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見薔薇花

一個月來，程似錦果然不再來找我。這幾天我一直心神不寧，右眼皮跳得厲害，常常感到心悸，我想我大概是病了。我又想起那天的薔薇花，他落寞的身影，我的心里又變得柔軟起來。

再次有程似錦的消息，是在電話里。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下了課去圖書館，一串熟悉的號碼映入眼簾，是程似錦的號，我正猶豫著要不要接，手卻不自覺地按下了接聽鍵，可我聽到的，卻不是程似錦的聲音。

“心心啊，我是你程阿姨，你，你能回家一趟嗎？我，我有事找你?！蔽也恢涝俅温牭匠贪⒁痰穆曇羰且环N怎樣的感覺，但是我永遠不會忘記這個下午。我記不清自己怎樣回答的程阿姨，只能感覺到，程似錦出事了。

我瘋了一樣回到家，爸爸說，程叔叔程阿姨在他們家等我，爸爸明顯與往常不同，但我來不及多想，便來到程家。

我輕輕敲著程家的門，又想起我和程似錦小時候一起敲門惡作劇的場景，想起10歲那年他救下落水的我，想起每一個我期待他回來的夜晚，想起多年后我再次見到他的場景，想起那天的薔薇，想起他落寞的眼神，想起......

門開了，是程叔叔開的門。我看見程叔叔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五年的時光，真的改變了太多。

程叔叔把我引到程似錦的房間，程阿姨在里面整理東西，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突然落下了眼淚，可能我的預感真的準確了吧。

我走到阿姨的身邊，“我們小錦啊，最喜歡干凈整齊了，”我還未開口，程阿姨卻說了這樣一句話，說完已經泣不成聲，我緊緊地抱住她，任由眼淚浸濕阿姨的衣襟。

程叔叔站在門口，強壓抑著自己的悲傷，“小錦是前天走的，走的時候還叫著你的名字呢......”

如晴天霹靂般，我的世界好像在此刻崩塌了。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的早晨，但是我寧愿自己就這樣睡著。我不愿意睜開眼睛，我的心里，我的腦子里，我的全身上下都在想程似錦，想起那天，那天的薔薇花，那天的程似錦，那天的我自己，我恨自己為什么要傷害程似錦，那是他最后的日子啊，原來，他說的余生，不過只一個月而已。我一想起程似錦那么孤單的離開，我的心就好像有刀割一般，他想必是希望我在的，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他什么也不說呢！

這一天，無論誰叫我我都聽不見，我陷入自己的悲傷，哭到眼淚干涸。我想起媽媽剛走的那段日子，那時還有程似錦，現在，我不僅沒有了母親，也沒有了程似錦。

我不吃不喝好幾天，爸爸卻不知道怎樣勸我，每次把飯端到我床邊，我連看都不看一眼，直到爸爸在我面前也哭了。他說他也難過，他一直把程似錦當他的女婿，可是只怪我們沒有緣分，他求我吃點飯，讓我想開點，我看見聲淚俱下的父親，勉強喝了幾口湯。

我真的想去找程似錦，但是我舍不得我爸和我弟弟，還有程叔程姨。幾天后，爸爸見我好些了，便拿出了一個紙箱，紙箱上畫滿了薔薇花，我知道，這是程似錦的。我接過箱子，卻舍不得打開。

一個月的時間，我終于接受了程似錦永遠離開我的事實。我鼓足勇氣打開了那個紙箱。里面的東西讓我原本已經平復的心又開始痛起來。

里面放滿了他給我寫的信，其中一封單獨放在了一個小格里。我拿出它來，還未等我打開，上面就濕了一片。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著，每一個字又像一根刺，刺得我心尖疼。我一連讀了幾封，卻終于是讀不下去了......

原來，他也是喜歡我的，原來我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原來他是為我回國的，原來他的“女朋友”是他找的托兒，原來，他早就有心臟病，也因為此，他不敢接受任何女生，不敢靠近我，自己默默地出國治病，幻想治好后和我相伴一生，然而，上天沒有給我們這個機會啊。

我的眼睛已經腫得不成樣子，我想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想媽媽和程似錦肯定不希望我再這樣頹廢下去，我始終覺得，他們從未離開過，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我來到程家，程叔和程姨已經不似一個月前，他們勸我想開點。

我去了美國，我要去所有程似錦生活過的地方。

我本以為，那些信便是我的余生了，但我在美國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一棵巨大的薔薇花下，那花，開的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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