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小聚

“姑姑，云姨，你們快點啊，快來。。呵呵?！惫鞣郯椎牧_裳輕飄，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廊內，在這滿目蔥郁中尤顯可人，殊不知這份單純的美好年華究竟還有多久。

去海棠苑的路也并不遠，但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去了大半光景。到院里的時候已經是暮色暗淡，殘陽如血，映著滿院的海棠花，真真是美得動人心魄?！肮霉?，好美啊，還是爹爹最疼你，我那院里也沒有海棠，咱們今兒就在這亭子里吃吧，好不好么？”公主歡喜的望著我，我回頭看看云姨，見她微微點頭，“好好，就聽你的，呵呵，”沒等我說完，公主已然向那亭子飛奔而去。

“雪雁，去吩咐小廚房，做公主最喜歡吃的牛乳糕，還有，做幾個清淡的小菜，就送到那邊的靜亭里，去吧?！眹诟懒搜┭?，又命人在那亭子那備好茶水，這才放心。

我過去挽了云姨的胳膊，“咱們也去吧?！?/p>

“好久沒見阿柒這么開心了?！痹埔掏?，嘆息道，滿滿的憐惜與擔憂。

“人各有命，既對得住自己便成，看公主現在這樣多好?！蔽逸p聲附和。

云姨自是沖我微微笑了一下，一時間倒也無話。

我看著這個面容略有些蒼白的女人，一直以來不知道云姨的身世背景，只約莫著三十上下的年紀，大家都喊她云姨。自我記事起我就跟著云姨學跳舞，聽云姨說我是她撿來的，看著我底子好，于是便教我習舞。上京城里的霓裳坊，便是我自小長大的地方，坊里的大事小事都是云姨安排。云姨總說，我是大熠國跳舞跳的最好的，但是她從來都不讓我在人前跳舞。霓裳坊便是專門為大熠國天子重臣選拔舞姬的，凡是能在霓裳坊眾人面前舞上一曲的總是舞技一流的。

我以為我會一直在霓裳坊無憂無慮的呆一輩子，直到那一天，云姨告訴我，我要去教丞相大人的女兒跳舞。于是我便來到了這相府里，一晃竟是五年。這幾年云姨也略有點發福，身量也漸漸豐滿起來。有時候看著云姨總有些不怒而威，在霓裳坊里，大家總是很尊敬云姨，對于云姨，我是把她當做親人的，畢竟我也不知道我的親人在哪。

“斐然，干什么這么看著我，不認得我了，呵呵？”

“不是，云姨，我是想起了當年在霓裳坊的日子，真懷念那樣快活無憂無慮的日子啊。斐然在這府里很想你，很想大家?！?/p>

云姨見我如此，只嘆一口氣，“斐然，云姨也不知道當初把你送進來對你是好還是壞，大概真是命中注定吧，你在這里萬事小心?！?/p>

我能感覺云姨躲閃的眼神，我探身抓住云姨的手，“云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袁虎這樣不分日夜教導公主琴棋書畫，尤其習舞方面，對公主百般嚴格，我總能猜出幾分。最近整個丞相府都安靜異常，讓人隱隱覺得有些緊張。

“沒有，沒事，”云姨輕輕把手抽回，伸手撫過耳邊的碎發，隨即鄭重的看著我，“斐然，再過一個月就是公主生辰了，公主生辰一過，你便還回霓裳坊吧，那里永遠是你的家?！?/p>

我輕笑，“云姨，現在恐怕也由不得我了?！?/p>

我與云姨一前一后走入亭中，在石桌旁坐下。石桌上已擺了幾樣精致的點心，唯獨沒有牛乳糕。

雪雁見我眼神掃過那糕點，忙開口，“姑姑，牛乳糕已做上，怕是公主一時半會兒也不餓，就想著再烤一會?！蔽覞M意的點點頭，“過會吃新鮮的也好，雪雁你想的很是周到?！薄肮霉谜f笑了，婢女這就去看看牛乳糕?！毖┭阒t卑的低頭，慢慢退下。

