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小人之舉

來到了守城第三日，祁明心里想著距離莫扎族的援軍到來不差幾日了，在此之前勢必不能讓李氏攻下駐地！

李氏騎兵的攻勢又來了，同樣是以錐形陣的攻擊陣型襲來，顯然昨日呼延軍的拙劣雁形陣被寧游赤發現端倪，做了針對性的調整，來勢洶洶。

這個時候，呼延禮沒有再與祁明于瞭塔上觀戰，而是頂替了呼延翎殷作為率軍大將，身披胯下戰馬，手里拿著一柄長闊刀，立于眾呼延軍最前方，英姿颯爽，好一個少年將軍！

少族長親臨戰場，親率統軍，首當其沖，呼延軍士氣再次高漲。

呼延禮回過頭望向瞭塔上的祁明，祁明回以肯定的點頭，呼延禮拽緊了手中闊刀，高舉過頭，放聲怒吼 ：“殺！”

一聲怒吼宛如咆哮中的雄獅，森林之王，萬獸寂然！

呼延軍沖了出去，不再是雁形陣，而是呼延族自身最熟悉的戰術，能讓他們立足北疆四族之間，看似雜亂無章，千錘百煉的獨特戰術。

見狀，寧游赤不禁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的策略總是慢人一步，他不理解為什么祁明要舍棄奏效的雁形陣，反而使用這一種說不上名字的陣型，毫無章法卻讓寧游赤有著如臨大敵的感覺，絲毫不敢懈怠。

“就讓我來打破這個平衡吧?！?/p>

一個陰森的聲音在寧游赤身后響起，不用去望，便知曉來者是田汝海，田汝海終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寧游赤還欲說些什么，但田汝海已經走遠，身旁還跟著一眾黑衣。

在兩軍糾纏廝殺的界線處，一抹黑色時而閃過，在瞭塔上時刻關注著戰局的祁明瞇起了眼，淡淡地一笑 ：“老狐貍終于忍不住了?！?/p>

三聲金鼓由祁明敲響，下方傳訊兵同時擊起鼓聲，聽聞鼓聲的呼延禮高抬馬腳踹開眼前敵人，絲毫不戀戰，發號施令 ：“退！”

雄渾的聲音壓過了戰場上的吵雜聲，雙方都聽到了呼延禮的撤退命令，全體呼延軍立即停手，且戰且退，當真在向后方撤退。

怪異的一幕出現了，呼延軍在后退，李氏騎兵也在后退。戰場上瞬息萬變，身經百戰的李氏騎兵在面對原本攻勢兇猛的呼延軍突然撤退，出于本能地懷疑有詐，兵者，慎也。

但是戰場上還有一群并非軍隊中人，兩軍“默契”地后退，田汝海與一眾黑衣人竟就這般突兀地出現在空地之上，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呼延軍這邊已經下命，鋪天蓋地的箭矢已經襲來，有油瓶有火箭，約莫千名黑衣都沒有持盾，絲毫沒有給他們躲避的地方，一輪箭矢的攻擊下，半數黑衣人遭到了重創，其中包括田汝海也受了傷。

兩支軍隊同時向后撤退的空檔實則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在重創黑衣人后迅速再次碰撞在一起。

受傷的田汝海氣的咬牙切齒，他感覺自己被戲耍了，這簡直就是在羞辱自己，從腰間摸出兩顆通體漆黑，僅有手掌大小的球狀物品，正要往呼延軍中央扔去。

其中一名黑衣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田汝海的手臂，急促說道 ：“田大人！切勿胡亂用此毒，此毒傷人害己！不可！”

田汝海早已癲狂，甩開黑衣人的勸阻，表情極其猙獰 ：“我才不管他們的死活！給我砸！”

有半數黑衣人聽到田汝海的吩咐，紛紛摸出毒球并且砸入呼延軍的人群中。

戰場上霎時間出現了一片片黑色的霧，呼延軍的士兵在吸入黑煙后，身上青筋突起，呈紫黑色，雙目逐漸被黑色充斥，當場斃命。

不僅僅是呼延軍，兩軍交戰，李氏軍也不免有士兵不慎吸入黑煙，同樣的癥狀出現在他們身上，兩軍在這一刻人數銳減。

“無恥！”

瞭塔上，祁明將一切都看在眼里，一拳擊在木樁上，連忙敲響身旁的鑼，也不管自己此時的聲音能否傳到前方戰場中，但仍然在瞭塔上嘶吼著 ：“撤退！撤退！快撤退??！”

