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
看梅夫人又瞪眼要吵,梅老爺擺擺手說:“你也不用跟我吵,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嗎?”
“我有什么心思?我但凡有什么心思也是為著兒子,為著梅家?!泵贩蛉死碇睔鈮?。
“你不是想撮合你外甥女和兒子嗎?你才來了京城幾天,就著急忙慌的把楚蓮接來,你那心思誰不知道?”梅老爺問。
見老伴相問,梅夫人也不急了,“這難道不好嗎?親上加親,兩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你看蓮兒那孩子,幾年不見,出落的越發好了?!?/p>
“婦人之見!”梅老爺又吹胡子瞪眼,“小寶走到今天他容易嗎?就算刀山箭雨里摸爬滾打,沒有人提攜賞識,他能走得這么高,這么快?
沒有張大將軍,他就算有幾分聰明才智,也不能如今天這般成就。
他要跟張小姐退親,你不攔著勸著,反而在那拱火。如今沒有了張家助力,前路不知如何呢,你就不嫌累,還拖上你姐姐這個拖油瓶?!?/p>
“張家提攜小寶是他當初答應我們的,是他們張家的報恩。那個張大小姐,你沒聽說嗎?
任性嬌縱,這樣的人能當好媳婦,照顧夫君嗎?再說她早早的沒了親娘,也是個不祥的?!泵贩蛉朔瘩g道。
“就算張小姐不好,也比你姐姐家強?!?/p>
“你......”梅夫人指著梅老爺氣道,“你就是嫌棄我娘家?!?/p>
梅老爺見她氣得狠了,放緩了聲音語重心長地勸道:“你當初嫁給了我,你姐姐因為長的好嫁了鎮上的富戶,咱們家窮,每次你去看她都要被奚落,一肚子氣回家。
她來咱們家有限的幾次,哪一次不是趾高氣揚的?
如今她見咱們好了,又跟你說幾句好話,你就被哄得不知南北,想把她女兒嫁過來,也不看看配不配?!?/p>
想起了當初,在姐姐那低三下四受的委屈,梅王氏也不爭執了,只是還掙扎著說道:“蓮兒也是當小姐嬌養大的,也讀書識字,長得也好,還溫順知禮,怎么配不上小寶......”
“打住,”梅老爺打斷她的話,“連張小姐你兒子都不要,何況楚蓮?兒子的事你以后不要摻合,他是個有主意的,你別壞了他的事?!?/p>
“到時候惹惱兒子,把你送回老家去?!蹦┝嗣防蠣斢忠猹q未盡的威脅了一句。
“他敢不孝!”梅夫人仰身坐在椅子里。
“哼,你看他敢不敢!”梅老爺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你那外甥女既然來了,也不好立刻就送回去,先住一段時間吧,如果兒子有意,納個妾室也是可以的?!?/p>
“??!這......我姐姐不會同意的!”梅夫人下意識就要反對。
“不同意接回去自行婚嫁,別在我們家住的久了,影響了名聲?!泵防蠣斦f完不再理會,出門去了。
留梅夫人自己糾結。
秋高氣爽,中午還是有一些余熱,午飯后,人們都歇晌了。
到處都很安靜,只有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湖里的魚兒吐著泡泡,不知受了什么驚嚇,忽得擺尾游走了,“嘩啦”一聲,湖里泛起層層漣漪。
薔薇苑,一墻一院的薔薇開的正艷,繁繁攘攘很是熱鬧。秋來了,過不了多久,這些花兒也就凋落了,等著下一季的繁華。
這是史姨娘的院子,她說她最喜歡薔薇花,張將軍就給她種了一院子。
羽安曾經也很羨慕那一院子的繁花,她曾在秋媽媽哄她睡覺的時候提過,秋媽媽一臉不屑:“那種最會做戲的人,咱可不學她,你是堂堂正正大小姐,也不羨慕她?!?/p>
秋媽媽也是可憐人,當年她跟隨流民到了村子里,一路走來,家里沒人了。
她后來也沒走,留在了村里,一個女人生活實在不易,老太太沒少幫她,村子里青壯年都被征兵了,老弱婦孺的互相扶持著,艱難度日。
后來老太爺因為傷病也回家榮養了,他沒那么大的野心,深覺對不起老妻幼子,很愿意回家守著,而張松遠卻愈戰愈勇,一路提升。
當他功成名就,在京城娶妻建府后,就接了全家來京,秋媽媽就是那時跟著老太太一起來的,她知道老太太慈善,自愿做婢伺候老太太。
當時老太太說:“跟著我也好,你孤身一人留在這里也不好,我知道你是個好的,你愿意,也別說什么為奴為婢的,我去那地方也人生地不熟,咱倆做個伴?!?/p>
秋媽媽不止一次跟羽安念叨過:“是老太太讓我來享福了,不然我這會兒沒準早跟我的家人們一處去了?!?/p>
后來羽安漸漸大了些她發現秋媽媽對史姨娘非常不屑,仗著她是老太太跟前第一得用的人,明里暗里的擠兌史姨娘。
又一次,羽安跟著秋媽媽做針線,拉起家常,羽安纏著秋媽媽非問她:“媽媽,你為什么說史姨娘會做戲?她是唱戲的嗎?”
秋媽媽被她纏不過就說:“她可不比唱戲的差呢!那年將軍回來,我記得夫人剛生了大少爺,他帶回了史姨娘,噢,對了,她那時還不是姨娘?!?/p>
這史姨娘名叫史緋煙,那年張松遠帶她回來在老太太和張夫人面前沉痛而認真地說:
“史兄弟和我是過命的交情,在戰場上我們相互救過對方的命,有好幾次不是史兄弟舍身相救,我早就喪命敵手了。
如今戰亂已平,本該功成名就,可惜史兄弟了,臨了卻送了性命?!闭f著不由哽咽。
張夫人軟聲相勸了幾句才強自止?。骸拔規У苄謧兯褪沸值芑剜l安葬,才發現軍中賞賜,圣上的體恤都被族人們侵占,
而史兄弟父母早亡,只有一個妹子相依為命,如今他妹妹竟然寄人籬下,孤苦無依。
我們略爭論幾句,那族長就說,這么多年兵慌馬亂的,史兄弟不知何蹤,是他們族人們省下一口吃的養活和庇護了史姑娘,
不然她早就活不下去了,如今他有賞賜,也該想著族人們些,不能忘恩負義。
我們也不好再說,只是臨走時,史家妹子偷偷的找我,懇求我給她條活路。
她哭著跟我說,兄長沒了,以后更沒了盼頭和倚靠,她一個孤女護不住自己,族人苛待她不怕,可是他們要給她隨便指個人嫁了,她害怕了?!?/p>
說著張松遠深嘆一口氣:“我看她瘦小的一個人,哭得著實可憐,史兄弟生前也經常說起他這個妹妹,很是愛護。
如果知道他相依為命的妹妹如此苦楚,泉下也會不寧,我要是見事不管,良心不安。我就做主把她帶回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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