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姜牙子

第三次終結谷大戰后，春來秋往，寒去暑盡，歲月猶如白駒過隙，時光荏苒，四千年轉瞬即逝。浩淼大陸的南域地帶，從先前的荒蕪之地，又變成了郁郁蒼蒼草木繁盛異禽珍獸樹精猿怪云集的繁密森林，時有人族修真高手不懼路遠，跨越千山萬水，前來南域森林采藥打寶。

“吁……”馬車上的車夫拉拉韁繩，車子緩緩停止。馬車旁有侍女上前將車艙門簾拉起，從中跳下來一個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她云髻霧鬟娥眉青黛白臉紅唇，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姐。

這里是位于南域邊境長城隘口拒獸關的姜太貴的南征軍軍營駐地，他是離此往北千余里火城武國的戍邊大將軍。這長城修建的目的一是阻擋來自南域森林妖精怪獸的襲擊，二是阻擋大小荒木山和西山山上蠻族的襲擊。

“小姐，到了?！?/p>

“哇，這就是萬里長城嗎？好雄偉壯觀??！”

長城是武國一項極為雄偉的防御性建筑工程，它綿延起伏東西橫貫于整個南域遼闊的土地上，東西相距長達十萬余里，因此，被稱之為萬里長城。它好像一條長龍，翻越巍峨群山，穿過茫茫無邊的大草原，跨越一望無際的大沙漠，奔入浩瀚蒼茫的大海。

“牙子！”一名年約五十，黑眉大眼炯炯有神的男子叫道，此人就是戍邊大將軍姜太貴，他大病初愈，有點面黃肌瘦。這女孩兒就是他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寶貝千金姜牙子，據說此女出生時，就有兩顆小虎牙，故名牙子。

姜太貴常年駐軍在外，中年才得此女，此前身體染上重疾，恐不得見姜牙子一面，他曾上書武皇，請求調回火城，卻遭武皇拒絕。此番，武皇憐其思女心切，故派人護送姜牙子至此探望。

“爹爹！武皇托我問你，你的身子骨安好？”姜牙子奔奔跳跳，一個箭步撲到其父身上，姜太貴連忙抱住，“乖女兒，寶貝女兒，想死我了……這幾天好多了，能下床了?；仡^我修書一封，派人呈遞武皇，告知一切?！?/p>

“這里好遠，這些日子一直在趕路，在車里悶都悶死了。爹爹，你帶我到長城上玩玩吧！”

“好好好，爹帶你去。我已派你鎮南哥哥去請你二叔，晚上過來一起吃飯?！?/p>

姜太貴的親兄弟姜不貴是南征軍東江口水軍大將，東江口據此約三十多里，一江隔斷長城，兩岸皆有水軍營地。此江直通下方亂石崗東蠻人的聚居地——此地既是千年后的二河鎮。

“二叔身體可好？他還是喜歡跟你抬杠，對著干嗎？”

“他身體好的很，別個將軍都是坐船往返水軍營地，就他每日在江水中游個來回。我身體未染重病時，尚能跟他一起游江，現在怕是沒有那個氣力了?！?/p>

“小婿唐倚山拜見岳父大人！”說話的是火城皇族貴胄派來護送姜牙子到長城來的護衛長唐倚山，年約二十一。姜太貴與姜牙子閑聊半晌，他終于插上嘴了。

“賢婿無需多禮，令尊別來無恙？”

“家父健康平安，小婿替家父多謝岳父關心。這些上好人參恢復丹藥還請岳父大人笑納?！?/p>

“好?！苯F揮揮手，有屬下將唐倚山手上的木盒子接去，“一起到城墻上看看吧?！?/p>

姜太貴攜女登上長城，此時正是旱季，三輪金陽當空，風輕云淡，天氣舒爽時節。長城隘口前方數千米皆平坦之地，綠草鋪地，野花盛開，灌木眾生。極目遠眺，群山環伺，林海莽原，江水奔騰。離此五十余里外的小荒木山上，煙霧繚繞，篝火堆四起，獸旗飄舞，蠻人在此生活居住。

在蠻人營地的某處，聚集了數千蠻人，高臺上，站立數十個人。這些蠻人穿著獸皮短袍或長袍，穿著獸皮短褲，系著蛇皮腰帶，赤腳或穿著草鞋或獸皮鞋，手上拿著骨斧骨矛，也有拿著獸骨弓。個個身材肥碩高大粗壯，有些蠻人的耳朵上穿了耳環，鼻子上穿了鼻環，數量從一個到數個不等，搖頭晃腦的時候叮當作響。