陣陣鑼聲響起，傳到每一位呼延軍耳中，士兵們死傷嚴重，終于開始真正的撤退了，瞭塔上的弓箭手連續射出箭矢掩護著士兵們。

而李氏眾騎兵仍站在交戰處，前方便是有劇毒的黑霧，一時之間不敢追擊。

田汝海飛身一掌將持旗幟的人打落下馬，搶過旗幟揮舞著 ：“一群窩囊！全軍追擊！”

李氏騎兵雖然害怕，猶豫不決，但又不敢不聽從田公公的話，硬著頭皮驅馬向前追去。田汝海首當其沖追上了呼延軍，用手中大旗將前來阻攔的人一一擊飛。

眼見著李氏騎兵已經不顧一切地要攻下呼延駐地了，祁明連忙向天空發射煙火信號，這原本是他最后的后手了，從戰場打響開始便秘密繞到李氏軍后方埋伏的騎兵，他們都是呼延禮的親兵，人數雖然不多，但各頂各的都是馬上好手，這一發煙火信號正是給他們看的。

誰也不會猜到祁明在人數劣勢的情況下還敢分兵繞后偷襲，若是呼延沒有撐住這三天，繞道的騎兵只會是個笑話。但祁明就是這么自信，從一開始就斷定自己可以撐到這一支繞后偷襲的騎兵分隊到位。

“不好！身后來敵了！”

李氏這邊頓時方寸大亂，原本就因為田汝海的野蠻指揮，方陣早已沖散，各自為戰，一旦遇到這類突發狀況，就像沒了主心骨一般，慌亂逃竄。

其實這一支騎兵分隊僅有千人不到，但此時發揮的作用堪比一支萬人軍隊！

寧游赤一直坐鎮后方，這一場鬧劇也盡收眼底，連連嘆氣，他知道這一役自己已經輸了，就算最后能夠成功攻下呼延駐地，自己也注定是敗者。

寧游赤翻身上馬，這是他精心培養的上等好馬，腳力比一般馬匹好上許多，此時毒區已然消散，他火速趕至戰場前線。

他手握一把長柄刀，一刀從身后將田汝海揮動的大旗砍落下來。

田汝海放聲大罵 ：“寧游赤！你這是要造反嗎！”

“今日就算是要違背君主，我也要阻止你！你看看周圍，這還能打下去嗎？！”

一盤散沙，軍風嚴肅，整齊劃一的李氏軍還是第一次被這個詞形容。

大旗斬落，敗局已定，李氏軍再也不聽從田汝海的命令繼續追擊了，調轉馬頭，紛紛開始向后撤退。

與從后方偷襲而來的呼延軍打了一個照面，各有傷亡，最終也沒有纏斗，回到了各自駐地。

此時天已過暮，祁明從瞭塔上下來，無比慘淡的一幕出現在他眼前，軍隊中連一個能站穩的兵都難以見到，在一旁擔架上，還見到了呼延禮正躺著，他的身體不停地抽搐著，臉上布滿了紫色的青筋，顯然方才也沾染了劇毒，沒有斃命當場，已經是萬幸。

祁明俯下身子，取出孤狼，輕輕地劃破呼延禮的小臂，滲出來的血都是黑紫色的 ：“好陰狠的毒性?！?/p>

在呼延禮的胸前連點數下，從背囊里取出一個木質盒子，上面的坑坑洼洼都是歲月沖刷的痕跡，想來這物件也有些年份了。

打開之際，一陣冰凍的寒意從內部散發而出，木盒里放著兩片通體翠綠的葉子。

將其中一片葉子放在呼延禮的舌根上，一直處于痛苦顫抖中的呼延禮似乎緩和了些許，不再抽搐，一直緊鎖的眉間也放松了。

“少族長還能救嗎？”

呼延軍圍了上來，急切地問著。

“我也只能暫時封住他的心脈，不讓劇毒繼續侵蝕?！?/p>

祁明的醫術并不精湛，配合靈草和穴位暫時控制住體內劇毒已是他的極限。

呼延禮中毒倒下對呼延軍的打擊無疑是致命的，群龍無首，一片混亂。

站在一旁的是營長呼延翎殷，他此時也不知所措，但這些時日下來，他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總有應對之策。

“去，去把莫軍師請來重掌大局，快！”

祁明連忙吩咐道。

臣一日不可無君，此時需要一個在呼延族內同樣舉足輕重的人物坐鎮，先穩定軍心，

呼延翎殷得令后立即啟程，但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就已經傳來 ：“老夫已經來了！”

李氏營地這邊的氛圍與呼延軍的悲傷無異，經過統算，李氏在絕對的兵力優勢的情況下，現已將近傷亡半數以上，其中絕大多數李氏士兵是被田汝海的毒物侵體而亡的。

田汝海則是陰沉著臉望著眼前得火堆，他并不自責，若是能殺了祁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把所有的錯都怪罪在寧游赤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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