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回淮海這事兒很難嗎

其實，錢曉芳還是錯誤地估計了楊欣彤。

楊欣丹根本就沒有什么走對棋不走對棋的說法。楊欣彤就是喜歡方芥舟，喜歡被他摟抱著，喜歡被他吻著，喜歡讀他的信，喜歡他的憂傷，甚至，喜歡他家庭背景中的那種凄涼與清寒。

當然，更喜歡他那種從書香門第中走出來的那種——

那種什么呢？

楊欣彤說不上來，但是，她看得出來，方芥舟身上有著那種書香門第中的人特有的味兒。

她喜歡這種味兒。

她自己都知道，就算是她父親，已經是一個小學數學教師了，但是，父親的身上沒有那種書香門第走出來的人那種特有的氣質。

當然，現在，知道了方芥舟家的境況，這份愛里，便有了一種勇敢，有了一種決然與毅然。

何況，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就是一個土里土氣的丫頭，冒打冒撞地，就有了這份愛情，她覺得這是撞上了大運，所以，她連帶著一份一定要呵護方芥舟到老的圣母心，也一定要好好地呵護自己的這份愛情。

再說了，她相信，人窮不會窮一世，方芥舟那么有才華，未來一定可期。他不可能一直這樣下去的。再說了，就算是他走不出他那個家，人家不是馬上大學畢業嗎？大學一畢業，有了工作，他就有一份穩定的收入。日子是會慢慢好起來的。

人生難得少年窮。既然如此，那么，方芥舟就是難得的。她是撿到寶了。

這是她的初戀。

她的初吻都被方芥舟這個家伙拿下了，她還能有什么其他想法？不可以有了！不應該有了！再有其他想法，就是骯臟，就是卑污，就是下流！

女孩子沒有隔夜的憂傷，女孩子也不會被什么事沒日沒夜地糾纏著。

但楊欣彤地無可如何地陷入到對方芥舟的無窮思念中了。

兩個月實習當中，方芥舟每天都寫信，兩天寄一封。楊欣彤也是每天寫信，兩天寄一次。

那兩個月中，從楚水到淮海的郵路，一直超重，就是方芥舟和楊欣彤給折騰的。

實習期的中間，方芥舟終于巴巴地回了一趟學校一趟。

從楚水縣城出發來淮海市就方便多了，甚至可以坐晚班的汽車，兩三個小時就到了。

方芥舟的指導老師是個中年女教師，姓趙。一個月里，趙老教師幫助方芥舟收淮海師范學院的來信就有了十幾趟，每次都是厚厚的一沓子。這一來，趙老師便知道小伙子是在熱戀之中了，于是，倒也非常善解人意地提醒方芥舟：“周末不忙，去淮海也挺方便，實習生工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活兒。周六下午就沒有什么事了，你可以周六下午搭班車去淮海的。有空子還是就回幾趟淮海?！?/p>

她原以為，戀愛中的男孩子，肯定都是巴巴地想著天天圍著女孩子哩?？墒?，她哪里知道，方芥舟不是沒有時間，而沒有錢。

但方芥舟是一個多么聰明的小伙子啊，指導老師都這樣說了，話語之中肯定還是有提醒他工作第一什么的意思。再說，他也不肯把個窮相露給老師看到。于是便主動跟指導老師說：“不要緊的，我利用周末的時候，正好多備幾節課，來回折騰來折騰去的，也挺累的，回來后，還不得要用工作的時間恢復疲勞？”

其實，指導老師還想說一兩句的，譬如，這么些年來，縣中都在接實習生，有淮海的，也有其他城市的師范學院或者師范大學的，但是，那些實習生，都沒有淮海師院的實習生守規矩，也沒有海師院的實習生較真。他們有個一兩天不上班，有個兩三節課不上，都太正常了。因為是實習生，誰也不會跟他們計較。像方芥舟這樣的，每天上班，每天改作業，每天隨堂跟指導老師聽課，這樣的優秀實習生，實在是不多見的。

