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面

“相傳天生雙瞳者，可視人之心魄，觀其之命門，體附神魂，待神魂蘇醒蠶食己身魂魄，宿主便會迷失本心，神魂得以現世?！?/p>

“顧念之……顧念之！”

“那是什么！那特么是什么東西！”

“它來了，我們的路，走到盡頭了?！?/p>

“念之……活下去，像個普通人一樣……平凡的活下去……”

望向四周如泥沼般令人窒息的黑暗，身邊不斷跳出的血紅色字條像是牢籠般，將顧念之禁錮在一個狹小的區域。

耳邊的低語此起彼伏，有帶著恨意的怒罵，有帶著哭腔的祈求，雜亂無章，音落后無跡可尋。

“誰！是誰？”顧念之驚慌詫異的喊道，“誰在說話！你們是誰，你們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就在此刻，低語聲戛然而止。

眼前的黑暗像是舞臺的幕布般向兩邊撤開，血紅色的文字如同玻璃碎屑般傾瀉而下，落在地面后消失不見。

“念…念哥，我可以睜眼了嗎？”電影院后排座椅上，生怕大熒幕上跳出鬼臉的梵云天用手把眼睛遮住，用手肘戳了戳身邊的顧念之，輕聲問道：“那東西走了嗎？”

顧念之只覺大腦不斷傳來刺痛，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從大腦皮層刺入，并在里面不斷的抽插攪動，疼痛帶來的麻木令他的精神有些恍惚。

掃視四周，視野內的景物如同夢境般虛幻，分離出左右晃動的殘影，虛無間又好似真實……

“嘶……”顧念之強忍著頭部傳來的疼痛，無力的沉吟著，“怎么回事……怎么會這么疼?！?/p>

“念哥……念哥……”梵云天的聲音依舊在耳邊不斷回蕩。

方才黑暗中的低語在腦海中再度響起。

若有若無間，顧念之想要站起身。

可還沒等雙腿打直，一種眩暈感頓時上涌至腦仁，眼前一黑，失去重心的他頹然倒下，癱坐在電影院座椅的靠背上。

“念哥……你怎么了？”梵云天抬起頭，察覺到顧念之神色痛苦，他關切的問道，“是哪里不舒服嗎？要不要出去看看醫生？”

“嘶……”顧念之捂著腦袋轉頭看向他。

起初還沒有什么異樣，可視野一閃，他的臉忽然變作一張慘白的白紙，可再次一閃，卻又恢復了原樣……

“沒事，我去上個廁所……”

顧念之扶著座椅堪堪起身，晃晃悠悠走上過道。

此刻，他的精神已經逐漸清醒，揉了揉發酸的眼睛，企圖讓自己的視野變得明晰起來。

望著顧念之逐漸遠去，繼而消失在片場的身影。

梵云天在座椅上愣神，心思已經不在電影上面，喃喃自語，“剛才念哥的瞳孔，是不是多出一個……早知道就不看恐怖片了，這都他媽嚇出幻覺了！”

來到洗手間，顧念之站在盥洗臺前用涼水拍打了幾下臉龐，清涼讓他徹底清醒過來。

晃了晃腦袋，他伸手從旁邊取過紙巾，將面部的積水擦干，后轉身來到廁所隔間鎖上大門，百無聊賴的掏出手機。

“顧念之！顧念之！你踏馬上哪浪去了！”

“回來了記得給老子買烤鴨！要是耽擱了本公主用膳！我就剁了你！”

“別讓本公主久等！”結尾還加了個憤怒的紅臉表情。

“啊啊啊……你怎么不回話！是不是找妹妹去了！”

“好吧……看來你是真的去找妹妹了……”

“暗聲抽泣?！?/p>

……

看著聊天窗口內數以百計的未讀信息，顧念之嘴角不自覺的略微抽搐幾下，隨即調出鍵盤，發送了：“馬上就回去?！钡男畔?。

可消息發出后，圓環狀的發送圖標開始不斷的旋轉，最后竟然變作了紅色感嘆號。

“不對啊，流量應該還有剩余才對，陳諾這小妮子又開流量打游戲了是吧?！鳖櫮钪驴旖莘諜?，卻發覺這廁所居然連一個信號都沒有。

“不對啊，市區怎么會沒有信號……”

“嘿嘿……飛嘍……死了……嘿?！?/p>

正疑惑之際，門外突然傳來了小孩的嬉笑聲。

同時，高跟鞋與地面撞擊的聲音也在靜謐中響起。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遇斷魂……”

