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下屬

單間的感覺真好啊,要么說當領導就是好啊，連配的被褥子都是嶄新好聞的，和我當新兵蛋子生活的那個蛤蟆池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我裹緊被子在大行軍床上來回打滾,該說不說,這參軍的單間大床,真是美滴很,美滴很啊.

我整個人都松弛下來，象個八爪魚一樣趴在床上，靜靜的體會我新床單間的各種美，體驗了一夜，在我床上還沒有睡夠,外面的天色黢黑，寒氣逼人,連一點點亮光都沒透出來,我以為還是半夜，就被巡撫大人的手下人請我去他那里。呸，這人比私企老板還心黑啊，這于廷益，八成是明代的黃世仁本尊，居然連一個好覺都不給下屬。昨晚太興奮沒睡夠覺，又起這么一大早，我現在眼袋都是黑的吧?

姐們兒這命啊，在這大軍里，為什么好容易遇到了個熟人，還是他?也是，姐姐我這一人臉面皮貼著，就算是我爹來，都指定認不出來我是他閨女。就算我不貼上這面皮，我們之間揮劍斬情那一出戲碼，整得那是十分尷尬，我和他，絕對談不上分手還是朋友.就算敢露出真容，姐們兒也指定求不上的他老人家半分錢的照應。

被人引進他的營帳，我好奇地四處打量,這里就是一個更大的帳蓬,暖氣是比我們士兵那里燒得旺,看情形,這哥們昨晚就根本沒睡吧.一張很大的厚實木頭的桌案，兩把上好的椅子，營帳正中間燈下,掛著一大張整個漠北的地圖，這圖肯定被人看了無數次了，好多重點的地方，標了很多的紅圈圈和小旗幟。

他正看著地圖想著什么，背對著我而站。

這是我身為屬下,正式拜見他,現在面對面的看，他外表一如當初，但好象有什么東西全都變了.好在,我現在是一個男人,所以現在可以放松的凝視他,只把他當成一個上司。

見我進來行禮,他微笑著請我坐下,叫了我的名字,然后問我對行軍打仗有什么看法,對行軍和管理有什么好的見解.

我低頭,哥們兒,對當兵打仗,我的見解是很多的，我惟一缺點，就是沒有參與過實戰,因為我前世就喜歡這些兵法軍事什么的。但是,如果你不是于廷益,那該多好,我和你一定能成為最好的哥們兒,可是你是拋棄姐們兒的前男友,這就尷尬了，你這讓姐姐我很難辦啊.

以為我不說話是緊張所致,這位上司就安慰我:“水亮劍,你昨天的表現真的很優秀,尤其是那一套槍法,出奇的快,我根本沒見過,總覺得是劍術才有的手法,還有你的詩,沒有相當的經歷,是寫不出那種感受的?！?/p>

我剛要開口,好險差一點就張口叫了小益兩個字,習慣真是害死人,好在這兩個字被我生生憋了回去:

“于大人謬贊，打擂實屬運氣，是兄弟們給我硬推上去的,詩也是臨時起意?！?/p>

還沒有和這貨客套完，就有兵士來報，敵軍集結了上萬的兵馬來邊境來犯，目的不明，可能是想打劫，也可能是想主動求戰的，目前大軍已經逼近邊境線，這一聽，給我激動壞了，這是送上門的大肥肉啊，蒙古人是祖輩都生活在大漠的野狼群，要是我們主動出擊，別說打了，能找到他們都太難了，在沒找到他們之前，不用他們來動手，大漠就能動手，把我們先迷路，然后再給我們凍死餓死一大批人，毫無戰斗力可言時，他們這時候再現身，給我們揍死完事。朱棣五征漠北之前，派了將軍邱勇帶十萬大軍出征，十萬大軍盡死于此，無一生還，不就是大漠殺人的最好的說明么。

聽到情報，我和于廷益同時起立，他眼睛放光，我自己不用看，我知道我的眼睛肯定是亮晶晶的，大老遠受這么多罪，能親手上陣殺敵，不就是我所盼望的么。身為軍人，我們不怕死，怕得是空耗此生，卻沒地方施展抱負。

于廷益冷靜的對手下衛兵說：“通知千戶大人，所有人馬立刻集結于行軍大帳前，吹沖鋒集結號?！绷r，就聽到意味著馬上要沖鋒的號角在駐地的大寨周圍低沉的響起，上千號人馬集結的腳步聲和各種軍官的號令聲也傳過來了。

我心一下變得突突亂跳，握緊拳頭望向他：

“于大人，我們手上有能用的一共有多少兵馬?”