指導老師大開方便之門，可是，方芥舟卻不愿意隨便出入這道門。

他自己知道，寫信已經花掉不少時間了，哪里還能再提回淮海事情呢？

還有，吃飯都有點緊，哪里還有錢去淮海？

指導老師見方芥舟這么說，便也不再提起去淮海這事。

到了這個年齡的人，也是人老成精，知道眼前的這個小伙子，說不定有什么不方便跟人說的事。

說實在的，趙老師也無法想象到她的這個實習生，家境是那么清寒。

當然嘍，也是這個指導老師所無法想象的，像方芥舟這樣家境清寒的人，竟然能談到一個大學生女友。這年頭，本來大學生就少，女大學生就少之又少了，哪個女大學不是一個寶貝??！這小伙子竟然能談上一個女大學生，那必然的，這小伙是相當出色的了。

方芥舟不愿意回淮海還有另一層原因，楚水縣中有一個老師叫鄭啟明，是楚水縣有名的語文特級教師。方芥舟讀中學的時候，就聽說過鄭老師的大名了，還讀過鄭老師出版的一本書。這個年頭，特級教師是少之又少的，能夠出版自己著作的老師更是鳳毛麟角。方芥舟對鄭啟明老師是心向往之??！可是，教育局又沒有安排他跟鄭老師實習。他也知道，鄭老師這種有名氣的老師，是根本不會去擔任一個實習生的指導老師的。于是，方芥舟便只能偷偷地躲在鄭老師的教室的外面聽鄭老師講課。正好，那間教室的北邊，是一排排的水杉樹，水杉樹旁，又有一叢叢的灌木叢。方芥舟躲在那里，還真的沒有人發現。每次聽課，也就45分鐘，聽完了，方芥舟便立即回到辦公室。

他不敢跟鄭老師提出要拜師學習，縣中已經安排了趙老師，你又要聽鄭老師的，這把鄭老師放在什么位置呢？偶爾，在趙老師的辦公室里，他會聽到語文組的老師們談起鄭老師，語氣里面全是崇拜與欽佩。鄭老師也到初中組來過一兩次，方芥舟只能遠遠地看著鄭老師，一臉的羨慕，卻又不敢上前打一聲招呼。這樣的人，太高太遠了。

但是有一天，趙老師告訴方芥舟，班上的鄭子眉是鄭老師的女兒，文筆相當不錯的一個女孩子。

方芥舟做了有心人。

實習教師師一般都是非常能得初中生的喜歡的，方芥舟自然也不例外，很多周末，初一（5）班的小男生小女生都邀請方芥舟去公園踏青，去野炊。方芥舟自然一頭的勁。這樣的機會，能跟學生打成一片，多好??！

有一次鄭子眉也去了，這個胖乎乎的圓臉蛋的小女孩兒，對方芥舟也非常熱情，聽說方芥舟在學院里辦了個文學社，便也將自己的作品給方芥舟看，方芥舟看完了，順便給一點意見與看法。心里也著實佩服鄭老師，女兒生在這樣的書香門第，也是讀了很多書，也自有一份特別的才情。一來二去，方芥舟竟然與鄭子眉非常熱絡了。

實習快一個月了，方芥舟其實也還是想找機會回一趟淮海的，不回一次淮海也是說不過去的?；春：苓h嗎？車票錢貴得離譜兒了嗎？

都不是。

既然都不是，那就必須要回一趟淮海，回淮海去看一看親愛的楊欣彤。這事兒很難嗎？

是的，確實難。對方芥舟來說，真的很難。

沒想到的是，有時候老天也會從人愿，楚水縣中竟然給實習生們發了些象征性的補貼。這讓方芥舟喜笑顏開，心花怒放。

有了這些補貼費，方芥舟便能回一兩趟淮海了。

跟趙老師說了一聲，找了個周六下午，方芥舟踏上了回淮海的班車。

楊欣彤那里，幾周來都眼巴巴地巴望著方芥舟會突然出現?？墒?，等了幾周，都沒有等到方芥舟的影子，于是，便不想再等了。

但周六晚上，她還是準備開始享受周末，還跟平時一樣，與錢曉芳一起去看場電話，然后再泡一會兒圖書館。再然后就回宿舍，睡到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天花板，想方芥舟。

