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可能性的深淵

“哈？拜托，有沒有搞錯，又不是我想轉生過來的，又不是我想跟你契約的！我本來高高興興玩著游戲打著團，莫名其妙的被你召喚過來了現在又想退貨？您擱這逛淘寶呢！”

可能會死？余輝說不清現在到底是憤怒還是恐懼，一口帶點方言的普通話彪了出來，也不管她能不能聽懂。

“我聽不懂你的語言，如果你是在試圖說服我的話，還請用心靈與我交流。當然，如果只是發牢騷的話就算了?！彪m然聽不懂他在說些什么，但是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緒。芮維婭無動于衷的喝了口茶，有安妮在，他即便再憤怒也無濟于事。

“太不講理了也?！庇噍x嘟囔了兩聲，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該死，我才剛轉生到這異世界，兩眼一抹黑的就要開始做這種生死抉擇，太為難人了吧？

要不撕了這匹勞什子馬的卷軸讓她沒得選？可是他也不知道真撕了的話會發生什么，也許那馬會直接蹦出來把他踹死咋整。也許她還有別的卷軸？

要不直接跑了，不給她解除契約的機會？不過他并不知道解除契約的條件是什么，而且他很可能跑不過那個女仆，這年頭的女仆沒點戰斗能力的設定基本不太可能，裙子底下掏出啥來他都不奇怪。更何況他現在還餓著肚子，對體能毫無信心。

要不讓她直接解除契約算了？也許不會死呢，所有的話都是她的一面之詞，他跟她之間的信息差太大，她可以隨意拿捏他而他卻毫無辦法。

他不想死，而且是這種窩囊的連紅毛都算不上的死法。

加上在地球生活的時間也不過十六年，這邊他也不過才剛出生幾個小時，連女孩子的手都還沒拉過呢！

反正快死了，要不干脆先拿芮維婭……

余輝的思緒一片混亂，沉默著說不出半個字來，身子因憤怒與焦躁微微顫抖，強撐著保持冷靜已是作為文明人最后的堅持。但是臉上的表情想必已經很糟糕了吧。

說服她？拿什么說服她？他只是個有點自命不凡的普通人而已，說自己人畜無害很亞撒西穿越過來不想為禍世界只想開后宮可以嗎？

芮維婭輕輕放下茶杯，看著余輝的眼里閃過一絲失望。

杯中還有半杯茶。

一陣強風吹來，鼓蕩著涌入馬車中，沉悶的空氣頓時為之一清，余輝腦子里的的雜念似乎都被吹散了些。

那么，先回到正軌吧，別去想那些旁門左道，正面去說服她。

想要說服一個人首先得有一定的籌碼，可是他對這個世界基本一無所知，哪來的什么籌碼。這樣的信息差讓他又有點絕望。

信息差！對，就是信息差！她既然知道那么多依然先選擇了我一定有什么理由，智人種不穩定性強大概率是因為他們的自我意識強，容易不受控制，更何況人性的陰暗面比惡魔還恐怖。但僅僅是這樣應該不足以帶來災厄，還需要相應的能力，其他的精靈、巨人不說，至少像他這樣的亞人系應該沒這樣的能力。

既然亞人系作為召喚獸也會帶來災厄，那么說明他其實也具有一定的能力，目前他還沒發現而已。就沒有什么技能屬性面板之類的方便能力嗎？

那么他的能力是什么？能吃嗎？還是能通過眼神看出人的情緒？可是他連芮維婭和女仆安妮的情緒都看不出來。

先賭一把。

“人類作為召喚獸被召喚出來應該往往會伴生一些強力的能力，我想我也有，不會比這馬差?！?/p>

“不夠?！避蔷S婭眼簾低垂，微微抿了口茶道。

想也知道不可能這么簡單說服。

那么還能想到什么呢？他只是個剛上高二的未成年而已，九年制義務教育加一年高中，語數英政史地數理化天知道在這個世界還管不管用，除此以外的知識——

“我還有著在各種世界冒險的經驗與知識，如果要冒險的話，我能派上更大的作用?！币槐拘≌f、一部漫畫、一場電影都是一個世界，更何況他還很喜歡貝爺的荒野求生，倒也不算吹牛。