“噔……噔……噔……”

聲音越來越近，突然那腳步聲戛然而止。

根據聲音落下的聲源判斷，這人應該是來到了廁所門口，且現在應該就站在門口。

“嗯？這不是男廁所嗎？”

顧念之確認將隔間門鎖緊之后，低頭門下狹小的縫隙。

見有個穿著小白鞋的小孩兒一蹦一跳的經過自己門前，來到了自己右手方向的隔間。

而高跟鞋的聲音也在此刻繼續響起，同樣也是來到了自己的右側隔間。

“草？一個廁所兩個人上？男孩兒和媽媽？”

突然，一個怪異的畫面出現在顧念之的腦海，不過很快這惡念就被他控制，消滅。

“這女人進男廁所，一會兒迎面相遇難免尷尬……”顧念之心中思忖著站起身，準備聽到隔壁的關門聲后便推門出去，“犧牲小我，成就大我！”

“媽媽……我好像聽到旁邊有人誒！”右側，男孩兒稚嫩的童音傳來。

這聲音近在咫尺，仿佛就是趴在自己耳邊所說的。

廁所昏暗的聲控燈光在此刻跳動了兩下，忽明忽暗。

不知為何，顧念之的脊背竟開始感覺到一絲涼意，像是一個冰袋掛在背上……

“媽媽……我尿不出來……”男孩兒委屈道。

那母親對男孩兒從始至終都不做理財，仿佛她的存在只能依據高跟鞋的聲響判斷。

“她不會站在門外了吧……”顧念之暗忖著收回伸出的手。

抓住時機出門的計劃被打斷，那現在，就只能等他們先離開了。

“媽媽……隔壁的哥哥，怎么還不走啊……”

“臥槽？你們也在等我先走？”顧念之的腦海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低頭去查看一下對方隔間的情況，也好確認一下兩人的位置。

這么狹窄的縫隙，也只能看到鞋跟，“我只是看看那媽媽在哪里，絕對沒有什么禽獸想法……”

他輕輕俯身，雙手撐地，地板的涼意出現在手心。

緩緩的低下頭，漸漸的，頭發落在地上，頭頂磕在地上，眼睛馬上就可以透過縫縫隙看到隔壁的景象……

可當其目光穿過縫隙，所看到的一幕迅速讓他的汗毛都到豎起來。

顧念之迅速直起身子，回到馬桶上時已是冷汗直冒。

“對面……對面的人呢……”顧念之也不知道現在是應該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是耳朵，“剛才分明看到了紅色高跟鞋和男孩的白鞋……還有，男孩的低語?！?/p>

“媽媽……隔壁的哥哥，不會偷看我吧……”

隔壁，根本沒有人！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透過縫隙四處查看，最后確定了事實。

整個廁所，只有他一個人！

“我草！”顧念之猛然站直身子，直覺告訴他這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于是乎他想要推開門，可這門就好似被重物從外面堵住了一般，推不動也就算了，撞也撞不開。

真他媽的見鬼了！

顧念之后退一步，猛的抬腿踹在門上，一聲巨響后大門被踹開，重重的撞擊在墻面。

固定門栓的螺絲被踹離木板，整個門差點沒有因此掉在地上。

顧念之沖出隔間，可就在下一秒，盥洗臺之上的鏡面，卻反射出了一個極其駭人的景象……

只見自己方才出來的隔間內，在自己蹲坑的頭頂上，一個腳穿紅色高跟鞋，身著白裙的披發女子倒懸在天花板。

而那個男童，則是被女人咬著衣領，掛在半空，笑嘻嘻看著鏡面內，顧念之的眼睛……

女人的面色慘白，就像是涂了半斤面粉，雙目園睜，目無黑瞳，似乎在笑……

不！不對！那不是在笑，而是嘴角勾起的一抹弧度，嘴角幾乎扯到耳根的弧度！

女人五爪如鉤，深深插入天花板，披散的長發猶如水草一般。

男童的衣衫襤褸，整張臉很臟，就像是涂滿了污泥，他的頭撇在肩頭，垂直于脖頸的詭異角度似乎沒讓他覺得不適。

咧著嘴，看著顧念之驚愕的表情。

他們的瞳仁宛若深淵，吞噬了靈魂……

“跑！跑啊，你踏馬在想什么！”腦海中，慌忙催促的聲音不斷想起，可顧念之的雙腿不知為何，就好似被固定在了地板上，根本無法挪動分毫。

“哥哥……你為什么要偷偷看我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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