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賣了

小泥鰍和荷香是死是活暫且不提，話說他在黃包車夫的舉薦下，租了個住處，自以為可以深居簡出，暫時避避風頭。

但是，盡管小泥鰍平時精明過人，小算盤打得也賊溜，這次他想的還是有些簡單了。

那黃包車夫看似老誠可靠，臨走時也信誓旦旦，答應不走漏風聲。其實，他本人就是個貪圖小利之人，單靠拉車載客掙不了幾個錢，又喜歡喝酒打牌，一年上頭總是入不敷出，日子過得捉襟見肘，比較憋屈。

好在拉黃包車也不是一無是處，因為每天迎來送往，不僅把整個德城的大街小巷記得溜熟，接觸到的也都是三教九流之人，在無信中能聽到許多街談巷聞。

久而久之，車夫覺得從這些看似捕風捉影的瑣碎信息中，也能找出些有用的線索，只要報告給警方，多多少少能領取一部分賞金。所以，在拉車之余，這人便兼職當起了線人，暗中替警方提供線索，通風報信。

聽風樓發生了血案，有個大人物遇刺的消息在德城已經傳得滿城風雨。雖然兇手黃四毛也被滅口，當場暴斃，但偵緝隊依然在追查他的同伙。

這么大的案子，幾乎轟動了全國，若能發現兇手同伙的蛛絲馬跡，悄悄提供給偵緝隊，說不定比以往掙的所有賞金都多。

經常給警方當線人，這車夫積累了些經驗，大概沒事的時候也研究了一下人們的心理活動，估計兇手的同伙為了逃脫追捕，肯定會選擇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藏身，以免露出馬腳，落入法網。

在小巷口突然遇到小泥鰍和荷香拎著包袱，倉皇出逃，恰巧他們也專挑偏僻的位置去租房住，還一再叮囑不要走漏風聲。雖然小泥鰍編了些謊話遮掩，但看得出來，他不僅特別害怕被人找到現在的落腳處，而且已經成了驚弓之鳥。

因此，車夫暗地里琢磨，就算這一男一女不是殺人兇手的同伙，也絕對犯了大事，正在躲避警方的追捕，自己只要把他們的行蹤報上去，一樣可以拿到賞金。

在人們的印象中，拉黃包車的大都是底層老百姓，對他們不會有太多防范。那車夫也故意裝得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還顯得特別熱心。小泥鰍正在亡命途中，難得遇到一個貼心的人幫助自己，為了籠絡他，盡管囊中有些羞澀，還是咬牙給了他一點利是，就是為了堵他的嘴。

車夫樂意得不行，心想，這小子真他媽笨，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老子不要白不要。

回過頭，車夫徑直去了警察局。

馬向光親自帶人搜捕小泥鰍，卻撲了個空，回到偵緝隊，坐在桌子邊正有些懊惱，有人進來報告：

“隊長，有個拉洋車的說他剛拉了一對男女，還特意找個偏僻的地方租住，他描述的樣貌特征，很可能就是小泥鰍和他那個叫荷香的姘頭！”

“那車夫在哪里？”

“在外面，等著領賞金哩?！?/p>

馬向光精神大振，當即站起身來，說：“帶我去，再問問他！”

那車夫等在詢問室里，心里盤算著不知能拿多少賞金，看見馬向光從外面走進來，忙迎上前，恭敬道：“馬隊長……”

馬向光打量著他，“你就是那個車夫？”

車夫連連點頭，“是，是，馬隊長，我是來給你們提供線索的。賞金的事……”

“別急，賞金會給你的?！瘪R向光拉把椅子坐下，繼續盯著車夫?！罢f，那一男一女現在在什么地方？”

“在……在靠近城郊的一幢民房里?！?/p>

“那房子里，除了他們倆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

“有一個老太婆，耳朵有點背，是房子的房東。以前，她坐過我的黃包車，記得跟她一起有個老頭兒，現在好像已經死了。那房子里除了剛去的一男一女和那個老太婆，應該沒其他人?！?/p>

“你還記得那個地方嗎？”

“嘿嘿，當然記得?！避嚪蛱笾?，猥瑣一笑，“馬隊長，我還指望著從你這兒拿賞金哩，怎么會不記得呢？”

“那好，你馬上帶我們去找那兩個人，只要情況屬實，賞金加倍！”

車夫喜出望外：“好，我……我這就帶你們去！”

馬向光站起來，豎了一下風衣領子，命令副隊長兼便衣分隊的隊長孫多福：“帶上你的人，馬上跟我走，去抓那個小泥鰍！”

孫多福應聲道：“是！”轉身跑出去，朝外面吆喝：“便衣隊，馬上集合，跟著隊長出去抓小泥鰍！”

馬向光帶上孫隊長和便衣隊的十幾個人，由黃包車夫領路，兜兜轉轉找到小泥鰍和荷香租住的獨門小院時，天色已經不早了。

“孫隊長，把弟兄們散開，先包圍房子，防止小泥鰍狗急跳墻，趁亂逃走。另外，他手上有武器，讓大家注意安全，非必要的情況下，盡量不要開槍，爭取抓活的?！?/p>

“是！”孫隊長帶著手下躡手躡腳，從房子的兩側包抄上去，進行合圍。

馬向光掏出手槍，檢查了一下子彈，示意車夫：“你去敲門?！?/p>

車夫有點膽怯：“馬隊長，我……萬一那個什么小泥鰍沖我開槍，我……我手上也沒家伙，經不住打呀……”

馬向光從容道：“怕什么，我就在你后面，他要敢開槍，我隨時可以把他撂倒?！?/p>

車夫無奈，只得上前，小心翼翼偷瞄了一眼，發現院門虛掩著，根本沒上栓，伸手輕輕一推，“吱兒”一聲，不太結實的木門便敞開了。

馬向光躲在門邊，側身朝院里望去，感覺院里出奇的安靜，似乎有點不太正常。他雙手握槍，猛地一步跨進門去，隨即就地一個懶驢打滾，趴到一堆柴禾后面，繼續觀察。

小泥鰍和荷香租住的那間屋子，窗戶上的格柵像是遭到了暴力沖擊，從里往外被掀飛出來，懸在墻邊，七零八落。

馬向光從柴堆里拾起一個松果，朝著窗戶扔過去，“叭”地一下落進屋里，卻沒引起什么反響。馬向光有些狐疑，舉著手槍，向屋子里喊話：

“小泥鰍，放下武器，出來投降！”

連續喊了兩遍，屋子里根本沒動靜。

馬向光不再猶豫，突然縱起身來，連續閃轉騰挪，幾步飛躍到了門邊，抬起腳來用力一踹，“咣當”一聲把房門踹開了，迅速沖進去，仔細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屋里的光線有些昏暗，但是地上一片狼籍，還彌漫著硝煙的味道。馬向光繃緊神經，將屋里搜索一遍，發現地上躺著兩具慘兮兮的尸體，滿身是血，神態恐怖。

馬向光收起手槍，蹲下去仔細打量，發現其中一具尸體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在一路追蹤的小泥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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