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骨莊園

當被魔法師擊中的戈爾汶飛城軍士兵被抬回營地的時候，克羅克多眉頭緊皺地召集了軍事會議，營帳內彌漫著一股烤肉的味道，焦黑的尸體被放在營帳內的大桌子上。戈爾汶的所有將領、參謀和顧問都參加了。最后也沒討論出什么來。

克羅克多揮了揮手，制止了你言我語的嘈雜聲。小聲吩咐身后的侍衛:“抬去給那個人看看?！?/p>

黑黢黢的尸體被抬走了，克羅克多決定撤退，雖然他不確定巴克那有多少魔法師，但只要有一個，就是很可怕的事，他生怕會有一片片的火雨從天而降。

會議結束后，他立刻來到了斯賓塞的營帳。營帳內有一種非?？諘绲母杏X，仿佛置身曠野，地面上繪制著奇形怪狀的圖形。中間的桌子上放置著那具尸體，旁邊站立著身穿灰色法袍的人，他須發皆白，目光深邃。

“怎樣？國師閣下！”克羅克多迫不及待地問詢。

“我剛剛探測了一下，這尸體身上的魔法波動很小，火元素也不精純，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施術者最多是是魔法學徒級別。經過檢查，他被擊中時并沒有死，而是掉落下來后摔死的?！眹鴰煼治鲋?。

“那巴克那可能有更強大的法師，我已經下令撤退，明天一早就出發?！笨肆_克多說。

“最好快一點，我不確定今晚會發生什么，如果這是公國授權的，那就證明還會有更大的攻擊。即使公國沒有授權，但攻擊發生了，麥提斯一定會一不做二不休，事后把責任推到魔法師身上，這樣就可以平息所有人的怒氣。無論如何維林帝國都不會吃虧。真是好計策?！眹鴰煵鸫┝他溙崴顾械年幹\。

“哼！這個人真是陰險毒辣的勁敵。但我覺得公國不會給予他們授權，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怕接下來會有更大的攻擊?！笨肆_克多焦急萬分。

“我現在馬上要回國，面見庫蘭德陛下，把這件事告訴他?！彼官e塞說著鋪開了一張傳送魔法毯，忽然他的動作僵住了，迅速拿出法杖，表情凝重地發出極速的吟唱，剛剛完成，就聽到巨大的爆炸聲。地面劇烈顫抖著，剛才國師斯賓塞吟唱的魔法起到了作用，燃燒著的碎塊到處都是，但這個空間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肆_克多看著士兵們跑來跑去，營地一片火海，就在他眼前發生，有的士兵甚至穿過了他的身體，他第一次感受這樣的情景，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是火系魔法的攻擊，我們現在在空間縫隙中。走吧，這里暫且交給別人，我們一起傳送回去?！彼官e塞邀請克羅克多上傳送毯。

“我來善后，看看還有多少活人，你先回去向陛下匯報?！笨肆_克多拒絕了。他不能丟下他的士兵獨自逃走，他從來沒這么做過。

（戈爾汶北臨大海，南面的迷霧森林是精靈的家園。迷霧森林的南端是東蒙迪洛斯山脈，山區住著撲克臉的矮人族。在精靈與矮人的交界地帶的西面，東蒙迪洛斯山脈的北麓，是一片是古戰場，這里長眠著大魔法帝國崩潰以后各個勢力在此決戰而喪生的許多多無名戰士。）

半個月前，奧德斯?克拉斯就從切爾西的情報中得知戈爾汶的軍隊正在向巴克那要塞進發，奧德斯的眼眸里閃出了一絲喜悅。

“去盯著他們，切爾西，我再也不想喝那些怪味兒的東西了，找一個充滿活力的來吧，不要活的，但是要新鮮?！眾W德斯剛吩咐完，切爾西就一言不發地上路了。

戰場寧靜了下來，夜已經深了，火勢減弱了許多。切爾西尋尋覓覓著，大部分燒焦的軀體都已經無法使用。她只找到了幾個有點用的，還好有一具非常年輕。這也難怪，發生了這么可怕的事情，凡是能動的都跑光了，誰還會在這里等死。

“去那邊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有點發現?！?/p>

有人來了，是巴克那要塞的士兵。切爾西動作麻利地披上了隱形毯。巴克那的士兵走遠了，她迅速把尸體都搬上傳送毯，小聲地吟唱咒語。瞬間傳送毯連同切爾西和幾具尸體都消失不見了。