“加上新兵營人馬，一共不足兩千人。以一敵五，還好?！彼荒槒娜?一點也看不出是做為主帥第一次上場的生瓜蛋子。

“火銃營我們有嗎，彈藥裝備怎么樣?！?/p>

“ 有，但是大炮銃所余彈藥不多了，新的彈藥還沒有送過來，大炮銃我們只能打七發。這一戰，主要依靠士兵手上的單管銃，單管銃我們彈藥還足?！?/p>

我點頭，明朝早期的重要兵器就是單管銃，我看過記載，由一根握木，一根銃管和火門構成，單管銃的有效殺傷距離大約為50米左右，在五十米內可擊穿騎兵皮革甲，但無法擊穿鐵甲，單管銃是明朝前期的主要火器裝備。

直到明朝中后期的嘉靖年間，才出現了三眼銃，逐漸成為了當時明軍的主力火器，三眼銃有三個銃管和獨立火門，裝好藥后能連發三次，發射完后還可以當鈍器使用，可打可砸，實在是行軍打仗必備良品。

我收回自己的思緒，現在，我們就這條件啊，單管銃也夠了，只要馬上能上戰場就行。

“騎兵和弓箭手有多少人，馬匹和弓箭還有多少？”

.......

真的到了作戰的現場 ,才能深深的體會到,所謂打仗,在任何時代,都真就是打錢啊.我們緊張的商量一下軍事物資和人馬情況，細細籌謀了行軍部署一番，于廷益就上馬帶著我去陣前了，近兩千個兄弟早就穿好所有的鎧甲，馬匹也都上了，大軍集結在一處，那放眼望去，真就是黑壓壓的一片了，現場的氣氛一片莊嚴肅殺，大家都在等著主將作戰前布置，我看向于廷益，這時候,做為一軍主帥，肩頭的擔子真的太重了，上次在樂安城一戰，他只是皇上手下的一名年輕的御史，擔子沒有這么重，這次兵馬相見，真刀真槍動手，他還是第一次啊。

時間緊迫，千戶牛大人上來報告人馬已集結完畢后，于廷益身披鎧甲，騎在馬上，作戰前最后一次動員，他說話聲音沉穩大氣，同時也帶著不容置疑的信心和威懾力：

“各位兄弟，大敵壓境，是我們男人要沖鋒的時候到了，我是本次作戰的總指揮于廷益，我們營一共1992名兄弟，敵人這次來的人馬已查實是1200人，敵人的數量遠少于我們，只要我們不怕死，一條心，定能給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現在，我們有火銃營500人，還有騎兵營1000人，還有弓箭手450名，這一戰，無論是人數上還是軍力上，我們是必勝的!邊境條件這么艱苦，我知道大家一直為國為家，都苦熬著，這一戰只要勝了，我保證，全體官兵全都官升一級，皇上已經給了我五千兩銀子的賞金，到時候大家人人有份，想回家探親的全批。大家拿著銀子都能輪番回家探親，弟兄們，此戰決定了我們的生死，兩兵相逢,勇者勝!”說到這，就聽清脆的當啷一聲，就見于廷益一把拔出他的寶劍，對著大家舉起手中的雪亮的劍：“大家記住,這一戰，是死戰！我們每個人，到死也絕不能退后半步！”

全場靜默，然后雷動，三軍都舉起手上的兵器，在馬上齊呼：必勝!必勝!必勝！這整耳欲聾的聲音，讓我也融入到了這熱血澎湃的軍國情懷中去了,是啊,犯我國土者，雖遠必誅!

戰爭是兩個對手最終的決斗,在殘酷的戰場上,弱者是無法生存下去的,只有最為堅強,剛毅的強者才能活下去,并且獲取最后的勝利!

