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解開心結

在短暫的猶豫后，最終他還是決定撒一個不能稱之為謊言的謊言，畢竟他實在也沒法告訴金靈自己重生這件匪夷所思的事。

而且就算自己告訴金靈，她可能也不會相信，反而會以為自己是在用一個更加拙劣的謊言去欺騙她。

他看著金靈，那夕陽下的臉龐一半金一半銀，有些迷幻。

兩人長長的斜影，就像相互糾纏的兩顆老樹，看似同根，卻各自吸收著不同方向的陽光。

白耀龍很猶豫，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金靈，只能用眼睛同樣看著金靈，希望她能相信自己。

短暫的相視后，金靈終于受不了這樣的眉目相對，只得害羞的轉過臉去，對白耀龍說道：“你是不是不愿意告訴我?！?/p>

白耀龍見她這楚楚可憐的樣子，心里也不太好受，不得不下定決心對她說道：“我沒有騙你們?！?/p>

金靈見白耀龍終于開口說話，心里總算松了一口氣，因為她實在沒有什么正當的理由和合適的立場去逼著白耀龍說什么。

其實在那天白耀龍救起自己卻又不告而別后，入夜的自己幾乎失眠了一個晚上，因為她的腦海里一直浮現出白耀龍騎在自己身上時那英俊的面孔，使她久久不能入眠。

本來以為再也見不到這個男生，卻在第二天成為了自己的同桌，所以金靈真的很感嘆這段緣分，認為自己能夠認識這位男生，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同時，這位男生的脾性也非常對自己的胃口，這樣奇跡般的安排，當她第一次有了一種命中注定的心跳感。

可自己美好的想象在當天晚上就被打碎，愿意也很簡單，因為李玉彤告訴了自己他開學第一天的荒唐和下流行徑，使她對白耀龍的美好幻想，一下變成了憤怒和失望。

這就是她早上看見白耀龍后，為什么那么生氣的原因。

白耀龍不知道她現在所想，但金靈作為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他不希望自己欺騙她，撒謊既是對她的極大不尊重，也是對自己良心的拷問，所以他只能盡量描述實情，只不過他不得不忽略一些細節。

白耀龍整理了一下心緒，有些悵然的說道：“我曾經有一個朋友，與徐文敏幾乎長得一模一樣，不過她卻因為某些事自殺了，我很后悔因為自己的不執著而沒能阻止這一切，如果我當時再細心一點，再多陪陪她，也許這事就不會發生?！?/p>

他用了這樣極短的一句話描述了自己昨天那樣做的原因，他認為這樣說，算不得撒謊，畢竟對于他來說上一世的徐文敏的確只能算他的一個朋友，而且她也的確是自殺了。

雖然自己沒有描述全部的經過，但白耀龍相信金靈這么聰明的女孩，就算自己不用對她說完，她也可以理解自己的心情。

是的，金靈理解，她聽完白耀龍的話后，有些震驚。

她昨天沒有看見白耀龍流淚的一幕，當然是有所懷疑的，但現在看著白耀龍那惆悵而有些凋零的表情，她相信白耀龍沒有在騙她，連忙道：“對不起，我沒想到你說的是真的”

白耀龍心情有些低落，但還是看著遠方搖了搖頭道：“你不必道歉，這和你無關，嚴格說起來，我也僅僅是她的一個朋友而已，也沒什么資格大言不慚的說拯救她，實際上我也做不到?！?/p>

他想起前世其實上天在最后給過他機會，如果真如自己所說，再細心一點，再多陪一陪徐文敏，而不是忙于那自以為是的工作，也許自己能瞧出一點端倪，從而阻止那場悲劇。

可最痛恨的確是命運沒有“從而”“如果”這樣的詞，所以就如他說的那樣，實際上他做不到。

金靈看著他將手插在褲兜，眺望著河邊那夕陽西下的落日之景，卻能感同身受的體會那無助的悲歌，也有些難受。

但金靈不光只是一個聰明的人，她更是是一個勇敢的人，雖然她知道應該讓白耀龍靜一靜，安慰安慰他，可她更不想自己的心結一直被這樣鎖住，于是她問出了最后一個讓她今天下午魂不守舍的問題：

