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紅妝一直以來都有頭疾,剛醒來時頭疾更甚,只是這兩年多來經過調養發作次數已是漸漸減少。不料這次與蘇杏娘聊了這么半天,卻無端發作起來,且勢頭似是比以往來得更加迅猛。
一旁侍候的秋兒與冬兒發現肖紅妝發白冒汗的臉,知是自家娘娘在忍著那折磨人的疼痛,忙將肖紅妝扶入了內室休息,而看見動靜的夏兒卻顧不上以下犯上,將嚇得明顯呆住了的蘇杏娘請出了苑外。
肖紅妝頭疾忽然發作的事自然是驚動了趙昱的。眼下宮中就這么一位懷有龍裔的娘娘,宮中誰人也不敢瞞了這位皇帝陛下。
趙昱得到消息后到祥樂苑只用了半盞茶的工夫。邊太醫早被身強力壯的李全李福兩位公公架著到了祥樂苑,趙昱到時太醫已在寫方子了。
“貴妃情況如何了?”趙昱等不及太醫的造冊,直接問道。
“娘娘已無大礙,只是腹中龍裔似是不太穩健,需得好好調養?!碧t知趙昱對這位貴妃與她腹中的胎兒都十分看重,唯有小心遣詞,“娘娘之前身子有大傷,現下懷有龍裔不宜情緒過度激動?!?/p>
太醫這話本身也無可厚非。先帝在時,后宮嬪妃眾多,眾人為爭寵各出手段是以后宮每個都有許多無法生下來的胎兒,通常太醫這話在懷孕前期說了的話,待到后來一旦出事,他們的職責也會輕下許多。
這本是一招保命的話術,可是事關肖紅妝,聽在趙昱耳中卻又不是這么一回事。
送走太醫后,趙昱少不得叫了苑里的人來細細詢問肖紅妝之前的情況。
其實不用詢問,秋兒與冬兒也是要說的。
“就是偏院里一位姓蘇的姑娘來過。她與娘娘說了許多,娘娘好像很喜歡她?!倍瑑撼槌槠?,皇帝的臉色從未如此難看過,陰沉的臉色讓冬兒覺得她們大概項上人頭難保。
果然娘娘看的那些戲本子上說得沒錯,伴君如伴虎。平日里沒什么,但這怒火一起來固然沒發作,可是在冬兒眼里趙昱已經和那畫上的山大王有幾分相像了。
嗚嗚,娘娘平日里為什么要給人家說這個,這一想起肖紅妝平日里講的戲本子里那些冷血無情的皇帝來,更是覺得周圍壓力巨大。
“蘇姑娘?”趙昱沉下臉來思考,戶部有位侍中姓蘇,是瑞王爺的門生,“她來與你們娘娘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吃喝了好些點心茶食,還介紹了京中有哪些好吃好玩的地方,說娘娘沒去玩賞過,待來日求得陛下允許了便帶娘娘去見識一番?!倍瑑夯叵胫K杏娘來這祥樂苑的半日他們聊天的內容,如實陳述。
“陛下,蘇姑娘跟娘娘說定州城破了后,娘娘頭疾才發作的?!鼻飪嚎吹降闹攸c卻不一樣,“蘇姑娘還說娘娘像一個叫做肖六的人?!?/p>
肖六!趙昱聽見這個名字心頭像是受了千斤重擊一般。
果然如此!他應該知道的,哪怕她已經把自己的家鄉當作是江南,可是只要聽到定州城,她又怎么會無動于衷?那個地方,是她舍了一切都要保下的地方;那個名字,是跟了她那段不算長的人生中一大半時間的名字啊~縱然他告訴她她的人生是另外一個樣子的,可是只要聽見這兩個名字,哪怕她前事盡忘,也還是有感覺的。
長安,若世間真有鬼神,待將來百年之后到了下面,你可會恨我?
可是縱使你恨我,但在這短短的人世,我也是不愿你再受苦。趙昱捏著茶杯,用左手壓住微微抖動的右手。
可是,萬一她在此之前想起從前的事,她會如何做?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愛他?她會為了定州和肖六與他翻臉還是放下從前?
肖六……肖六跟了她的年少輕狂,跟了她的人生得意,還跟了她拼盡所有的保家衛國,他怎么能奢望她能放得下?
“你們不可在貴妃面前提到這個名字,另外蘇姑娘若是再來訪,便擋著罷?!壁w昱臉色沉得可怕:“此事也不必與你家娘娘說,若是真是碰上了不妨跟緊點防著點?!?/p>
只是這位蘇姑娘,在這宮中是呆不得的了。趙昱心里盤算著如何才能名正言順地將這位蘇姑娘送出皇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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