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送走了世子后，我回到廂房，換好衣服稍作休息，又該陪他去朝市里賞花燈。

我看顧清一直悶悶不樂，就讓他與我們一同前往。

將軍府位于偏遠之地，馬車走了很久，窗外之景才慢慢豐富起來。

人群愈加熙攘，聲音也漸漸嘈雜。

我們在大街上下了馬車。

挎著籃子的婦女與菜販子討價還價。賣燒餅的大娘一邊吆喝，一邊同顧客交談。

“我知道這有一家飯館，廚藝精湛，”世子說道：“不如先去那兒稍作休息，順便填飽肚子?！?/p>

順著他的指引，我們走進一家食肆。

老板見狀，熱情地前來迎接。

對著世子點頭哈腰道：

“公子，你又來了，我們剛好出了幾道新菜!快這邊請?！?/p>

我們在二樓落座，菜被一道道端上來。

老板親手拿了瓶釀好的酒，興致勃勃地向世子說：

“公子，這是我們新釀的桂花酒，取新鮮桂花，配以大棗，枸杞和米露。要不要小的為你們盛上幾杯？”

世子向我瞅了瞅，對他回復道：

“罷了，我們就在這里吃點菜，酒就不用上了?！?/p>

樓下唱著小曲，琵琶聲陣陣，如雨珠落于玉盤。

世子端坐在我對面，神色清冷，舉足淡然。

“世子，長公主與何曄之事，你站哪一方？”

我猜不到他的心思，便直接把事情挑明了問。

他頓了頓筷子，道：

“他們的爭鋒我并不參與。小姐聰慧，想必已經看出他們立場不同。大戰在即，只望你們自己保重?！?/p>

世子面色不改，周圍卻是一圈復雜的顏色。

有糾結矛盾的心情，還有對未知的擔憂。

看來對于這場戰爭，他也不知道結局會如何。

用餐結束，我們從座位上起身，下樓梯時看見小二正與一人爭執。

那人是位女子，打扮得和僧人一樣，老氣而穩重。

頭發被卷成丸子，扎在又扁又平的帽子下，一身純白衣袍無任何修飾。

小二在她身旁苦叫迭迭：

“客官啊，你給的是三十年前的貨幣，現在誰還用？而且你這一下子點這么多，跟那餓了幾個月的老虎下山一樣，再不給錢，小店的成本都要被你吃光了！”

那人挑了挑眉毛，灰色的眼眸深不可測，臉上皺紋縱橫，顯得神秘而智慧。

她看了眼小二，意味深長道：

“今日有緣之人必會為我付錢，這點你就別擔心了?！?/p>

說罷，又拿起筷子，心無旁騖地夾起菜。坐姿隨意，吃得一臉自在。

“什么？你是在玩我呢吧！敢來我這吃霸王餐？我警告你，若交不上銀子，就別想出這個門！”

她像是沒聽到小二的聲音般，旁若無人地回味著嘴里的食物。

我一愣，停止了下樓的腳步，定定地望著她。第一次見如此復雜的情緒顏色!

神秘混沌，卻又不含半點雜質和陰霾，明亮透徹 令人捉摸不透。

小二氣急敗壞，一把搶過她手里的面，狠狠砸在地上。

她似乎有些驚訝，瞅了眼小二，又望向一地的面，憤然道：

“干什么啊，多可惜，糟蹋了糧食！”

我看小二情緒不對，立馬上前制止：

“罷了罷了!俠客的飯我請了?！?/p>

我往她桌子上一看，不免有些汗顏。

大大小小的碗碟幾乎堆成了小山，看來這是一次血本。

那人饒有興趣地看向我，乖乖等我付完錢后說:

“姑娘，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p>

我一驚，銀子差點掉在了地上，幸好小二眼疾手快，接了過去。

“何……何出此言?晚輩不甚明白?！?/p>

她寡言少語的臉上添了一抹笑意:

“你的來歷我不知道，不愿說便罷。不過今日你為我墊付飯錢，是緣分使然，我們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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