誰面試的時候不會吹牛美化一下經歷，他以前報名做小區志愿者的時候還說喜歡扶老奶奶過馬路呢，雖然只扶過自家奶奶。

“還不夠?！币苍S他說的都是真的，不過不是她需要的。

果然還是不夠，畢竟自己說出來心里都虛。

“我有著召喚獸與人兩方的特性，能使用各類工具，也能幫你處理戰斗以外的問題，甚至可以讓你不必戰斗，我有智慧它只有皮囊而已，更何況我的皮囊也不差?！?

“還是不夠?！笨磥磉€是個比較自戀的亞人種，至于說的話，已經接近她想要的了。

不夠、不夠、還是不夠，他還有什么可以稱道的呢？他已經把自己像洋蔥一樣一層的剝開，除去虛飾的那些，內里只是個干巴巴的核，沒有過人的智慧，沒有閃光的品格，也沒有一技之長。

他只是個普通人。

如果沒有轉生過來的話，他可能只是按部就班的學習，嬉笑怒罵，鮮衣怒馬，虛度年華，參加高考，上個大學，畢業工作，結婚生子，庸庸碌碌，一輩子便過去了。這樣也不錯，比這樣短暫又荒唐地結束好多了。

“還沒來得及跟父母好好告別呢……”雖然一直厭嫌父母管束太多，可是含辛茹苦把他養這么大好歹沒提過要退貨，他們今年也快四十了吧。該死，一直避免往這方面想來著，我就這么窩囊的死了他們該多難受。

芮維婭聽他忽然來了這么句話，心頭一痛，有些不忍心，卻依然沒松口，只是低著頭繃著臉看著手中的茶杯。

杯子里還剩淺淺的一口，淺淡的紅色，像暈開的血。

這茶，以后應該都不會再喝了。

“我能理解你的顧慮，也知道這世上沒有什么牢不可破的契約。前人給這個世界帶來的傷痛我很抱歉，但不該由我來承受他們的罪孽，我是個獨立的獨一無二的人，他們的選擇與作為與我無關。如果有選擇的話，我才不想跟一頭畜生搶著當什么召喚獸。雖然我想活著，但我也有我的尊嚴?！彼懔税?，他已經擠不出什么價值了，就這樣吧。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委曲求全的人，生而為人不是禽獸給你添麻煩了真是抱歉！

“我能拿來當籌碼的只有這些，我用我的知識我的智慧我的將來我的全部身心來作交換，如果這樣還換不來你的青睞的話，請放我體面地離開?！庇噍x從馬車里站起身來，起身準備離開。他不知道他能走多遠，只是這里他一刻也不想呆了。

“你確定愿意用你的全部身心來交換，做我的召喚獸？”芮維婭低著頭沒去看他，只是確認似的問了一句。

“啊，我是這么說了?！辈贿^已經無所謂了，愛咋咋的吧。

“好，那么追加契約成立。恭喜你通過考驗?！避蔷S婭抬起頭來，繃緊的臉上終于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比之前小惡魔式的笑容美麗多了?！皬慕裉扉_始，你便是我的靈魂契約獸。異鄉人，歡迎來到拉尼爾大陸?！?/p>

“雖然之前有些不愉快，之后我會盡我所能補償你，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請求?！闭酒鹕韥硐蛴噍x伸出手道：“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芮維婭·帕尼絲，你呢？”

余輝感覺到身體里像是有什么化開了一樣，他與芮維婭之間多了一種若有若無的聯系，兩個人像是認識了許久一樣，剛剛還覺得這小丫頭欠削來著現在竟然恨不起來了。

那個茶可能有問題。

哎，出門在外怎們能隨便喝陌生人給的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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