就是，我在旁邊，心情真的是很復雜，我承認，于廷益作戰的時候，實在是很男人,我是在這現場被他這發狠的樣子給震攝了，另外，我還暗暗服氣，兵不厭詐這詞，他都給玩活了，這于大少爺說假話眼睛都不眨的，人家明明來了一萬多人，這怎么在他嘴里就變成一千多人了，另外的九千人被他給吃掉了么。還有皇上的五千兩的銀子，在哪呢，我看八成又是他吹的牛，我以為就我能吹，他才是吹牛大王本尊吧。這樣一個狠人，一向辦起事來人狠話不多的，一旦說起假話，還這么大氣篤定，這也沒誰了。

這時，就聽于廷益喊我名字，我馬上說到。

他正色道：“請水參軍說一下我們戰前部署?！?/p>

我趕緊收回思維，大聲問：“神機營主管何在？”神機營杜大人在馬上回應：“杜某在此?！薄岸糯笕?，你帶著火銃營在中軍位置，到時令下，你第一個開炮，然后讓火銃兵所有的彈藥齊發，記得彈藥全部結束后，馬上上報?！?/p>

“屬下遵命?！?/p>

“弓箭營錢大人何在？你帶上五千支箭，安排兵馬緊跟在在火銃營之后，等放七聲大炮結束后，變換隊形成第一列，聽我號令，號令一下，你們馬上動手放箭?！?/p>

“是，屬下遵命?！?/p>

“騎兵營宗大人何在？你把一千人馬分成兩路，左右列陣，等火炮和箭放結束后，聽令，下令后你們從左右兩種包抄。務求必勝?！?/p>

“屬下遵命?！?/p>

等這一番布置說完，于廷益看向三軍將士，就說了一句：“全軍人馬列隊于城門之外，準備迎敵，非死不能退后半步!！”

我和于廷益騎馬在城墻上,望向城下，分分鐘，敵人的黑壓壓的大軍已到，我們這邊的隊伍也火速的陣列好了，看敵人這樣兒，這次也是來者不善啊，蒙古人天性好戰，在這個時期分化成三個部落,不僅經常想著打明朝,這三個部落間,也是經常廝殺,從不安寧.蒙古人都是屬狼的,喂不熟.也打不死.朱棣五次北征，滅了他們幾輪了，打了真服，真投降，等過段時間緩緩，人家又來，堪稱世上最強的打不死小強,無敵的厚臉皮。除非你能把他們全殲滅了，不然只要留著一口氣在，只要人家實力稍微緩緩,強一點，就又是一頭猛虎。

我們這邊戰鼓一擂，可能看到我們手上的火器,敵人反而齊齊的退了幾十米，我瞇眼，這不好辦啊，明代士兵手上的這個火銃子，目前還是最落后的一種，只能射擊五十米的距離，而且，射擊的殺傷力不夠大，火炮方面，我們只有七發彈藥，這局勢也有一點不利啊。

我和于廷益對視一眼，他眼底的意思我已了然，我也是這樣想的，我把千戶牛大人叫來，問于廷益，敵人現在后退，是不是先換弓箭營的人先列第一陣，先放箭，等敵人大亂后，我們神機營就上前挺進，到合適的距離，再發彈藥制敵。于廷益點頭，牛大人下令下去,我們的大軍齊齊轉換布陣,舉起自己的兵器,對準了敵軍:主帥說了嘛,非死不能后退半步,大家都憋足勁,這一戰要死拼了啊。

對面蒙古敵軍也愣了,我揣測他們這次沒料到明軍的肅殺之氣這么強,要死戰啊,他們盤算這樣劃不來,本來就是想輕松走個形式,帶著一萬多人，以兵力的強勢 ，火速打敗兵力不強的明軍,好去邊境百姓那里打劫一下的,沒想到遇到于廷益指揮的大軍,被他給鼓舞的,三軍士氣大振,現在大家都咬著牙花子,這次作戰,真的是不要命啊,蒙古人是橫,但是橫的也怕不要命的啊.在膽氣上,沒開戰,蒙古人已經輸了.......

........

以為蒙古人多扛揍的，結果不行啊，放完箭雨，對面敵人就蒙圈了，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勁,我們這邊又開放大炮,緊接著火銃兵彈藥齊發，打得他們抬不起頭,他們隊伍這時就已經全亂了，我們這邊又下令左右兩邊的騎兵又上了，兄弟們都咬著牙花子上了,本來你們蒙古人也就是犯人國土的強盜,非正義之師.誰不恨上門來欺負人的壞人,接下來,沒懸念的，敵軍兵敗如山倒，我們大軍趁勝追擊，士氣如山，氣勢如虹,蒙古人兵敗如山倒,這次上門打劫,他們是真吃了大虧,跑得慢的被我們活捉了不少人,戰馬兵器繳獲無數......

該說不說，這第一仗，勝的實在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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