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極樂嶼

自從有記憶以來，我就一直待在這座島上。

這座島很奇怪，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但在我的眼里，他們的笑容中總是隱藏著一絲說不出來的古怪，像是憤怒，像是悲傷，我不明白。

這座島叫極樂嶼，何為極樂？島民在12歲開始進入學校，學習一些基本的生活知識，18歲從學校畢業。畢業后即成人，沒有工作，未來的時光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任何事。島上沒有執法者和犯法者，沒有疾病和天災，人均壽命皆為100歲。

唯一不同的是，只有我知道，他們，似乎是被什么控制著的。

極樂歷200年，我們是這么稱呼日期的。

我一如既往地從學校放學，還有一年就畢業了，我已經過了17年日復一日的無聊時光，唯一找樂子的方式，就是玩一玩游戲。

奇怪的是，游戲里所見到的職業、地理、文化、武器，都是這座島上不曾有的。我癡迷于一款自由度極高的游戲。在游戲的世界里，我是一個俠客，手持圓月彎刀，拯救世界，行俠仗義。

而沉迷于游戲的時間稍縱即逝，門鈴聲打破了我在游戲世界中的肆意。

生活機器人每天都會準時送來三餐，早上9點，中午1點，晚上7點。當然，想吃夜宵和零食可以另外下單，只需要用腦子提出想吃東西的需求，機器人都會在一分鐘內按響你的門鈴，把食物送到你家門口，山珍海味，應有盡有。

晚上沒什么胃口，我只點了一盤螃蟹，我的最愛。

一邊吸著螃蟹肉，一邊想著這些食物從何而來。這些機器人又是從何而來，這些問題困擾了我許多年。

盆干碗凈，時針已經走到了8點。老鐘回來了。

老鐘是和我生活在一起的人，從我有記憶以來，他就在我身邊。我把他當父親看待，他也是我唯一的親人。

“我丟，外面雨真大”老鐘收起傘，在門口使勁跺了跺腳。

我如往常一樣，到門口迎接他。

“老鐘，你每天早出晚歸的，怎么比我上學都累？”

“有點事，你吃了嗎？”

我無語得指了指我那沾滿蟹黃的臉，老鐘微微一笑。

“馬上你也就18歲了，想要什么禮物？”

“禮物？”

老鐘拍了拍腦門：“忘了忘了，從來沒有送過你禮物，你應該不知道禮物是什么意思?！?/p>

我打了個哈欠，往我的臥室走著。

“禮物，我知道，但不感興趣?！?/p>

想吃的食物，想一想，機器人就給我送來了。想玩的游戲，想一想，機器人也給我送來了。禮物？想要什么機器人都會送來。要這個干什么？

“不過，有件事，我一直很感興趣?！蔽艺驹谂P室門口，回頭看著老鐘。

“極樂嶼，到底是什么？”我的眼神堅定，隱隱帶著些激動。

“唉?！崩乡妵@了口氣，坐在了客廳沙發上。他似乎有些為難的樣子。我坐到他身邊，給他倒了杯水。

“老鐘，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不會離開你。我只想知道真相！”

“雷音，真相往往是殘酷的，你確定要知道嗎？”

老鐘的話敲擊著我的心房，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在我知道真相以后，一切的麻煩就會像蝴蝶效應一樣接踵而來。而我，就再也不是那個無所事事的少年了。

“我記得，你在10歲時，曾問過我一句話。你說為什么每個人都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但是我看到的，明明是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臉。雷音，你有洞察人情緒的天賦，也許是遺傳了你的母親。但是，我現在只能告訴你。這個島嶼，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之一?！?/p>

“可是，好無聊啊。每天都是一如既往地茍活著，沒有夢想，沒有希望，更沒有朋友。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樣的，但是這個世界，一定有問題?！?/p>

老鐘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還有我啊，我們兩個是自由的。別瞎想了，趕快去睡吧?！?/p>

雖然還有很多話堵在我的喉嚨里，但是現在，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知道，老鐘不想讓我知道真相的原因，是為了保護我。