此時，臺上數人中的一高大蠻人大酋長朝前幾步，立于臺子中央，他面對臺下眾人大聲吼道：“呔！今日東山蠻人和西山蠻人，合二為一，往后一塊吃肉，一塊喝酒，親如兄弟，不分彼此！”

臺下眾人一起狂喊：“親如兄弟，不分彼此！”

此起彼伏的喊聲晃蕩在山谷之間，驚飛了一群白天睡覺，晚上活動，的夜鷺。蠻人大酋長揮手示意，臺下眾人聲息漸無。

“呔！北方侉子，月月年年殺我族人，奴役我族。強迫我族人為其修城鋪路，累死倒斃者不計其數。北方侉子又毀我山林，供其造車造船造橋，害的林中鳥獸百蟲無棲身之地。我等蠻人蝸居深山，也不得安寧，時有妖精獸怪襲擊，終日膽戰心驚過活。這些侉子修建長城，躲在里邊逍遙快活，我等豈能答應？！”

臺下眾人跟隨狂喊：“不能答應，不能答應！”

“呔！我等一起殺了侉子，進城做王！”

“殺了侉子，進城做王！”

“殺了侉子，進城做王！”

“殺了侉子，進城做王！”

呼喊之聲此起彼伏，如雷般聲音在空中擴散，林中一些膽小的兔鼠狐鳥聞之，當即旋奔疾走，逃離此地，沒入林深處。

且說姜牙子初到長城還有興趣看看玩玩，但三兩天后就心生厭倦，這邊關要塞哪有火城那般好玩?；鸪怯兴拿姘朔絹淼碾s耍藝人，各種小吃，各種稀奇古怪的寵物精靈，每一條街都人聲鼎沸，熱鬧非凡。而這里卻是寂寥無比，唯一的名叫十字路口的小村子里只有三百多人，一條街一眼望到底，只有十多家店鋪，所賣之物不過是米面糧油、生活用品、鐵匠銅匠、飯菜藥材，街上連乞丐都沒兩個。

這一日，姜牙子站在城墻上邊望著遠方發呆，身邊有兩個侍女相陪，另外還有一隊九人侍衛保衛。侍衛長是姜太貴收養的義子，叫姜鎮南，寓意鎮守南域之地，他今年一十九歲，一向被姜太貴視若己出。若不是姜牙子早與火城皇族貴胄定有婚約，姜太貴肯定將姜牙子嫁與姜鎮南。

“鎮南哥哥，帶我到那邊玩玩吧，好不好嗎？”姜牙子指了指長城外邊江邊草地。

“姜妹，這可不行，那邊離蠻人營地不過三十里，太危險了，萬一蠻人出動……”姜鎮南連連搖頭道。

“怕什么？不就是蠻人嗎？能有多可怕？！要是他們敢冒頭，我手中的劍可不是吃素的，老子殺的就是蠻人！”唐倚山道，他在火城是列屬王公貴族一脈，何等榮耀尊貴，但到了長城這幾日卻處處吃癟，被這里的長城守衛嘲笑為紈绔子弟。

“連蠻人都沒殺過的勇士也是勇士嗎？”這句話像一根刺一樣插在唐倚山的心間，每每回想起來就覺得的十分刺耳，連同他帶來的幾十個手下也是憤憤不平，顯然，不是他一個人被這里的守衛輕視。

這次聽到姜牙子想要去江邊溜達，唐倚山覺得機會來了，如果遇到蠻人，正是展現自己實力的時候！

“倚山兄弟有所不知，這蠻人力大無比，皮厚毛糙，著實難打，又善于使用長矛毒箭，喜埋伏偷襲，一擊不中，立即逃走，轉而又來偷襲，甚是討厭。我等將士在此與其爭斗千年，幸得長城天險，蠻人數萬次攻城皆失敗而歸。千年來，蠻人未進一步，至今仍在長城外?！?/p>

“我當你們是如何殺蠻人的，原來是躲在自家高墻之上，等著蠻人自己來送死??！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唐倚山哈哈大笑，他帶來的四名精英衛士也一起大笑，姜鎮南連同周邊衛士皆有憤怒之色。

“唉，倚山兄弟有所不知，這蠻人中有會驅使獸怪者。就在三月前，他們趁著我義父病重之機，派人攻城；當時有數十頭龐然大怪，竟將那邊的城墻撞破，若非我方將士拼死抵抗，一旦怪物攻破長城，恐怕火城危殆……”

“危言聳聽，就算長城被攻破了，還有御前關呢！守關大將軍正是我爹，我爺爺是唐英年唐土倔，你知道唐土倔嗎？”

“聽我義父講過，唐英年曾經率三千精英鐵騎，滅掉火城西邊的土倔城，武皇賜土倔城給他，令其世代鎮守土倔城！”