“有一具非常不錯?！鼻袪栁骱敛毁M力地把年輕的尸體放在刑場中央的桌子上。

“嗯，干得漂亮，確實不錯，雖然有些瘦弱……”奧德斯停頓了一下，又轉向切爾西，“可是，他還活著！你難道沒有探測他的靈魂？”

“我可不想讓人發現，巴克那的士兵在搜索戰場，情況緊急?！鼻袪栁髅鏌o表情。

奧德斯正想說話，桌子上的軀體忽然睜開了眼睛，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嗯……我這是……我死了嗎？”

“如果死了正合我意，很可惜，我很失望?！眾W德斯一邊抱怨著，一邊被他的眼睛和頭發吸引了，“啊，少見，不，是從來沒見過，你這種黑色的瞳孔，還有這黑色的頭發，你從哪兒來？叫什么名字？”

“我叫班德吉，來自萊德諾。你是誰？我這是在哪兒？”班德吉茫然無措地環顧四周。

“哈哈，我就是偉大的奧德斯?克拉斯……算了，想必你不會知道我是誰，既然你還活著，我建議你從我的刑桌上下來，當然我會讓我的……呃，助手，沒錯，切爾西，扶你一把?！眾W德斯看起來有點語無倫次。

切爾西用兩只胳膊把他叉起來，直接扔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然后又叉起一具軀干看起來完好的尸體扔在了刑桌上。

“我說……切爾西，能不能拜托您對我的零件溫柔一點？”奧德斯用嘲諷的語氣發著牢騷，接著他躺在了那具軀體旁邊。他又扭過頭來對班德吉說:“你喜不喜歡血淋淋的場景？”

班德吉搖了搖頭。奧德斯揮了揮手，那架椅子居然動了起來，班德吉嚇了一跳，這才仔細看他的“坐騎”，扶手居然是手臂和手掌的森森白骨，靠背是肋骨和脊椎骨，椅子的腿居然是人的腿骨和腳骨。他臉色蒼白，瑟瑟發抖，一動也不敢動地蜷縮在椅子上。屁股上坐的是人的肩胛骨。這椅子帶著他走出刑場，來到院子里。柔和的月光下，來往著幾具行走的骷髏，它們走走停停，漫無目的地游逛在院子里，白骨在月光下越發地森白。班德吉體如篩糠，抖動不停，帶動骨架椅子發出咯咯的響聲，有幾具骷髏站定，面向班德吉轉過了頭顱。

班德吉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他覺得這些骷髏架子會來抓住他撕咬?？墒?，什么也沒有發生。骷髏們依舊走來走去。

沒過多久，切爾西提著那具刑桌上的尸體走了出來，把尸體扔在院子里，打了個響指，院子里的骷髏們走進房間抬著尸體走了出去。人骨椅子又載著班德吉走進了房間。

切爾西還在忙碌著，桌面上除了刀、剪等工具，就是躺著的奧德斯了，他睜著眼，看著面如土色的班德吉?？雌饋韸W德斯還活著，不過腹部橫著有一條巨大的傷痕，應該是新創傷。切爾西拿出一個小瓶子，用細嫩的手指勾出一點淡黃色的膏狀物，順著傷口輕輕地抹過去，傷口消失了，仿佛沒有出現過。

“切爾西，你干得一如既往地漂亮，不光干得漂亮，人也一如既往地漂亮?！眾W德斯一邊贊美，一邊跳下刑桌，上下打量著切爾西，仿佛第一次見到她。

切爾西的確是個美麗的女人，班德吉也贊同。

“那么你，班……班德吉，來我這里的沒有活著的，或者說，從我這里出去的都是死的?！眾W德斯來回踱步打量著班德吉，“不過我對你很感興趣，你黑色的眼睛和頭發，我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你不能死，也就是說，你不能離開，是的，不能離開，至少現在是這樣，我要研究一下，但如果你死在了我的地盤，你的軀體是屬于我的，要么我現在就拆下你的器官，你來選擇?！?/p>

“我……我想活著，我想活著……”

