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都說早上的太陽充滿朝氣，但并不適合每個人，有些人早上只能充滿懶氣。

而中午的興致更為盛氣；但碰到中午有極盛的陽光的話，盛氣也會轉變為生氣，容易讓人暴躁。

南方的天氣就像男女熱戀中的一方——時而冷淡，時而溫暖。

位于最南端的雷海市便是如此。

昨天還滂沱大雨，而今日便是艷陽高照。

此景象唯有南方城市獨而有之。

就好像此時，深秋的烈日還如同夏日一般灼心，陽光像魔掌一般籠罩著鳥石中學。

此時鳥石中學的大門口圍堵著一大幫人，一幫形形色色的人，有黃頭發的，白頭發的，當然也有黑頭發的。

有社會青年，學校學渣，當然也有三到四十歲的父輩。

大約有三千多人左右，遠看像螞蟻一般密密麻麻，近看似群狼一般面部猙獰，虎視眈眈。

手里都握著鐮刀與鋼管。相傳敖來村打架主用鐮刀，都稱他們為鐮刀幫。

餓狼們嘴里不停地喊著，“把保安李妃侯交出來，殺人償命，立地正法……”

還拉起橫幅，上書：保安李妃侯殺人需償命，還我熬來村一個公道，還法律以尊嚴。

氣勢恢宏恰似五四運動那幫示威游行的學生們。

若不是學校的鐵門關閉著，他們早就沖了進去。

校領導們得知情況后匆忙趕到大門口內奉勸著；其實他們也不敢開門出去，怕出去的話恐怕這些餓狼會讓他們尸骨無存。

校領導見形勢嚴重，一兩句話恐怕是平復不了這場狼煙的，他們立馬報了警。

鎮里的派出所哪有那么多警力，平時值班也就一兩個人，再加上平時疏于訓練憑他們幾個哪能鎮壓得住這場面。

所以他們開車一來，就被群狼圍住，環而攻之，好比群狼捕獵一般，牢牢地圍住獵物準備下口。

這陣仗嚇得幾位警察直發抖，心臟蹦蹦地直跳，誰都不敢下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想讓對方先下。

最后幾個警察當中相比于其他警察膽肥一點的警察乙下了車。

相比于其他警察，警察乙還是有信仰有追求的，他的口號是，“要忠于黨，忠于人民”。

若不下去解決問題，那問題將遺留，最后成為“遺留的問題”了。

他整了整警服，心想不能露怯，下去先給這幫群狼一個下馬威，如若不然他這警察尊嚴何在？

再想雖人數抵不過對方，但氣勢這方面必須要拿捏得死死的，若氣勢不能拿捏死就得被他們捏死了。

警察乙下車后不到幾秒警車里的那幾個警察也相繼下了車。

他們畢竟是位警察，再膽小也需要下車解決問題，這就是作為一位人民警察的責任心。

再說，這種陣仗就算共工來了也會被這恢宏的氣勢所壓倒。

下車后他們盡力把心臟的跳動頻率與次數調為正常狀態，手不再抖，腳不再顫，裝作一副穩如泰山；穩重而又認真嚴肅的樣子。

此時泰山壓頂他們幾個都面不改色了。

他們必須要這樣，若不然警察的尊嚴何在？法律的尊嚴何在？

下來后調整一下喉嚨的聲調，本想以下馬威的聲調說話，不料一下來就被群狼們圍得更緊，包圍圈縮小一大半，下馬威的聲調卡在喉嚨中化為濃痰咽了下去。

最后改變姿態，以和聲細語的聲調道：“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币桓碧@然仁者的姿態。

帶頭那位大哥就是包公之前提到的梁有才，他氣勢洶洶地道：“好說個屁呀！之前你們把人抓進去又放出來是個什么意思？”

警察乙委屈地道：“對嘛，有事說事何必大動干戈呢？我們也是按法律的程序辦案，我們作為文明社會的人類就要遵從程序并敬重程序嘛！”

又道：“經我們調查，沒有任何證據指向李妃候的，我們又有何權力關人家呢？你說是吧！”

梁有才道：“程序個屁，我們不懂這些亂七八糟的，我只知道我們同村兄弟梁有用是被那個臭保安打了才委屈地跳樓的，他憑什么打人？作為一位保安他有職責保護學生們的財產安全與生命安全，為何學生錢被偷了他不立馬去調查？”

