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姚武

皇領，被山帶河，擁關四塞，自古乃是王霸之地。

中都，帝王之城，雄城似岳，地物含春，中土眾多璀璨的明珠中，中都是最大最閃亮的那顆。九條大街將城分為坊市，如同帝國統治那樣井然有序，整齊劃一。興業坊緊挨著東市，商戶在坊中租賃房屋作貨棧垛場，商賈、力夫、掮客、道士，蟊賊、走江湖的，耍把式的……車來車往，甚是熱鬧。

十名騎兵在前面吆喝舉旗開道，駟馬拉動的寬大的華麗馬車在街道上行駛，讓本不寬敞的巷道更加擁擠，不過坊內人知道中都令來了，紛紛避讓。

馬車中斜躺著散值歸家的少主姚武，右手隨意把玩著精美玉如意，身為大員，穿著威嚴的錦繡官袍，卻怎么也掩飾不住市儈氣。作為中輔姚政君唯一的兒子，皇后唯一的弟弟，自小混跡鬧市，察言觀色，揣度人心之能無人能及。在只言片語中，便能預知皇帝好惡，這才保住姚家的富貴。他小時右眼不慎被刺穿，安放了淡青色玉石，當盯人時，如同匯聚的尖針，直指內心，令人不寒而栗。

駟馬大車乘坐舒坦，也沒多想就用了。卻不想，前日被召進宮，因為違制僭越，被大姐罵的狗血噴頭，大姐威脅姚武，不安分守己，就再也不管此事了。

想到這里，姚武很是煩躁，看到對面兩個女子，便瞇眼端詳起來。頭發稍紅的女子，長腿大口，藍眼白膚，是大夏女子，因其妖艷被稱作“鬼女”。黑發女子來自漠林，臉部圓潤，胸部堅挺，柳眉長眼，眼神顧盼，很是惹人喜愛。這兩名女子是三個月前買來的，在教坊中學習樂舞，準備小成后獻給皇帝。因為僭越之事，皇后讓姚武趕緊將二女接出來，獻給皇帝，博得歡心，以求饒過。

鬼女也注意到假寐的姚武，她嘴型寬闊，笑起來皓齒如月，加上烈焰紅唇，讓人心馳遐想，便用不太熟悉的中土話生硬言道：“大人這是去哪里？”

對面傳來香囊也無法遮掩的體味，令人生厭，姚武皺了皺鼻子，這就是鬼女令人不喜的原因。鬼女湊上來，看著姚武座旁的封冊，好奇的拿了起來。

姚武突然睜開眼睛，惡狠狠的看著拿著封冊的鬼女。

被冰冷的眼神嚇了一跳，鬼女心虛的問道：“大人，這是什么？”

姚武奪過封冊，小心翼翼的放到馬車座位下隱藏的暗格中。

看到姚武緊張無比，鬼女知道這封冊事關重大，悻悻然不語。

看出鬼女的失落，姚武笑道：“這是大員的檔案，記載了他們的家世背景，這國事不過是家事罷了，弄清各家的主干支脈，人情往來，做事就容易多了?！?/p>

鬼女搖頭，“大人說的，賤妾聽不懂?！?/p>

“若是聽得懂，也就聽不到了！”姚武盛氣凌人的問道：“你叫什么？”

鬼女放肆大笑道：“賤妾克里娜，來自大夏?！?/p>

漠林女子有些害怕，小心的回道：“奴家寶麗娜?！?/p>

鬼女好奇的問道：“大人，他們說中都有很多陰謀?！?/p>

姚武哈哈大笑，“沒了陰謀，還叫中都嘛！”

克里娜挺直身子，酥胸落入姚武眼中，姚武有些戀戀不舍的看著二女，“調教的真是不錯！可惜了，明日就將你們獻進宮中?！?/p>

克里娜很是興奮，“那可是中土最強大的男人，能伺候他是賤妾的榮幸?！?/p>

姚武嘲諷道：“想伺候皇帝的女人多了，成百上千那！”

克里娜有些心驚，“這么多女人那！大人能留下我們嗎？”

姚武誘惑道：“克里娜，寶麗娜，你們到了皇帝身邊，只要肯幫我，我就想方設法把你們討來，若是不愿做侍妾，我給你們千金，讓你們返回家鄉?！?/p>

二女眼光一亮，異口同音的言道：“大人能立誓嗎？”

在二女期待目光下，姚武毫不猶豫的雙手合十，無比虔誠的言道：“黃天在上，剛才所言，即為吾誓，若有違背，天可滅之，地可殺之，人可誅之?！?/p>

見姚武如此虔誠，二女點頭，“我們會盡力幫助大人的?！?/p>

前方商戶眾多，到了通衢，有些擁堵，車夫貴五就讓車慢了下來。

前方有輛貨車的馬匹受驚，和另外一輛車撞在一起，車主紛擾不休。姚武掀開車簾，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的市井風情。此時有仆人過來，將一封信交給了貴五，貴五拆信細看，“大人，邾元固被帶回中都了?！?/p>

姚武很是無所謂的言道：“一群蠢貨，自己去死吧！”

看著天真爛漫的孩子快樂嬉戲，往事一幕幕浮現，想起了貧困卻幸福的童年，市井的吵雜讓他有些恍惚。突然，耳畔傳來女孩邊跳邊唱的聲音，“往水望，荒水黃，羊子北來食町塝；淋呀雨，東呀西，汰衣女，自生氣?！?/p>

細品這段童謠，越琢磨越有味道，姚武臉上慢慢浮現出得意的笑容，拍著大腿大喊道：“貴五，掉頭，去昭德宮看看大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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