這些日子，其實都是這么熬下來的。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大學生們都陸陸續續從圖書館、教室、運動場出來，準備往食堂去。

楊欣彤從圖書館出來，要經過教室，與錢曉芳會合后，一起去食堂。

方芥舟去實習的這一段日子，楊欣彤又與錢曉芳把飯盆放到一起了。兩個女孩子一起搭伙。

錢曉芳正好在?？吹綏钚劳畞砹?，錢曉芳連忙飛奔到教室門口，抱住了楊欣彤。

楊欣彤發現了錢曉芳有點不正常了，錢曉芳臉上的壞笑，早把自己給出賣了。楊欣彤于是臉色一變：“錢曉芳同學，你是不是背著我做壞事了？這一臉壞壞的樣子！說，是不是又想什么壞事情了？是不是還想搶我的男朋友？”

話沒有說完，楊欣彤便看到了教室里的方芥舟。

原來，錢曉芳想給楊欣彤一個驚喜，看到楊欣彤來了，連忙把方芥舟推到門后藏起來。

可方芥舟怎么會配合錢曉芳呢？錢曉芳那里去抱住楊欣彤的時候，方芥舟自然是要從門后走出來的。

方芥舟也是剛剛找到楊欣彤的教室的，還沒有來得及坐下，手中的行李正往楊欣彤桌子上放哩。坐在位置上的錢曉芳卻從窗口一眼瞥見楊欣彤從外面走來了，于是，便來了這么一出。

一見到方芥舟，楊欣彤果斷地毅然地把錢曉芳甩到了身后，不管不顧地撲到了方芥舟的懷里，恨不得當著教室里的所有同學就狠狠地親幾下方芥舟。

可以想象得出來，在楊欣彤撲進方芥舟懷里的時候，教室里喧嘩一片。

還好，還好，這是周末了，大學生們差不多該玩的玩兒了，該談的談去了，該聚餐的聚餐了，該找同鄉的找同鄉了，還有，該去做社團活動的去做社團活動了。

教室里就沒有剩下幾個人，連一點氣氛都沒有拉得起來，便全都閉嘴了。不就是兩個小情侶摟著抱著嗎？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

錢曉芳像是被人窺見了心思似的，臉霎時變了，但嘴上不饒人：“楊欣彤，你果真就是個重色輕友的家伙，以后，不理你了！”

說著，就要甩開楊欣彤走人。

楊欣彤也覺得自己有點過了，連忙拉住她：“曉芳，今天我們一起吃晚飯，芥舟請客。我們就到學校門口的飯店。原諒妹妹剛剛話重了點?！?/p>

方芥舟一聽，心里格登了一下：“媽喲，這可怎么好！兜里哪有那么多錢呢？”

但這樣的話是不能說出口的，再怎么著，也得自己掏。是你談戀愛，是你跟女朋友約會，是你請女朋友和女朋友的閨蜜。

談戀愛從來都會有一種戀愛經濟學如影隨形地跟著。

好在這次兜里還是有點錢的，飯店里坐下來，三個人，肯定沒有大問題。

沒想到錢曉芳說道：“算了，就在食堂里吧！不比外面的飯店差多少。再說，真的得替你們家芥舟省省。芥舟不容易的?！闭f著，看了一眼方芥舟。那一束目光里，似乎有著多重含義。

一句話，一束目光，把個方芥舟的眼淚都要惹出來了。

方芥舟也明白，錢曉芳是楊欣彤無話不說的閨蜜，自己家里的那點兒事，楊欣彤知道多少，錢曉芳也差不多知道多少。

兩個女孩子，都是那么地善解人意。

難得??！

接著，錢曉芳轉過身，對著方芥舟說道：“對了，現在，我們得叫方老師了，方芥舟老師。是不是？你好了不起啊，在我的母校實習。你是我母校的老師，便理所當然也是我的老師了！”

方芥舟連忙說：“這如何敢當！曉芳說笑了！”

三個人果真就只在食堂里吃了點，然后，錢曉芳就找理由走人了。她是不會去當這個大電燈泡子的。人家方芥舟這都快兩個月沒有見到他的女神了，你又何必插在人家兩個人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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