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茶花女”

“夏洛特牌屋外，有一片曾經屬于海貍家族的肉桂田。那時候我還是十歲的小女孩，從孤兒院被帶到了這里。海貍家族是尼賽爾當之無愧的第一香水品牌?！?/p>

“夏洛特媽媽為了培養我們的身材，從小就嚴格控制飲食。一天只能吃早晚兩頓，白天不僅要學習牌屋禮儀和那些取悅男人的方法，還要被媽媽帶著做大量運動，累得要命?！?/p>

“當時我們每個女孩都想，能早點被選中直接去接客。畢竟很多男人都喜歡小女孩。我也想啊，這樣子可以自己賺錢，算是個小大人了。夏洛特媽媽在我們犯錯的時候也就會打得輕一點?！?/p>

“每當跑過那一片肉桂田，那股甜甜的辣味，真的太好聞了。我們渾身是汗，饑腸轆轆，聞到這股味道就像咬了一大口辣椒面包，心里一片溫暖。那是我覺得最好聞的氣味了?！?/p>

“也就是在肉桂田里的一個夜晚，我送出了第一次。但不是給客人，而是給牌屋養的一個接客男孩。他叫克萊因，長得白白嫩嫩，瘦小斯文。從小在那種環境里，我們自然比別的孩子懂事的早?！?/p>

“他很害怕地和我說，他被選中去接客了，可他不想去伺候那些臭烘烘的男人?！?/p>

“他喜歡什么？他喜歡我身上淡淡的香味，體香，和這片肉桂林一樣溫暖?！?/p>

“之后被媽媽發現，我就再沒見到過克萊因?！?/p>

“我哭了很久很久，但夏洛特媽媽卻沒有打我。一個星期之后，溫斯頓當時的市長來到牌屋，點名要我陪他睡覺。就這樣，我的第二次，也是我成為南方名姝的開端?！?/p>

激情似火的夜晚里，完成第一次后氣喘吁吁的二人內，伊娃貼在尤里安的耳邊嬌聲呢喃著自己的故事。

悲傷的，歡喜的，在尤里安的腦海中，通通化作一灘清澈的水，散發著淡淡的香味，愈演愈烈，愈演愈烈，直到他徹底明白，伊娃·布蘭登，究竟會是怎樣的味道。

“從身體...到精神...是怎樣的味道......”

第二次。

“......后來我去了紐蘭住了五年，人氣一天比一天火爆?！?/p>

“我在紐蘭服侍過最大牌的人物，是羅曼親王的兒子法爾。那是我第一次與皇室人員接觸，法爾說這是我畢生的榮幸，一個毫無背景的所謂名姝，居然有幸能被皇族垂幸?！?/p>

“那晚，變態的法爾用皮鞭把我抽得暈了過去，等我醒來后，摸著身上無數的傷痕，房間里彌漫著男人的那股臭味，空蕩蕩的床上堆滿了錢?！?/p>

“尤里安，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想死?！?/p>

黑暗中的年輕男子緊緊抓住她的手，感受著見過無數大世面的她，此時全身的顫抖與戰栗。

一片寂靜中，緊閉雙眼的尤里安吐出兩個字，“麝香?！?/p>

在他的腦海中，正構建出一道道代表香料的橋梁，前仆后繼。而橋的彼岸，是戴著黑色面紗的伊娃，正一點一點在月光下褪去神秘，現出真容。

第三次。

“夏洛特媽媽生了大病，她有的是錢，但卻沒有一個能陪著她，照顧她的人。所以我從紐蘭回到了溫斯頓?！?/p>

“溫斯頓是我的家，家里的肉桂田過了十幾年，依然還種著肉桂。夏洛特媽媽已經被結核折磨得沒有了當年名姝的模樣。我從紐蘭給她帶來一套普朗特制器公司的手作茶具，第二天她就偷偷把它們賣了換錢?！?/p>

“那時我發現她真的病了。她的畏懼是種病。她畏懼自己也有落魄的一天，所以需要更多的錢來安慰自己。我很心疼她，心疼她甚至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p>

“夏洛特牌屋的主人，也早就變成了她從小獨自撫養到大的兒子，斯塔林·夏洛特。斯塔林成日與牌屋姑娘們鬼混，根本不管他老娘?！?/p>

“斯塔林更是個敗家子。當上老板后，雄心壯志地從海貍家族手中以高價買下肉桂林，面向全國的香水商以及醫療所售賣肉桂，賠了幾十萬克里。如果不是夏洛特牌屋家大業大，他早就要流落街頭，乞討為生?！?/p>

