見濫竽充數的樣子。

她終于決定接受西域的援助，只是內心最深處，還有那么一絲不安...

她瞟了一眼大殿上那個空缺的位置，那里本應該站著新近才被提拔為亞中大夫葛子謙。

作為女皇的她，很需要這種每次都能提出想法的大臣。

偏偏這個家伙患了病，向她告假而沒有來到朝堂。

她很想破格提拔一批年輕有為的后起之秀，替換掉包括三公在內的這些老滑頭。

不過真這樣做了，那幫人搞不好會把殿門口當做自己家，每天在那里哭得昏天黑地。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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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曼剛回到書房，就撞上了三個公主，他們早就在那里了。

公主們完全把母皇的書房當做了自己的閨房，在屋內肆意翻箱倒柜。

宮人們不敢阻攔，只能跪在地上請求公主們不要惹怒女皇。

公主們并不在意，聽說西域使者剛剛進宮了一些奇珍異玩，她們希望搶先把玩一番。

一切盡收眼底的宇文曼皺起了眉頭。

文泰太過于放縱幾個女兒了，以至于她們完全沒有作為公主應有的形象。

“找什么呢？”

作為她們的母親，宇文曼時刻提醒自己注意說話的態度。

因為太子唯唯諾諾的性格，宇文曼也一直反思著是不是自己對孩子過于嚴厲。

所以她也聽從了文泰，盡量寬容女兒們的小過錯。

如今整個皇宮，只有太子宇文毅能管一管眼前三個無法無天的公主。

平時公主們要過來，太子都會主動跟過來，就是為了防止今天這種情況發生。

不過太子并不在這里，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公主們繼續翻找著，完全沒聽見母皇正朝著她們問話。

“你們的哥哥呢？”

宇文曼沒有得到回應，再次問到三個女兒。

“那個傻子正被老頑固罰抄書呢！”

大女兒宇文澐正嘗試著打開眼前的木匣，頭也不抬的回答了母親宇文曼一句。

三個公主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快了地笑了。

宇文曼知道，女兒們口中的傻子正是太子，老頑固則是太子太傅孟伯翁。

“記??！叫哥哥和孟太傅?。?！”

宇文曼提醒著女兒們。

“知道了...”

宇文澐抬起頭，目光正好撞上了之前母皇不肯給她們的那只金雀鳥。

不過這只小鳥已經失去了吸引力。

它除了每天枯燥的嘰嘰叫，也沒有什么奇怪的本事。

永遠都站在宇文曼身后的嚴律，已經將女皇和公主們的思想猜得八九不離十。

嚴律媚笑著說道“老奴那里收藏了一些好玩的，不知三位公主是否...”

“有興趣，有興趣...”三位公主異口同聲地說道“現在就去你那兒！”

宇文曼才不擔心幾個公主有什么危險，畢竟嚴律足夠忠心。

況且公主的護衛都是軍中層層篩選的武林高手。

就由他們去吧...

自從賞賜了嚴律一座豪宅后，宇文曼知道他暗中收納了不少財寶。

不過這些年百姓日子好了很多，嚴律不但能解決許多棘手的問題，還多次化解了某些大臣們對她吹毛求疵的策言。

雖然有些策言是出于為國為民，不過讓女皇大殿之上主動認錯，對自己來說非常難堪。

彈劾嚴律的奏折遞上來后，都被宇文曼以沒有充分證據為由給拒絕了。

眼睛容不得沙子的文泰，多次因為她庇護嚴律而吵了不少架。

除了文泰，還有一個敢不要命跟自己掙輸贏的，就是正在告病假的葛子謙。

“傳墨統領來，隨朕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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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曼來到了葛府，葛子謙躺在床上消瘦而煞白。

她覺得葛子謙看上去，比告病之前突然蒼老了好多。

在這之前，這家伙正與自己爭論廢除駐兵同農的命令。

葛子謙認為，正是這道命令賜予了駐邊將領一個聚寶盆，讓他們能夠源源不斷壓榨士兵的勞動力。

考慮到士兵以操練戰斗技巧為主，經營的農田幾乎沒有賦稅，只是用于充盈國庫之需。

結果將領們從中大貪特貪，逼迫士兵如同農夫那樣每日拼命耕作，再將壓榨出來的果實歸為己有后運往黑市販賣。

荀羽那些降而復逃的賊兵，就是遭受不了這種屈辱，才選擇聚集到深山造反了。

然而女皇根本不相信這套推論，畢竟這些年大夏能迅速恢復生機，這套辦法功不可沒。

不過今天她來這里，可不想討論這個問題，免得把自己選的人給活活氣死了。

葛子謙努了努嘴，聲音沙啞到讓人聽不清。

他的兒子趕緊倒了碗清水，喂到了父親嘴里。

“還想勸朕放了那只鳥嗎？”

魔術師送她金雀鳥這件事被葛子謙知道后，這人居然好幾次勸她放走小鳥。

葛子謙斷斷續續地說道“養活那只小鳥...足夠女皇養活...咳咳...好幾戶百姓了...”

“大夏窮到連養只小鳥的錢都沒有嗎？”宇文曼被葛子謙這么一說，臉上又有些掛不住了“這些年來，大夏的百姓還在忍饑挨餓嗎？”

“如今國泰民安...自然都是...都是女皇的功勞...”葛子謙費勁地吞了口唾沫接著說道“但是...”

宇文曼暗暗笑了，還以為這家伙生了場病，就學會阿諛奉承了。

果然，還是老樣子。

“...女皇...是百姓的榜樣...”葛子謙又吞下一口清水“百姓又怎么知道...宮中的苦悶...”

“難道女皇希望...百姓們...每天只做些...養花養鳥的事情嗎？”

“是朕疏忽了！”宇文曼面露愧色“還有件事，想找你討教討教...”

宇文曼起身屏退了墨應元在內的所有護衛。

葛子謙知道女皇有密事商量，自然也吩咐家人都退出了屋內。

她告訴了葛子謙西域人準備出兵幫忙的事，自己也已經答應了下來。

結果葛子謙驚得直接坐了起來，急得氣都顧不上喘了。

他向宇文曼分析，西域人助戰，看上去能減少大夏將士的傷亡。

然而西域人并非為自己國家而戰，僅僅起到推波助瀾的效果。

面對決定生死的惡仗，這些人絕不會首當其沖。

大夏要對付強敵，就必須使出全部力氣。

一旦西域人突然反叛，大夏將騰不出軍隊來對付叛徒。

況且他們為了自己故土，曾經做出過對女皇不利的事情。

就算西域人真心誠意幫助大夏，勝利之后必然要賞賜他們高貴的地位和巨額財寶。

對于剛剛走出戰爭陰霾的中原大地，恐怕會造成巨大的削弱，西域人也更加容易圖謀大夏的領地。

宇文曼心中豁然開朗，她終于知道心中那一絲顧慮究竟是什么了！

她必須讓人快馬加鞭，追回已經離開的使者。

“墨應元！立刻護朕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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