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生自是有情癡 此恨不關風與月

&蘭汀居&

夜深了，陳煖然盤腿坐在蘭汀居的床上，抱著被子，臉上有些茫然?；叵脒@一天，還覺得過得不太真實。

祁鳳翔帶她上街，去飯店，還帶她去保安堂，見了許老，陳煖然扔下被子，整個人埋頭趴在枕頭上，想起那位發如雪的老人，見到她時，眸中閃過的亮光，后來轉而氤氳。

想到此處，陳煖然下意識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臉，便聽到叮當脆響。

陳煖然又爬起來，撫上腕間。

許老見到陳煖然的時候很激動，竟然還送了一對翡翠手鐲?？吹竭@份意外的禮物，陳煖然有些不知所措，身邊的祁鳳翔倒是很不客氣，“長者賜，不敢辭；辭不恭，受之無愧”便將手鐲接過，戴在陳煖然手上，并替陳煖然行了個對長輩的謝禮。

陳煖然也知道了，之前來給她診治的大夫，是許老的二兒子許漢文，許漢文不但精通診脈、藥理，對天文、地理、人文都有相當的了解，但是為人刻板；大兒子許知文是店里現在的掌柜，粗通醫理，識藥材，相比較許漢文而言更善交際，適合接人待物。他的‘適合’，不是那種世故圓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而是那種真誠，讓你一看見就想相信的真誠，待人和善，如春風化雨……

他們是在保安堂用的晚飯，只有許家父子三人并祁鳳翔與陳煖然，晚飯吃的很好，每人是定量的，都是葷素搭配，每樣菜式卻是根據每個人的情況搭配了不同的食材，菜式精致，味道特別，應是每一份食材都用了調理之物搭配，有特殊的香氣，平衡寒涼，適應五行對應五臟六腑，可謂是‘高級私人訂制’。吃完不撐不餓，飯后佐以糖水，助消化，陳煖然也是第一次這樣特別的美食，還試圖記得搭配，準備復刻一下，犒勞自己，或是未來有機會開家飯店，變現。

陳煖然還沒從想象中回過神來。便有人來打擾她的思緒了。

原本祁鳳翔計劃晚飯以后帶陳煖然去河邊看有沒有人放河燈，古人夜晚的娛樂就那么幾項……如果沒人放河燈，祁鳳翔準備放煙花給陳煖然看，結果還沒到河邊，就有人急急找來，說是侯爺傳他速速回府。

祁鳳翔囑咐蘭心揚帶著其他侍衛，務必保障陳煖然的安全，讓她可以隨意游逛，便騎上傳信之人的馬，狂奔而去了。

“侯爺找你有重要的事情嗎？”陳煖然看著神色有異的祁鳳翔問道。

祁鳳翔拿過背在身后的手，手里竟然是一個食盒。

“今日在醉仙樓，見你挺愛吃這個鹵味，臨走的時候便讓侍從吩咐后廚，給咱們備一份做夜宵，時間剛剛好，還熱的，再來吃點”他一邊掀開食盒蓋子，把各色菜品拿到桌上，一邊還不忘跟陳煖然吐槽“保安堂的東西啊，健康是真健康，缺點真的是餓的太快了……”

剛才一直想事情，陳煖然還沒感覺，如今只覺得腹內空空，都快要咕咕叫起來了。

許知文、許應文睡夢中都要打個噴嚏……人家養生本就講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要早睡的嗎，熬到這會兒，不餓才怪。

陳煖然趿上鞋子，走到桌邊，祁鳳翔正從食盒二層拿出一個個陶瓷小瓶，陳煖然拿起來仔細看，不同顏色的瓶子，有不同的標簽“秋月白”、“照殿紅”、“醉春歸”。

“不知道你的酒量，想著喝多了就沒法繼續后面的項目了，就點了桂花釀，看你喝了桂花甜釀意猶未盡啊。晚上便一并要了他們那出名的酒，你嘗嘗喜歡哪個口味，以后想喝，就讓心揚差人去買”說著，祁鳳翔接過陳煖然手里的照殿紅，替陳煖然斟了一杯，然后給自己斟了一杯。

“二公子，你今天很不對勁啊”陳煖然話還沒說完，便被祁鳳翔按在椅子上坐下。

“洞房的合巹酒也沒喝上，今日與夫人共飲一杯啊”說著，坐在陳煖然的對面，端起了酒杯。

在祁鳳翔真摯眼神的注視下，陳煖然只得也舉起酒杯，與祁鳳翔對飲。

酒香醇厚，辛中帶甜，讓陳煖然想起了小時候在外公外婆家，外公晚餐都要喝點酒，吃完飯，陳煖然幫外婆收拾碗筷，收到外公的酒杯，好奇，趁外婆沒注意，把酒杯剩的底往嘴里倒了倒，這是她第一次嘗到的酒的味道……

陳煖然不想讓這種熟悉的感覺消失，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祁鳳翔：“我買的酒很和夫人胃口啊，但夫人獨酌，有點不夠意思啊”說著，把酒杯伸到陳煖然對面?！蔼殬窐凡蝗绫姌窐贰?/p>

陳煖然微笑著給祁鳳翔倒了一杯，因著酒勁，便有兩團煙霞爬上了陳煖然的臉頰，陳煖然覺得這里的面脂顏色太重，自己化妝的時候幾乎不用，現在喝點酒，補上了臉上的留白，人看上去多了幾分溫柔。

“二公子平日不飲酒的，今天是怎么了？”陳煖然問道

“都說‘舉杯澆愁愁更愁’，真不知道這話是勸人戒酒的，還是勸人飲酒的……”祁鳳翔苦笑著，又為自己倒了一杯。

陳煖然隔空與他碰了個杯，自己也陪著喝了一杯“看來這次麻煩不小啊，能讓新婚遇行刺依然穩如泰山的祁二公子想起喝酒來”

“還有呢？”祁鳳翔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問道

“還有什么？”陳煖然被問的莫名

“我想問，夫人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

陳煖然想了想“謀定而后動，心思深沉，讓人看不透”陳煖然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覺得你不是惡人”

祁鳳翔又笑了笑，“是不是惡人怎么界定呢，帶兵去滅人全家，算不算惡人”

陳煖然“……”

“而且我知道他們是無辜的”講到這里，祁鳳翔又猛灌了一口酒，仿佛將心中苦澀一并壓下。

陳煖然想了想，“君為臣綱，皇命不可違。你不去，必然還有別人去。如果是你認識的人，至少，你能保護他的無辜家眷吧，若你們是朋友，他當知你之心，不會怪你”

陳煖然的幾句話，讓祁鳳翔心中苦悶淡了三分，望著眼前的陳煖然，這幾日她似乎圓潤了些，連帶著人看著也精神些，喝酒后眼神不似平日般銳利，眼神都顯得嫵媚些，看著面若桃花的陳煖然，祁鳳翔仿佛自己也有些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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