“那改歌名呢，你為啥要向徐文敏傳達這樣一段話?！?/p>

其實白耀龍抱徐文敏的事，是讓她有些不開心，但從她中午愿意給白耀龍買面包牛奶，就知道她心里其實已經不太在意了，畢竟她沒有親眼看見那一幕，雖然別人口訴了，但沒有那么強烈的印象刻在心里。

可中午那段歌曲改名的情節，卻讓她有些不能釋懷，于是還是在這種不合時宜的情況下，繼續追問道。

“她媽媽生病了，她可能放棄學業，所以我不能放任不管?！卑滓堄行┿皭澋恼f道。

這也不算他撒謊亂說，按照前世的命運線來說，徐文敏最后的確因為她母親無錢治病而放棄了學業，最終走向了深淵和死亡。

這也是他目前最大的心病，從現在的趨勢和自己所掌控的力量來看，似乎自己依然無法改變這一命運，所以談到這事，白耀龍有些心痛的望著天空，害怕自己依然沒法力挽狂瀾。

“所以你是想為她打氣加油？”金靈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故事，她也沒有追問這件事的真實性，因為隨便一打聽，就能知道是不是真的。

白耀龍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你和我都是來自物質條件很好的家庭，很多時候我們沒法理解比我們弱小的人的困境，也許有時候就是一袋面包和一盒牛奶的錢，就能讓一位英雄陷入絕望的深淵?！?/p>

金靈雖然年級不大，可也不是那種何不食肉糜的千金大小姐，她也清楚的知道，有些同學的家庭條件確實是不算好，也聽說過不少因為家里發生這樣或那樣事故的悲慘故事。

金靈不知道如何評價白耀龍，但也算勉勉強強接受了白耀龍是因為把徐文敏當成了逝去了的故交好友，才做出這些沒法讓人理解的事的設定，因為也只有這樣的邏輯，才能解釋他并不是一個神經病。

而此時沉浸在傷感悲痛中的白耀龍也心緒起伏，有些恍惚的看著遠方。

就這樣，也許是兩人都在想著心事，現場的少男少女再次陷入了低頭不語中，最后還是白耀龍開口說道：“好了，現在你也清楚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和徐文敏關系很好嗎，我看你們是同桌?！?/p>

面對這樣失落的氣氛，金靈也不想再糾纏下去，聽白耀龍這樣問她，金靈卻想也沒想的搖了搖頭，回答道：

“不好，甚至說很差，我不喜歡她那一板一眼的性格，她也不喜歡我這玩世不恭的樣子，所以我倆雖然坐在一起，卻基本從來不講話?！?/p>

面對這個回答，白耀龍木了，轉頭不解的問道：“什么！你倆關系不好，那為啥還是同桌？”

金靈卻繼續無奈的搖搖頭，接著回答道：“上學期開運動會，因為我倆意見不合在陳老師面前吵了起來，陳老師很生氣，為了處罰我們，就把我倆弄成了同桌，不過你也知道的，人有興趣相投，就有八字不合，所以我和她雖然坐在一起了，卻一直沒啥交集?！?/p>

白耀龍想了想也能理解，一個來自農村，一個來自鄉鎮，兩人的物質條件有高差之分就不說了，光是認知上的不一致就可能導致分歧。

更別說她們一個性格沉穩倔強，一個性格跳脫變通，要這樣兩個人真能成為好朋友，那才怪了。

“那你既然都不喜歡她，為啥今早不來挨著我坐？”白耀龍接著問道。

金靈聽他這樣問，馬上漲紅臉道：“早上我不是還在生氣嗎，再說，我一個女孩子主動去挨著你坐，我丟不丟臉啊?！?/p>

白耀龍莞爾一笑，說了一句：那到也是，兩人就這樣繼續前行著。

終于就這樣兩人來到了白耀龍二叔家，待白耀龍上樓取了錢后，他抽出兩塊錢給金靈，表示還她午飯錢，可金靈卻不收，笑著道：“錢我不要了，你就請我吃一頓晚飯吧?！?/p>

白耀龍也沒把錢強塞給她，而也是對著她笑著道：“好啊，就去吃你們家米粉?！?/p>

金靈聽他說吃她家米粉，瞬間就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臉一變說道：“你這人怎么這么討厭，你難道不該問我想吃什么嗎？”

