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又見

常江早上起來后并沒有直接去孫巖家里，昨天聽到猴子他們說起來兄弟網吧，常江就突然想去看一看。

常江在網吧門口張望了好一會才推門進入，前臺的小妹還以為常江是來打早市的，瞇著朦朧的小眼看著常江直接走了進去，然后就繼續趴在桌子上假寐。

這里也曾留下許多的回憶，高中時下了晚自習翻墻出來上網，組隊打游戲，猴子他們天天叫囂著網吧五連坐，一中真無敵?？墒聦嵣铣顺＝@個大腿之外，還真的找不出兩個可以挑起大梁得人，輸多贏少，每次都被人打的泄氣，怒摔鍵盤信誓旦旦的說著戒網戒游戲，結果呢，不到五分鐘就又喊著再開一局，再開一局......

網吧的格局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倒是機器比起以前自己來上網的時候好了太多，常江依稀可以看到當年的五個身影，擁簇在一起呼喊著江哥牛逼、江哥打死他們、江哥救我......

后來，常江在網吧老板周宏宇的邀請下，加入了兄弟網吧組建的英雄聯盟網吧隊，去參加2012年的X市網吧聯賽，也就是那一次，贏了比賽的常江卻錯過了李琳的十八歲生日，那是常江一直懊惱和后悔的事情......

“小瑞，下班了下班了，回家休息去?！?/p>

一個熟悉的聲音吸引了常江的注意，是周哥，一晃已經兩三年都沒見過了，前些年還偶有聯系，放假的時候還會聚個餐，后來就天南海北，曾經一起戰斗過的少年結婚的結婚，闖蕩的闖蕩，都沒有了當時的肆意灑脫。

周哥給吧臺的女孩帶了早飯，然后就自顧自地坐在一旁玩起了手機。

常江走了過去，女孩看著這個奇怪的客人站在周哥的前面，似乎有些...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總感覺看著年紀輕輕的人有些暮氣。

然后這個奇怪的人喊了一聲“周哥?！?/p>

原來是認識啊，難不成是蹭網的？應該不至于吧？

周宏宇抬頭，短暫的呆鄂后終于驚喜的叫了出來，連忙站起來從吧臺里出來，想要一把攬住常江的肩頭卻停頓了，最終也只是微微抬了抬手，一臉興奮的說道：“回來了啊，回來了好，能來看看周哥便是更好不過了?！?/p>

“上網嗎？周哥承諾你的一年免費卡座你都沒來，現在還算你在有效期內，老位置我還給你們幾個留著呢！”周宏宇難得高興一回，人越長大越能理解孤單的含義，這些年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匆匆忙忙，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了。

常江笑著搖了搖頭，“不上網了，就是過來看看周哥?！?/p>

周宏宇連聲說了好幾個好。

“周哥看起來還是老樣子??！”常江笑著說道：“越來越年輕了?！?/p>

周宏宇笑著擺擺手，“別夸你周哥了，周哥什么樣自己能不清楚?！?/p>

常江忍俊不禁，周宏宇拉著常江到后面的屋子里坐，屋子里墻角處還堆著幾張海報，正是當年網吧聯賽獲勝后周哥訂做的，此時看起來有些發黃，歲月的痕跡都深印在皺褶里。

常江忍不住的翻開看，姚斌、吳磊、陸濤、周奇，當時戰隊的隊友，常江想到當時那個土不拉幾的名字就感到好笑，電競威武霸氣......

如今，各自都有了各自的生活。

吳磊當年一手好牌打了個稀爛，壓著三本線走了個本科，畢業后渾渾噩噩居無定所，輾轉了幾個城市，換了幾份工作，干的最久的也就半年，毫無意義的廠工，對著電腦坑蒙拐騙的股票銷售，直到最近一年結婚了才安定下來，很少再去抱怨生活的艱難，每天拼了命的努力掙錢，聊起天來也多是老婆孩子。

陸濤當年復讀后走了個二本，常江記得上次和他見面時感覺他不太一樣了，多了些書生氣，聽說他后來考研了，和高考一樣二戰之后才考上，走了個不錯的大學，然后就很少再聯系了。

有太多優秀的人在發光，也有太多平凡的人在沉淪，還有著一群不甘的人在拼搏，在沉默中努力。

呵，人生啊，多么五彩繽紛，又是多么滑稽可笑。

姚斌比常江早出社會兩年，聽說混的還不錯，按揭買了個車，每天瀟灑人生肆意快活。

“周奇也快要大學畢業了吧？”常江翻到了周奇的海報，作為周宏宇的堂弟，當年隊里最小的選手，本是最喜歡炫耀的他破天荒的害怕回家挨揍，海報只能藏在周宏宇的休息室里。

周哥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神色，“小奇啊，說起來還真是爭氣這孩子，當年誰也沒想到這孩子能考上一本，后來就去上海讀大學了，學的計算機，在學校里還參加百度之星的比賽，還獲得了名次，現在正在百度實習呢?！?/p>

