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下第一

無論是高居廟堂還是身在江湖，秦王府世子秦風的大名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究其原因：一來，是因為秦風這些年領兵四處蕩寇剿匪，為國家平定不少禍患；二來，則是因為不久前，在皇上的壽宴上，秦風以半招之差擊敗京城第一高手黎玄鴻，奪得皇上欽賜的“天下第一”的美稱。

黎玄鴻七歲拜入武當學藝，三年后便小有所成，待十七歲學成下山，同輩之中已無敵手。在江湖游歷的數年間，黎玄鴻與人交手無數，竟未嘗一敗。若非二十七歲時連敗于后來被世人尊稱劍圣的蘇陌，心灰意冷之下退隱江湖投身朝廷，如今也是一方巨擘，武林泰斗。與秦風交手時，黎玄鴻已年過六十，此時他須發皆白，卻依然精神矍鑠，兩只眼睛猶如一對利劍，攝人心魄。

據說秦風與黎玄鴻在壽宴上大戰了半個時辰，激蕩的劍氣在大殿中憑空掀起陣陣狂風，將殿內的文武百官吹的東倒西歪，恍惚之中，眾人只看見一團劍光閃爍，哪里還分得清人在何處？

皇上自幼好武，卻沒見過這般精彩的對決，龍心大悅之際，揮筆寫下“天下第一”四字賜予秦風，其它金銀賞賜更是不計其數。這四個字震動天下，雖然滿朝文武朝賀不斷，卻在江湖上激起諸多不滿。

“天下第一的名號，什么時候輪到他皇帝老兒來封？更何況還是封給了一個不到三十的毛頭小子！”

消息傳開，無數江湖人士連夜趕至京城，要與秦風一決高下，爭一爭這“天下第一”的名號。

不到半個月，京城便已經人滿為患，秦王府收到的戰書足以堆起一座小山，王府外更是被各路江湖人士圍得水泄不通，日夜都有人在府外守候，嚇得王府的家將連睡覺都半睜著眼睛，以防有賊人行不軌之事。然而，無論來人如何以挑釁或是以言語相激，秦風卻始終不作回應。

又過了半個月，涌入京城的江湖人士只增不減，就連皇上也隱隱有些不安，接連下旨，命京城的守軍加強巡邏，以防發生動亂。秦王府被圍一個多月，上門挑戰的人只多不少，秦風自知此事已避無可避，無奈之下，只好在城外設下擂臺接下眾人的挑戰。

一連七天，秦風在擂臺上連敗三十二人，這三十二人之中不乏年輕一輩的頂尖高手，卻無一人能在秦風手下撐上十招，就連被譽為年輕一輩第一人的武當弟子穆劍白，也只撐到第九招就連人帶劍被打出了擂臺。

此事一出，天下嘩然。除了當年的劍圣蘇陌之外，還沒有人能在十招之內力壓群雄。消息傳開后，不少前輩名宿、隱世高人都躍躍欲試，想要與秦風一較高下，只是礙于顏面，不好隨意出手。正當世人以為秦風即將坐穩“天下第一”的名號時，一封書信的到來，又將秦風推上了風口浪尖。

送信的是千機閣閣主仝叡。

千機閣能以販賣情報的營生屹立江湖數十載，全靠兩樣東西。一是它遍布天下的情報網絡；二便是它的主人仝叡。

仝叡雖不善武功，但輕功絕頂，能踏雪折梅，雪地上卻不留一絲痕跡。他曾酒后狂言，稱自己的輕功乃是天下第二，但是，當別人問起他誰的輕功是天下第一時，他卻笑而不語。

仝叡還極善權謀，自其創立千機閣時起至今二十余年間，不僅未曾與任何人交惡，反倒獲得了各方勢力的認可，如今千機閣儼然已是江湖上雄踞一方的頂尖勢力，作為它的主人，仝叡自然也是江湖中舉足輕重的人物。能讓仝叡自降身份，充當信使，奔波近千里只為送一封書信，這封信的主人也絕非常人。

仝叡趕到秦王府時，已是秦風大敗三十二位高手后的第三天，這三天，已無人再敢向秦風發起挑戰，所以當守門的士兵看見一人一馬向秦王府疾馳而來時，反倒覺得有幾分意外。

仝叡本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他身材高挑、四肢修長、膚白似雪、發黑如墨，五官更是猶如精心雕刻一般。然而當秦風見到他時，他卻衣衫凌亂、氣喘吁吁，幾縷頭發被汗水打濕，胡亂的貼在額頭，兩只眼睛猶如即將熄滅的燭火，透著濃濃的疲憊。

秦風被仝叡的樣子嚇了一跳，他快步走上前，抱拳施了一禮，說：“仝閣主有什么事情，派人知會一聲就是，怎敢勞您親自前來！快請坐?！?/p>

仝叡卻是一臉苦笑：“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刀已經架在脖子上了，不得不來呀?！?/p>

秦風聽出仝叡話里有話，連忙問道：“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么？竟敢威脅仝閣主？”