“沒錯！我奶奶就是武皇的親妹妹詠泉公主，我爹是唐土倔的三子，我是他的長子，我和姜小姐自幼定下婚約，你懂了吧？”唐倚山得意洋洋，眼睛熱情地望著姜牙子。

姜牙子見狀避開其目光，看向長城外邊，這個男人一路上對其倒是關懷備至，處處獻殷勤，但她不喜歡這樣的，她想要的男人是那種說走就走，說溜就溜，瀟灑走四方，一劍闖天下的。如果是個仙人就更好了，跟他結個道侶，一起闖蕩江湖游走人間，那是多么快意多么舒坦啊……

“早就知道了！”唐倚山來了幾日，喝酒吹牛中每每要炫耀一番家族史，再炫耀一下婚史。姜鎮南心底泛起了莫名心酸，他自己一個窮光蛋，不知生父生母是誰。自從有記憶起，他就在長城內附近的一個名為十字路口的小村子里流浪。在五歲或者六歲那年的一個雨天，他幸運的遇到了姜太貴。姜太貴見其可憐，就帶到南征軍營地，后來，教其學字練武，并收為義子，賜名鎮南。

營地將士都很喜歡他，戲稱其為：“鎮南將軍！”不過，他不辱此名，在十七歲那年因為作戰勇敢，殺敵有功，被賜予“關口守備統領”，雖然離將軍這個稱號還很遠，但相對很多士卒，已是很高的職位了。

在接風酒席上，第一次聽到姜牙子與唐倚山的婚姻時，姜鎮南心底就如同刀割，但自己無論家世還是官銜職務，均不能與之相比，每每想起，心頭泛起的浪潮，稍頃即逝。

“那為了義妹的安全，還是不能隨意外出，只有得到義父大人——姜太貴將軍的許可才能外出！”這時候只有捧出姜太貴了。

“你做事怎么如此死板？不過是出去玩玩而已，能有多大事??？我看你們這些衛城者不是害怕蠻人，是害怕我們知道了蠻人不過爾爾，你們就不好借此撈錢了吧？”

“你……血口噴人！我等將士在此浴血奮戰，生死度外，苦海獨撐，你……怎能如此潑臟水！”

“好吧，算我說錯了，那勞駕請開下城門，讓我們去江邊玩玩?！?/p>

“不行，就算要去江邊玩玩，這長城內也有江啊，你們也可以在里邊玩……”

“人家就要去外邊玩嗎，好南哥，幫個忙唄?！苯雷尤鰦傻?。

“你看，姜小姐都這么求情了，就是姜太貴將軍也不會拒絕的?！?/p>

“還是不行！就算是姜太貴將軍也不會同意的，城外非比城內，那可是喜歡吃人肉的蠻族人，遇到了非死即傷?！?/p>

“這不行那不行的，今天我們非得出去！這是武皇令，見令者如同武皇親臨！”唐倚山從懷中掏出一塊金色令牌，姜鎮南此前也是見識過的，當下心頭大喊：“糟了，這回要出事了！”

“你有這令牌怎么不早點拿出來??？叫他們快點開城門！”姜牙子驚喜之余有點不滿，在這城墻上晃悠了幾天，悶死人了。

“啊這……”唐倚山道，心想這令牌可不是隨便拿出來使的，轉頭對姜鎮南喝到：“姜大統領，現在可以開城門了吧？”

姜鎮南無可奈何的對面前兩名守城護衛下令：“開城門吧。另外，點兩百護衛隨我出城護衛姜小姐?！?/p>

“不要啊，我只是去江邊玩玩，帶那么多人干嘛??？”

“以防萬一，要是有蠻人出現，也能抵擋一陣?！?/p>

“我看你帶這么多人，才會把蠻人招來吧？”唐倚山道，“就我帶的這幾個護衛，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殺敵上千？區區蠻人算什么？我們殺的就是蠻人！”

“這……好吧，我帶二十名護衛可行？”

“隨你！”望著城墻上衛士正在使用轉軸將萬斤城門徐徐開啟，姜牙子滿心歡喜，沖下城垛臺階直奔城門。

“等等我!”唐倚山連忙追隨其后，手下四名衛士連忙跟上。

“傳令騎兵營城外侯著，如果我這邊放出危險信號，立即救援，不得耽擱！另外通知姜太貴將軍?！苯偰系?。

“遵命！”

等城門打開夠走車馬后，一隊人馬直奔長城外東江，為首的紅衣少女正是姜牙子，唐倚山等五人緊跟其后，姜鎮南攜二十余人馬跟隨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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