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各方野望

渭河靜靜地流淌在富饒的關中平原，河的兩岸是密集的村落，諸侯以及王室世卿的封國交錯其間。

廣袤的田畝圍繞在這些聚落周圍。秋冬之際，秋收已經結束，又恰逢王室征兵，田上只剩下覆蓋著的秸稈，鮮有人走動。

一眼望去，只有渭河邊的路上顯得突兀。

三個師，9000兵士的軍隊，正走在渭河河岸。

率領這支軍隊的，是第五師的司馬姬珂。

擔任司馬的他，同時也是甘國的伯，封地與官職一同世襲。

僅有二十余歲的姬珂作為五鼎之家嫡長子，可以說一出生就結束了奮斗。

在小學學習射、御時候，就成績出眾，超過了教授他的老師。

但讓姬宮湦決定讓他帶兵的原因卻不在于此。

當他在小學學完了軍事素養后，理應進入大學進修禮儀，為今后的政治生涯作準備。

但姬珂就是不高興去學禮儀，整日在自家封國里操練族兵，被其他人看不起。

這樣的人就是寶藏啊，提前幾百年進入戰國的人才！

所謂禮，就是強化貴族階級的尊卑，而最為強調的就是作為天下大宗的天子。

在如今這個周天子依舊具有權威的時代，姬珂就是個異類！

.........

“我也想當異類??！”姬宮湦在心里長呼，但不得不在出征前舉行祭祀。

天子將出征，類乎上帝，宜乎社，造于禰，祃于所征之地，受命于廟，受成于學。出征執有罪，反，釋奠于學，以訊馘告。

西周時期的出征，必少不了祭祀這一個環節，先前姬宮湦在軍帳內說的算不得數，得去祖廟正式宣布行軍目標，告訴列祖列宗，然后算上一卦。只見太祭將龜殼放在火上烤，隨后龜殼上顯出了裂紋。當然，這卜相定然是大吉，畢竟太祭擁有占卜的最終解釋權。

然后，姬宮湦拿起一把青銅劍，交到了姬珂的手上，并將鐘鼓象征性地交給他。

古者兵器藏于國家，有兵事則頒發；事畢，仍須繳還。同時鐘鼓也象征著戰爭的激烈程度，只有性質惡劣或是程度激烈的戰爭才會用到鐘鼓。

隨后還要“遷廟”。由大祝將宗廟內祖先的“主”請出，放在齋車上跟隨軍隊。表明有祖先神靈的監臨，國君不敢妄自尊大。

最后還有社祭，祭祀土地神，希望求得社神對戰爭勝利的保佑。在祭祀后，將臘肉分發給眾人，再把社主載于齋車，稱為軍社，以供行軍中祭祀。

由此，整整一天的祭祀完成了，軍隊才能夠出征。

靠著這具身體學習成肌肉記憶的禮儀，姬宮湦完成祭祀后已經是疲憊不堪。每一個環節都需要他的親自參與，而且他還得裝出一副恭敬恭順的樣子。不然輕則軍心動蕩，重則連他作為天子的合法性都會收到質疑。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共同的禮儀維護了這個龐大國家的統一，戰前的祭祀也提振了士氣。

姬宮湦站在高臺之上，望著渭水靜靜流淌。渭水岸邊駐扎著準備出征的士兵，六師共18000兵士，還有諸侯國的三個師的兵力，總兵力來到了27000人，也有著同樣人數的步卒輔助。

很快他們會分成兩路，為他們的王上贏取勝利。

這是我穿越以來的一個挑戰，我定要完成這次逆天改命。既然給了我改變歷史的機會，那我就要讓這周幽王能換一個美謚，也為了這個世界留下自己的痕跡。

.........

涇河的最上游，如今的平涼市，是申國的封國所在之處。與中原那廣袤的平原，甚至是臨近的關中平原相比，人是生活在夾縫之中的。

河流切割陜北高原，切割出一片片河谷延伸到關中平原。

陜北高原是崎嶇的，在古代，山脈之上近乎不可行走，對于軍隊而言這些河谷正是唯一的路線。

而這申國，正把守著這些通道中最為重要的涇水上游，控制著關中平原與西北方向的出入口。申國，可以說是抵抗外敵的第一線。這里可以說是西周的山海關，通過這里，便可經過涇河河谷，直取西周首都——宗周。

申城之內，高臺之上，宮殿內。申侯姜桐坐在主座，而鄫侯姜臺埕、西戎的首領隗東坐在客座。

雖被周朝人稱作“戎“（好戰的外族人），但西戎及其他的犬戎實際上與周朝人有著相同的先祖。這也證實了華夏比起血統，更多的是一種文化上的概念。

此刻，申侯和鄫侯的著命服，扎上鮮艷的條帶，頭發扎起，衣襟右開，而隗東則頭發披散至脖子，衣襟左開。

“聽說周王已經調集了軍隊，準備攻擊申國？”隗東看向主座的姜桐。

“然也?！鄙旰铧c頭，“但不必擔心，吾等以逸待勞，且這幾年王室的軍隊疏于訓練。

“吾等軍隊也不算少。申國可出兩師，鄫國可出一師，西戎方面亦有二師?！?/p>

周王繼任十多年來，一直將精力放在政治內斗上，對于軍隊沒有太多的關注，唯一一次出征還失敗了。不同于此，西戎的軍隊尚且還處于部落聯盟的階段，部落間推舉一位部族首領，實行松散統治。

在周朝這里，盡管周王的權威日趨下降，但諸侯國之間的爭斗還是被極大的限制了。除了位于邊境上的諸侯國外，大多數的諸侯國都不經歷大戰，幾代人的勇武都被長久的和平消磨。

位于邊境的申國和鄫國，長期征戰的西戎軍隊，在士兵的經驗上比王師更強。

申國把守關中平原向西的出入口，自然也與西戎相鄰。因此隗東沒有少和姜桐作戰。

去年，申侯僅帶了隨從，親自拜訪西戎，與隗東商討聯盟一事，推舉宜臼作為周王。申侯承諾，事成之后可以允諾西戎在王畿之地劫掠，更愿意奉上關中的肥沃土地。

這一次的出兵對于隗東是一次豪賭！

如果此戰勝，那他能夠在作為第一個將勢力延展到關中平原的犬戎首領，甚至可能建立起自己的王國。

但若戰敗，亦會跌落谷底。此次出兵，他帶來了自己部落三分之二的兵力，如果這些兵力折損了，那他將無力維持作為西戎聯盟首領的職位，被“自愿”禪讓給其他更強大的部落首領。

隗東看向宮殿外，一片廣袤的河谷剛完成了秋收。在群山間掙扎的西戎人，對于此地的廣袤平整已經深深震撼，而關中平原那樣的土地已經超過了他的想象力。

這是未曾設想、未敢設想的景象。

戎人將替代周人，在關中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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