“世子過譽了，天下間的能人異士多如繁星，在下算得了什么！”仝叡頓了頓，將此行的前因緩緩道來。

三天前的夜里，仝叡在三姨太的房里歇息，睡夢之中忽然覺得一陣寒意襲過全身，將其從夢中驚醒，一睜眼便看見一道黑影站在床前。黑影見仝叡醒來抬手甩出一只信封，說道：“把這封信交給秦風，告訴他，我在青石城等他?！焙谟暗穆曇絷幧?、沙啞，帶著刺骨的殺意，好像是地獄的惡鬼一般。

黑影說完，未等仝叡回復，一甩斗篷掀起一道勁風，待風停，黑影早已不見蹤影，只留下床上的一只信封提醒仝叡，自己并不是在做夢。

聽仝叡說完，秦風也嘖嘖稱奇，“天下人都說，仝閣主所居住的千湖山莊防衛之嚴，僅次于皇上的寢宮，什么樣的人物竟然能在千湖山莊里來去自如？”

仝叡從懷里取出信封遞給秦風，“世子看完信便知道了?！?/p>

秦風接過信封，定睛一看，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寫著兩個大字“戰書”。秦風不由得眉頭一皺，抬眼看了看仝叡，見其只顧低頭喝水，并未注意自己，于是便抽出信紙繼續看了起來。

信上的內容十分簡單，只有兩句話：八月十四，青石城外雁不歸，一決高下。在下已備下兩份厚禮，靜候秦將軍到來。落款處只寫著兩個字“鬼劍”。

這看起來不過是一封普通地挑戰書，但落款上的“鬼劍”卻不是普通人。

這個“鬼劍”十年前現身江湖，憑借著一手快絕狠辣的劍法名動天下，短短三年時間，死在他手上的就有十多人，這些人里有名家高手，也有悍匪惡霸，同樣都是死狀極慘，傷痕遍布全身，猶如被厲鬼撕咬過一般，“鬼劍”這個名號也是由此而來。七年前，崆峒派長老孫景煥為了給武林除害，約了幾位好友，一行十人欲在太湖邊圍剿鬼劍，卻反被鬼劍所殺。此后，這個鬼劍便杳無音訊，秦風追查多年都沒有他的消息，沒想到今天他卻主動送上門來了！

看完信，秦風先是一臉驚訝，隨即又低頭沉思片刻，這才開口問仝叡：“信的落款處寫著‘鬼劍’字，仝閣主覺得，夜闖千湖山莊的可是此人？”

“果然是他！”仝叡暗自點頭，“據說此人來去無蹤，做事全憑喜好，除了他，還有誰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據我所知，自七年前太湖邊的那場慘案之后，此人便人間蒸發，甚至有人認為他當時已經重傷身亡，如今怎么又會突然出現？會不會是別人冒用他的名號？”

“世子也太小看‘天下第一’這四個字對于習武之人的誘惑了！別看現在擠在京城的都是年輕人，再過些時日，只怕那些退隱的名宿前輩都要出來湊熱鬧了！”

“仝閣主過慮了，一點虛名而已，前輩們怎么會放在心上?！?/p>

“幾天前，他們礙于顏面或許還有所顧忌，但如今可不同了！”

“此話怎講？”

“這鬼劍雖然為人狠毒，但劍術之高卻也是有目共睹，說起來倒和二十年前禍亂江湖的血魔老祖蕭天遠有幾分相像，而世子這些天大敗各路高手，頗有幾分劍圣蘇陌當年的風采，您二人這番較量堪比當年蘇陌與蕭天遠的巔峰對決！這樣的盛事，習武之人誰能錯過？”

秦風目光游離，尷尬的笑了笑，“仝閣主太高看在下了，在下這點本事連給蘇前輩背劍的資格都沒有，怎敢與之相提并論?！?/p>

“這是世子的自謙之詞，但別人可不會這么想?！?/p>

秦風看著仝叡臉上淡淡的微笑，忽然想起坐在面前的可是天下情報販子的頭頭，若仝叡將此事添油加醋一番散播出去，那或許真會像他說的那樣，整個江湖都為之轟動。

“世子放心，此事在下不會多嘴?！辟趨笨粗仫L一臉認真的看著自己，連忙說道，“但世子可曾想過，送信的方式那么多，為什么他要費那么大的功夫潛入千湖山莊，讓在下來送這封信？”

一語驚醒夢中人，秦風這才意識到無論這個鬼劍想干什么，從仝叡進門的那一刻起，自己已經落入他的圈套。秦風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平日里他領軍作戰都是主動的出擊，將戰局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里，而眼前這一戰還未開始就已經陷入被動，甚至連敵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更別說這封戰書后面是否還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風低頭不語，片刻后才抬起頭向仝叡問道：“仝閣主覺得，這個鬼劍到底想做什么？”

“在下不知，不過可以肯定，鬼劍與您約戰的事情，不久就會天下皆知！”

秦風一聲輕嘆，“這么說，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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