“挺好的?！背＝χf道。

“這幾年網吧的生意怎么樣？我看咱城里的網吧沒幾個了，倒是網咖什么的看著不少?！背＝S口問道。

周宏宇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要說咱這個網吧也就當年你們贏了比賽那段時間風光無限，就是開在縣中心的那幾個網吧都比不上咱這，現在不行了，好在學校旁邊，勉強還能顧口飯吃，再者現在年紀大了也折騰不動了，就這一份家業也能守多久是多久吧，好在能守在家人身邊?！?/p>

說著說著周宏宇就又笑了，“你嫂子去年又生了個女孩，我一直都很喜歡女孩子的，老大都十歲了還一點事情都不懂，天天招人煩的，你不知道最難的還是給孩子輔導作業，干了一兩次之后我算是明白了，自己根本就不是那塊料，索性就送周托了，這樣都省心了?！?/p>

常江掛著笑安安靜靜的聽著，聽著周哥這些家長里短的，沒覺得有什么不妥，也沒有不耐煩，挺暖心的。

周宏宇自覺地說的有點多，扯得有點遠了，訕訕的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現在在哪里呢？也畢業了吧?！敝芎暧顔柕?。

常江笑著點點頭，“畢業好幾年了，在A市呆了一段時間，然后就去了c市，現在在工地搬磚呢?！?/p>

“挺好的，當年就覺得就你小子安安靜靜的最沉穩了，這么幾年了還是沒多少變化?！敝芎暧钫f著。

常江笑著沒有接話。

“這次回來呆幾天？”周宏宇看著常江，“要是時間不急了我們晚上去擼串？”

常江歉意的笑著拒絕道：“周哥，這次恐怕不行了，朋友明天結婚，我是伴郎，過會就要過去家里幫忙了，明天他婚禮結束就要回去上班了，只能等下次了?！?/p>

周宏宇遺憾的點點頭，“那就下次吧，機會有的是，反正周哥都在這里，估計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了，想見一面還是很容易的?！?/p>

常江點頭。

“你也抓點緊，也該結婚了，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你嫂子都懷孕了?！敝芎暧钚χf道。

常江撇嘴說道：“我還年輕著呢，不急的?！?/p>

從兄弟網吧出來后，常江晃悠悠的朝孫巖家里走去，從沒有好好的看過自己出生的小城，如今新起的高樓隨隨便便都比當年那棟最高的小樓高了很多很多，河上又架起了一座長橋，橋對面新起的一大片樓房昭示著X市蓬勃的生命力。

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此刻端詳起來，多了許多不該有的感慨。

孫巖家里今天比昨天熱鬧了很多，聚集了很多遠道而來的親朋好友，大都聚在一起聊天，有的已經開始坐在桌子上喝酒。

常江進了孫巖的新房，圍在里面的還有李光、猴子、何澤等人，幾人在張貼喜紙和擺放掛飾，已經弄的差不多了。

“江哥，過來了啊，一會去試衣服?！睂O巖招呼道。

常江點了點頭，然后站在一旁等待，看到床頭懸掛的婚紗照時，常江壓抑著心中的羨慕和難過，曾經也和她商量著畢業就結婚的，也曾幻想過大大的房子溫暖的家的......

到處都洋溢著喜慶的氛圍，因為此刻的新人聚在一起的眾人，即使有些并不相識，但還是會袒露著笑臉。

伴郎有兩個，一個是常江，令一個是何澤，許穎那邊同樣是兩個伴娘，一個是李琳，另一個是吳萌，各自的閨中密友。

明天就要見到她了，有些期許，又有些抵觸，不曾想有一天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又會是怎樣的心酸和無奈。

孫巖的婚禮如期舉行，在熱鬧與喧囂中落下了帷幕。

常江見到了李琳，作為許穎的閨蜜，李琳沒有缺席的理由，在婚禮環節，常江時隔多年后再一次牽上了李琳的手，當觸及的那一剎那，李琳下意識的縮了縮，距離感油然而生。

好多年以前，兩人甜蜜的手拉手幻想著自己的婚禮，潔白的婚紗迎風飄揚，長長的裙擺拖在身后，常江紳士的去幫自己提起......

此時，兩人站在同一個舞臺上，為一對新人送上祝福。

如果還在一起，如果我們可以...可惜沒有如果，也沒有重新來過......

儀式結束之后，常江在酒店的長廊里，與李琳不期而遇。

時間好像悄悄定格，喧鬧的嘈雜聲似乎也漸漸遠去......

“你還好嗎？”

李琳宛然一笑，“挺好的?！?/p>

長廊盡頭的窗戶處，身穿伴郎禮服的常江以及身穿白色褶裙的李琳，宛如一對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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