我斟一杯茶，遞給云姨。云姨抿了一口，“這茉莉花清香爽口，先苦后甜，喝完香從齒來啊?！?/p>

“是啊，我是最喜喝這茉莉花了，再收集清晨的露珠慢慢煮了來沏，就更有清涼之感了?！?/p>

“你啊還是愛喝茶，以前在霓裳坊，你就自己晾了玫瑰花來制，到現在我還記得那濃郁的花香散發在嘴邊的感覺，當真是叫人回味無窮啊?！?/p>

“云姨慣愛取笑我，什么時候我再制了這玫瑰花茶再請你來府上喝就是了?！?/p>

正說著，公主已然到了近前，也學我一樣，別一朵海棠花在耳邊，粉紅的花朵映著嫩白的小臉兒，倒別有一番單純與率真的風情。公主剛坐下，就有婢女上茶，“姑姑，你這里的東西就是好，連茶也格外香，呵呵?！?/p>

“公主既然喜歡就常來啊?！币宦犖艺f這個，公主小臉兒接著垮下去，“可是爹爹不允，”我剛要安慰幾句，只見公主又已是神采飛揚，原是雪雁端著牛乳糕來了。

“姑姑最疼我，”說罷便拿起一塊塞到嘴里，還不忘夸獎好吃。

“慢點，別噎著，喝點茶，”云姨不斷的叮囑，我曉得是公主餓了，便吩咐人上菜。

不一會，菜便擺滿了整個石桌，都是公主喜歡的菜品。雪雁端著一壺酒過來，知道我必會飲酒，拿的是含桃仙，酒香中夾著淡淡的果香，喝起來滿口的含桃的甘甜。接過酒壺，為云姨斟滿一杯，也給自己斟滿一杯，舉杯同飲，各懷心事卻也不甚歡喜。云姨久不見公主，自然親切，里里外外問了個遍，公主在這里吃倒也自在許多，沒有那么些的規矩，比平時也就多吃了點。

“下個月就是阿柒生辰了，想要什么和云姨說，云姨給你帶?！痹埔剃P切的看著公主，“那讓我想想，云姨，偷偷告訴你，呵呵?！闭f罷，拿起一塊牛乳糕要吃。

“公主，您今天的晚飯吃得太多了，老奴覺得可以了?！闭f話的是公主的教引嬤嬤宋嬤嬤，負責照顧公主的一切，實際上就是袁虎派來監視公主的。我知道，公主為了跳舞，每頓飯可都只吃一點。公主懊惱的放下，眼睛還離不開那牛乳糕，可憐兮兮的看著云姨。

“這里還有你說話的份兒，退下?！痹埔叹苿派蟻碚媸莿恿藲?，“來，阿柒，吃吧?！闭f罷拿起那牛乳糕給公主，可這時公主卻不敢接。

“公主，您三思，到時候在大人那里可沒法交代，這位云姑娘也擔待不起?！彼螊邒呖跉馄降瓍s面容冰冷，一絲商量的余地不留。

“你，”云姨已然站起身來，我忙拉住她，“嬤嬤，這一頓飯也快吃完了，喝杯茶潤潤嗓吧?！笔箓€眼色給雪雁，雪雁馬上遞給嬤嬤一杯茶，嬤嬤也不接，只直直的看著公主。

“好了，宋嬤嬤，我不吃就是了,"公主不耐煩，無奈的沖我們做個鬼臉?！霸埔?，姑姑，阿柒先走了，待會還得練琴，爹爹還要檢查我?！闭f罷，不等我和云姨挽留，便匆匆帶人離開了，只留下一抹纖纖嬴瘦的背影。

我回頭看云姨，只見云姨已經是鐵青了臉，“太過分了，袁虎?！?/p>

“大人也是為了阿柒的身量，云姨不必如此?！蔽铱粗埔痰牟环?，有時候會有種錯覺，好像公主是云姨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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