清醒，是否真的會讓人困擾？

一夜，我并沒有睡好。夢里，總有個聲音在說，出島，出島。并伴隨著一些畫面的碎片：一個頭上長著角，渾身通紅如血的男人；一個全身雪白，身體發著光的女人。兩人拉著我的手狂奔，此時月正圓，兩人身邊殺伐聲不絕。接著，老鐘抱起了我，朦朧間聽到老鐘說了一句話：放心，我會把他當做自己的兒子。

雷聲把我從夢境拉回了現實，窗外大雨滂沱。電腦屏幕閃爍著幽幽藍光，我控制的主角此時似乎正在看著我，他晃了晃手中的刀，表情有些焦急。

我鬼使神差般得坐到電腦前，控制著他，又似乎是他控制著我，我們來到了一個偏遠的鎮子。鎮子里的居民，男女老少都穿著奇裝異服。主角來到一個男人面前，一刀便斬下了男人的頭顱，周圍的居民大聲叫喊著，瘋狂地四處逃竄。主角殺紅了眼般砍下了一個又一個人的頭顱，男女老少都有。主角不受我的控制了，任憑我瘋狂點擊著鼠標，想停下主角瘋狂的殺戮行為，卻是徒勞。

終于，整個小鎮已經幾乎沒有任何活人，只剩下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小女孩，蜷縮在一個草垛后瑟瑟發抖。主角舉起了刀，眼看就要手起刀落，我大叫一聲：不要。匆忙拔下了電源插頭，隨著屏幕變暗，那些血腥的場景也消失不見。

驚悸之余，我似乎能聞到空中飄蕩著淡淡的血腥味兒。

這是夢嗎？我掐了掐自己的臉，似乎不是。

老鐘聽到了我的喊叫聲，敲了敲我的房門。

“怎么了？”

“沒事，做噩夢了?！蔽曳笱苤?。

“剛才打雷，應該是把外面高壓電網的繼電器燒壞了，停電有一會了。你睡一覺，機器人就能修好了?！?/p>

什么？剛才停電了？那我的電腦是怎么打開的呢？難道剛才是？

我不敢往下繼續想，只好縮在被窩里，等待天亮。

一夜無眠。

第二天，家里來電了。電腦屏幕重新亮了起來。我膽戰心驚地打開游戲，上號后竟發現我的主角還留在野外，并沒有待在小鎮里。我打開游戲地圖，驚訝地發現地圖上并不存在這個小鎮。

這真是瘸子拉屎—邪門了。

老鐘還是像往常一樣，在我上學之前就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干嘛去了。我叫了個清潔機器人，打掃打掃家里，就當驅邪了。

去學校的路上，我回憶著夢里見到的紅色男人和發光女人，心想難不成他們就是我的親生父母？可是他們長相并不像人類??？或許，這單純的只是個噩夢吧。

無聊的一天再次結束，我踏上回家的路。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卻不見人與人之間有任何交集。學校里也一樣，大家只是機械地上課，老師機器人在講著生活中最基礎的知識。你能想象1+1學了半年的感覺嗎？

學校里，哪怕我想跟別人聊聊天，他們也只是機械般地沖你微笑，然后轉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人來人往的街道，我只能感受到孤獨，刻骨銘心。

突然，我發現一個清潔機器人似乎有些異樣。它的一個手臂已經破損，上面有燒焦的痕跡。估計是昨天的雷不小心劈到了它。它正在往一個方向直線前進著。

好奇心驅使著我，讓我想看看它們的終點是哪里?；蛘哒f，它們是從哪被制造出來的，又由誰來維修它們。

跟蹤了清潔機器人一路，發現它來到了一個十分扎眼的白色別墅。這個別墅格外的大，有三層樓，院子里有個游泳池，花園里種滿了鮮花和各種綠植。當它走進別墅后，瞬間便消失了。

就這么消失了？

驚訝之余，好奇心又驅使著我進別墅看一看。我的腿也被好奇心驅使著，一步步走向別墅。就當我快要觸碰到別墅大門時，一只手死死地鉗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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