這些問題搞得警察乙腦袋一團亂麻，只怪自己腦袋處理器安裝得太小，一時半會兒也捋不清這些問題，他怔住了一會兒。

和聲道：“凡事都要按法律的程序走，這才是真正的正義，若單靠你們的義薄云天去維持正義，最后只能走向不正義。他打人是不對，但我們要就事論事，這不是直接導致梁有用死亡的根本原因。再說了，人家也不是不查，只是人家說時間已晚，明天再查?！?/p>

說完還為自己的口才沾沾自喜。

還好平時在所里值班時沒事干多看了幾本書，才造就了如今的口才，心里自覺這口才應該能震得住這幫豺狼虎豹。

在豺狼面前比口才，無疑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梁有才道：“明天再查只是他搪塞的謊言，他李妃候是什么為人我不知道嗎？我又不是沒住過宿舍，你這是袒護，詭辯與強詞奪理?！?/p>

站在旁邊的另一個同村兄弟急著道：“有才，別跟他們說這么多廢話，他們今天若不把人交出來，我們就把校門給砸了，順便也把警車給砸了?！?/p>

警察乙聽說要砸了自己的坐騎，慌忙道：“別呀，兄弟，少安毋躁，少安毋躁，你們這樣做無疑是在犯罪，別到時候反客為主那就不好了?！?/p>

梁有才怒道：“交不交？”

“不是我們不肯交，是我們沒權利交，再說了，現在人家在學校里面，我們到哪里把人交給你，你說是吧？”

站在旁邊那位兄弟又道：“他殺人犯罪學校還敢繼續讓他回來上班，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好，不交是吧？既然沒有天理，我們兄弟今天就把這天的南天門捅破，不過，在砸了這天門之前先砸了你這小子?！?/p>

警察乙突然來了勇氣，氣道：“你怎么說話的？按年齡來說我都可以當你老爸了，你這小子怎么不懂得尊重長輩？”

那兄弟聽到這話氣不打一出來，喊道：“兄弟們，給我上?！?/p>

那包圍圈越縮越小，那群人提起鐮刀就要往警察們臉上砍來，嚇得馬上跑到車里去，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畢竟都是自己的人民，到時候把自己砍死了，然后說法不責眾那就有理說不清了。

警察乙跑到警車上后，心想，在《三十六計》中利用走為上計是智慧的體現，而不是慫。

做了一番心理安慰之后，覺得面子還不算丟，整理一下警服，覺得警貌還在。

鋼管聲，鐮刀聲，拳頭聲自車玻璃外傳來，還好中國制造的玻璃一時半會兒砸不爛。

警察們跑回車上就立刻聯系上級支援，鎮里面的那幾個肯定是壓不住這場面了，得往上聯系。

打電話的手都抖了，他盡力把胸中的那口氣壓至丹田。

先是打電話給上級，上級再聯系市區，市區領導聽說下面鬧事，而且人數眾多，立馬就派遣特警部隊近一千人去鎮壓。

那幾位警察在警車里面度日如年，心里一直念叨，“怎么還沒來，怎么還沒來！”

警察乙思忖，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不能坐以待斃，那中國制造的玻璃再堅硬也撐不了多久，等市區的特警到來時他們可能要粉身碎骨了，他得想辦法才行。

他跟同事們商量著，商量著……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剎那間，他拿起了手機，立馬再撥領導的電話，但不幸的是，撥是撥了，但未通。

有急事打電話不通的那種感覺是可想而知的，就好比便秘，卡在谷道口進出兩難，郁悶得很。

電話不斷打著，心跳不斷跳著，外面的敲擊聲不斷響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這些卻絲毫影響不了地球不停地自轉與公轉。

此時，外面的交通早已堵得不成路樣，水泄不通了。

警察乙忽然急中生智，想用手招呼一下校內門口的領導。

原來，他們一直都在那里看戲卻又寸手無策。

此時警車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布滿了人，他們哪能看見警察乙的招呼。

最后警察乙又陷入便秘。

此時，他忽然想起有一次跟他領導和校長一起吃過一次飯，還保存著校長的電話，他立馬撥打很久之前保存的校長電話，還好，這次的便秘通了，電話那頭的校長問是什么情況？

警察乙大罵道：“學校出了這么大事情你作為一校之長竟然不知道？”

校長道：“我在外地出差，學校很多事情都是副校長處理?！?/p>

警察乙道：“你學校炸了你知道嗎？好了，長話短說，你趕快撥打在校領導的電話，叫他們把宿舍保安李妃候拎到校門口，但告訴他們別開鐵門，就站在校門口內側，別問我為什么，立馬，現在，馬上！”

校長聽到李妃候的名字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他雖然很少到學校去，大部分都在酒店，但學校里發生的一些事他也是有所耳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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