說實話，白耀龍現在最怕的就是金靈變出那張嘟嘟嘴模樣，她那天真無邪帶點可愛的生氣樣，真的別說前世的宅男了，就是自己這個見過太多美女的總經理也受不了。

于是遷就道：“行啊，你說吧，小哥我有的是錢?！?/p>

“切！中午都快餓暈的也不知道是哪位乞丐?！苯痨`鄙夷道。

白耀龍聽他這么說，笑了笑，不再說話。

而金靈最終選擇了樓下一家混沌館，進店后，兩人點了兩碗一大一小的混沌作為了晚餐。

期間，白耀龍提出需要金靈借幾本初一初二的教材給他，因為他學習成績太差，需要好好自學一下，金靈也答應了，表示課本就在自己抽屜里，隨時都能去拿。

吃完混沌，因為一路上耽誤太多時間，再加上金靈吃得實在太慢，兩人幾乎是小跑著回學校，等到了學校，白耀龍倒是還好，金靈卻已經是氣喘吁吁，看得出來，她的體力實在不怎么好。

來到教室后，此時大部分同學已經坐在教室里了，徐文敏也看見了一前一后進門的兩人，但僅僅是瞥了一眼，就沒在看他們。

直到兩人來到金靈的座位，金靈拿出自己初一初二的教材給白耀龍，徐文敏才再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白耀龍。

看著旁邊的徐文敏，白耀龍很想和她說幾句話，但一來金靈在旁邊，二來也要上課了，也只得拿了課本，朝著自己座位上走去。

白景鎮中學的晚自習，是六點半一直持續到八點一十五，一共是兩節課外加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

晚自習的第一節課一般是正課，第二節課則是自習，這樣的安排比后世動輒晚自習到十點的名校，不知道輕松了多少。

今晚第一節課是物理，對于白耀龍來說無疑又是一場煎熬，老師講的他幾乎都聽不懂，但又不得不耐著性子聽，因為他必須做筆記，等著后面自己溫習了一年級的內容，再來消化老師所講。

還好物理課老師并沒有為難他，只是問了他的名字，就沒在管他，這讓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物理課結束以后，很多學生會跑去食堂買點春卷包子一類的點心加加餐，因為有些學生在晚餐時間時會因為例如人太多，做值日清潔或為了更多的看一會書而根本沒吃晚飯，所以食堂也會在課間和晚自習后賣一些這樣的小點心，以供這些不方便的學生們食用。

白耀龍在課間沒有去吃這些小點心，因為和金靈一起吃的那一碗混沌因為量太足，現在還撐著。

但他也沒坐在教室，而是出來找了一個小樹林，偷偷點了一只煙，抽了一口，緩解了一下這一天的風波。

到第二節晚自習，白耀龍拿出一本初二時的物理（當時物理是從初二開始學的），深吸了一口氣，前世作為學渣的他，對應試教育有一種本能的抗拒。

但現在的他，內心卻不停地在給自己打氣，說著自己能行，并不停告誡自己這是自己最重要的工作，也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在上高中后，繼續和現在的徐文敏走下去。

前世的他，不愛學習，自己雖然大富大貴，但他很清楚那并不是自己的功勞，也不是自己有多大本事，只不過是生在一個能干的好父母家里而已。

但他并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愚笨的人，成年人的思想告訴他，努力和付出也許不會讓你成功，但如果不努力也不付出，那你一定會失敗。

就這樣，白耀龍就像大徹大悟后的僧人，如癡如醉的研究起眼前的物理課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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