“所以，媽媽只剩下了她的伊娃。我為她在城里請了最好的醫生，但只能勉強止住她的病癥。我讓她在凜冬節的時候和我一同去紐蘭，參加風尚大展，同時找更好的醫生為她治病?！?/p>

“她卻苦笑著和我說，自己可能活不到那個時候。我告訴她，我會去請法爾勛爵幫忙，最好能找來宮廷御醫。為了媽媽，我甚至可以再被他折磨地奄奄一息?！?/p>

“她和我說，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克萊因送到鄉下。但我和她講，像我們這樣的女人，怎么能去真心愛一個人呢？動了真心，才會活得痛苦。媽媽，你老糊涂啦?！?/p>

尤里安的手放在妖嬈女子的額頭上。一整個晚上，他幾乎未發一言。激烈地戰斗著，靜靜地聆聽著。

“費洛蒙、金酒?！?/p>

許久之后，伊娃已經在尤里安的懷中沉沉睡去。男人輕輕地在她耳邊說出最后兩種香料，為這場一夜歡情所誕生的絕妙靈感，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

“小奧，起床啦?！?/p>

伊娃醒來后看了看墻上的鐘，發現已經過了九點。身邊的男人已經不知所蹤，這和自己成名之前伺候過的許多男人如出一轍。

心里感到一陣空落。但當她起身看到旁邊的床上還睡著奧莉薇婭時，才放下心來。

尤里安不可能丟下這個小妹妹自己離開。

果然在熟睡的奧莉薇婭枕頭邊，有一張尤里安留下的紙條。

“給你買你最喜歡的薯條了。哦，一會兒我要給那位姐姐一個驚喜，到時候配合一下哦?！?/p>

伊娃輕輕搖晃少女的肩膀，看到那張字條后，心里泛起一股由衷的喜悅。

這種喜悅，在她將人生第二次獻給肥胖的市長之后，就很少很少有過了。

少女輕輕地哼了一聲，忽然睜開雙眼，驚恐地看著伊娃。

奧莉薇婭猛地坐起來，兩手放在胸前，胡亂地比劃了兩下，卻一臉茫然。

“怎么了？”

伊娃將她攬進懷里。少女緊張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片刻之后，終于放松了下來，

奧莉薇婭打出一段手語，“我做了一個噩夢...”

“我好累...尤里安哥哥呢？”

伊娃將那張紙條給她看，但奧莉薇婭卻委屈地表示，“我不想吃...我想......”

她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她想桑夏阿姨了。

她的夢中，桑夏被那個神秘殺手溺死在尼賽爾西部的海域，身上的皮被扒下來，制作人體精油。

但她不能和伊娃說。因為尤里安哥哥告訴她，自己的身世不要告訴任何人，雖然她對伊娃很有好感，伊娃對她也是。

就在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奧莉薇婭連忙去開門。屋外，尤里安挎著皮包，手上拿著一大桶金燦燦的薯條。

少女一下子鉆進他的懷里，什么也不說，就這樣抱住尤里安的腰。

兩手拿著東西的尤里安感到一陣好笑，求助地看向伊娃。

伊娃也對著他做了一段手語，“她做噩夢了，快哄一下?！?/p>

尤里安將皮包扔到床上，捏起薯條投喂起小姑娘來。

伊娃悄悄地將皮包攬過，在中間的夾層里，發現了一小瓶香水。

上面的標簽寫著，“海貍家族，茶花女”。

她輕輕打開瓶蓋，稍微噴了些許在手腕上，一股濃郁的肉桂香氣撲鼻而來。

接著，是金酒的熱烈氣息，品酒無數的名姝馬上聞出了這是最高濃度的烈酒規格。金酒氣味貫穿接下來的所有味道，似乎是拿它直接做溶劑而產生的效果。

肉桂之后，各種花香噴薄而出，但始終保持著對肉桂氣味俯首稱臣的姿態，在金酒的調和下熱辣而激情。

很快，所有的花香都被一股帶著些許腥味的氣息所覆蓋，金酒似乎也變成了普通的酒精，潛伏到了香水深處，靜靜等待這股熱烈的氣息揮發退散，繼而能夠重新登場。

而肉桂的辛辣與之結合，更顯出一副美麗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境來。

以麝香為主的中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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