“嗯，很好?，F在，我需要你的一根頭發?！?/p>

奧德斯拿出了他的法杖——一根大腿骨，頂端鑲嵌著黑色水晶雕成的骷髏。他手指捏著班德吉的頭發，開始吟唱，語調和緩、深邃。

過了許久，奧德斯緩緩睜開眼，陷入思索。顯然他沒有得到答案。

奧德斯念動咒語，石壁上出現了一扇門，緩緩打開，那是他的圖書室。他轉身走了進去，他要翻閱資料。

班德吉感到很虛弱，最近幾天經歷的太多事，第一次看到戰爭的殘酷，被巨大的爆炸震昏，又來到這個陰森詭異的地方，還差點被拆下零部件。他累極了，蜷縮在白骨椅子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驚醒，回過神來看了看四周，這時天已經亮了。他坐著的確實是一張白骨做成的椅子，昨夜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大廳的門敞開著，院子里依然移動著幾具骷髏，骨頭與地面發出咯咯的響聲。他小心地從椅子上下來，生怕驚動了那張椅子。

其實他很好奇，這椅子為什么會走動？他壯著膽子蹲下來，仔細觀察著，甚至伸出手指去戳了戳。

奧德斯翻閱了圖書室里的所有的有關人種的書，依然沒有找打答案。

他沮喪地走出圖書室，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研究白骨椅的班德吉，此時他正伸出手指去戳。奧德斯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切，忽然一個惡作劇的想法出現在腦海。

他打了個響指，椅子瞬間跳了起來，聚精會神的班德吉，被這個突發事件嚇得連滾帶爬地跑出門去，看到院子里來回走動的骨頭，馬上又連滾帶爬地跑進來，并把門關的死死的。門外的骷髏們齊刷刷地把頭轉向了大廳的方向。

奧德斯趴在刑桌上笑的喘不過氣。好一會兒兩個人都平靜了下來。

奧德斯很久沒有這么快樂過了，他整天對著切爾西面無表情的臉。想想都覺得無趣，可是能有什么辦法呢？這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

“你知道這是哪里嗎，班德吉？”奧德斯問。

班德吉搖了搖頭。

“這里是白骨莊園?！?/p>

“白骨莊園？那……你是魔法師嗎？”班德吉小心翼翼地問。

“是的，魔法師，我是魔法師?！?/p>

“昨天晚上的爆炸是你施的魔法嗎？”

“那倒不是，我不喜歡玩那種小兒科的東西，如果我再年輕一點，我可能會。請把門打開，班德吉，切爾西弄了早餐，我們去餐廳享用?！闭f著奧德斯坐在走到他跟前的白骨椅上，班德吉打開門，跟在他的后面。

他確實餓了，看著美味的煎肉，卻不敢下口，奧德斯告訴他這是牛的肉，不是人的。他小心地嘗了一口，的確是牛肉。他施展出很不雅的吃相，瞬間干掉了這塊牛肉。切爾西還沒開始吃，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然后把她的那份兒推到了班德吉的面前。

“班德吉，你好像對白骨椅很感興趣，哦，抱歉，剛才的惡作劇嚇到你了?！眾W德斯又轉向切爾西，“可惜你沒看到，你不知道有多好笑?！?/p>

“這個椅子，為什么會移動？”班德吉好奇地問。

“這個很簡單，你想學我可以教你，不過你先要明白，我是個什么人，要跟我學習，你要有心理準備，如果你半途而廢了，我就讓你變成椅子。你剛才坐的那個就是這么來的。不過你跟那個有點不一樣，至少你是好奇，那個是我抓來的?！眾W德斯喋喋不休地說著話，切爾西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我……呃，這是什么魔法？”

“說起這種魔法，大大地有名，叫死靈魔法，我就是偉大的死靈法師，奧德斯?克拉斯。你如果想要拜我為師，就要給我做一件事?！?/p>

好奇心太重，仿佛也不是什么好事，班德吉年少無知，對一切充滿了好奇，當奧德斯說出拜師要給他做一件事的時候，他脫口而出:“是什么事？”

奧德斯嘴角漏出了“邪惡”的笑容：“其實很簡單，這件事情你可以花很長時間來做，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你先答應我，我是不會騙你的，我也用不著騙你，反正你就在我手里，大不了拆成零件。嘿嘿嘿?！?/p>

班德吉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好半天才說出話來:“好……好吧……看起來我沒有選擇，可是我不一定能做好?！?/p>

“沒關系，沒關系的，慢慢做。這件事情就是，讓切爾西笑一下，或者哭一下，總之換一個表情，哪怕只有一秒鐘?！?奧的斯近乎哀求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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