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小少年

巍峨城墻，荒草萋萋，青衣少年，執劍前行。

劍是二尺短劍，劍鞘普通，劍柄卻頗為怪異，乃是用細細的麻繩纏繞，最后在劍端處打了個蝴蝶結。

青衣是少年的最愛，他認為，只有這樣的衣衫，才能襯托自己的英武不凡。

而只有英武不凡，才能是一個真正的江湖游俠兒。

但凡話本里相貌丑陋，張口粗鄙之言的人物，往往不能在說書先生嘴里活過三回。

這是少年幼時在說書先生口中得出的第一條江湖經驗。

正所謂，要想活的久，謝謝不離口。要想活的浪，侍女不重樣。

少年自弱冠之時便踐行著自己的江湖經驗，這幾日步行數十里，來到此城，便是為了第二條。

給自己尋找一個侍女。

侍女侍女，服侍之女，武器太沉，需要紅袖捧劍，方可闖蕩江湖。

畢竟，劍這東西，背著有損青衣小生俊朗形象，挎著走路頗為不爽，有一侍女，最合適不過。

侍女，天生就是捧劍的。

比鄰大漠，此處民風剽悍，走腳行商的官道旁，一陣風，便能看見零星枯墳。

好在夕陽尚有余暉，也不顯得冷清。

少年最受不得鬼火，看見須得遠遠的躲開，不然它便追著你，甚是討厭。

掐著步伐，日落便可進城，幻想著城里事物，少年興致盎然。

“嘿！那小子?！?/p>

正行間，少年忽聞身后有人喚他。旋即轉頭望去，只見一虬髯大漢騎著矮馬，腰挎彎刀，一手持鞭，面目傲然。

少年左右看看，并無他人，最近的商隊也已離自己也有三四里路。

心中防備，抱拳道：“這位大哥，有何賜教?！?/p>

大漢眉毛一挑，不悅道：“哪家小娃娃，這般說話，父母親如何放心于你出門闖蕩?！?/p>

但見少年臉嫩，大漢也不再計較：“我見你攜帶兵刃，特意提醒一句，前為金光城，無文書攜帶兵器者，殺?！?/p>

少年躬身一禮，既非惡意者，便遵循江湖第一經驗。

“多謝大哥提醒，小子乃近縣秀才，按律可佩劍?！?/p>

那大漢斜眼看了少年劍上的一朵綠色花瓣，砸吧砸吧嘴。

“嗯，小小年紀，居然是個秀才，是我多事了?！?/p>

“哪里的話，大哥古道熱腸，小子敬佩不已?！?/p>

那大漢抱了抱拳，策馬離去，一會兒就在轉角處消失不見。

“大馬金刀虬髯客，揮鞭提醒書生錯?！?/p>

“不識好漢殺意起，卻是英雄心腸熱?！?/p>

“罪過罪過?！?/p>

少年撫摸劍鞘，低低呢喃。

“好詩好詩……”

少年微笑，贊嘆了自己一句。旋即又索然無味。

還是缺個侍女啊。

天邊漸漸暗紅，少年加快了腳步，體力所限，卻只能比正常人快了幾分，竟似一點不懂輕功的樣子。

兩邊荒草漸高，前方為了避開一個小丘，轉彎些許，按照話本設計，此處常有埋伏。

少年心中琢磨，腳步不亂，左手按在劍柄，做出已經發現你的樣子，眼神盯著某一處，惡狠狠的，頗有些游俠的味兒。

待過了小彎，風兒照吹，野草飄搖，什么都沒發生。

意料之中，清理之中，這才是常態。

少年暗自松了口氣，“看來，我的武功已經進入先天，敵人被我的真氣嚇跑?！?/p>

一朵狗尾巴草輕輕的拂了一下少年的衣擺，少年猛的后跳，微微下蹲，右手持劍柄，左手扶劍鞘，哈的一聲大喝，只見一道寒芒乍現，又瞬間消失。

少年似沒動過，似動了。

狗尾巴草依然在微風中擺弄風騷。

“大膽小花，竟然偷襲于我，今日只給你個教訓！望你好自為之！”

少年低著頭，欲將劍插進劍鞘。

“好劍法！”

兀的一聲贊揚從旁邊的草叢中響起，少年手一哆嗦，劍刃差點劃破手指。

不怕惡人成千萬，但恐好人背后贊。

少年聽出是那大漢聲音，面露羞赧。也無甚遮蔽之物，只得轉身低頭作揖：“路途枯燥，閑極無聊，還望大哥莫要笑話小弟?！?/p>

“少年心性，為何笑話，想當年師傅賜刀與我之日，山下油菜無一結果?！?/p>

那大漢拍了拍少年肩膀，哈哈大笑。

少年歪頭看了看大漢的笑容，又看了看肩膀上可疑的水漬，厭惡的撇了撇嘴。

“大哥，為何不見你的馬兒？”

大漢渾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此等劣馬，已然放生，若非情況特殊，想我堂堂好漢，斷然是不會騎它的?！?/p>

少年若有所思，“大哥，你的刀呢？”

大漢笑容驟停，呆愣片刻，忽得一拍額頭，“竟然遺忘在馬兒身上?！?/p>

“還要鬼扯！”

少年突兀拔劍，劍指大漢，“快說！過路好漢現在何處！你有何目的？”

“說了莫要耽擱，你偏要戲耍?！?/p>

土丘陰影處走出一瘦高男子，樣貌平平，手中握著桿說不出名字的奇門兵器，像似棍子兩端加了兩柄斧頭，說話間對準少年刺去。

“多事，去死吧！”

根據兵器越怪，死的越快原則。少年一點都不緊張。

只見少年輕輕一翻，劍刃對準瘦高男子，下一秒不見任何動作，那男子便停在原地，少年連忙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一秒之后，一道紅線從瘦高男子額頭冒出，接著是鼻尖、脖子。

最后整個人都被劈成兩半。

尸體還未落地，便化作黑灰，消失不見。

少年挽著劍花，想收劍入鞘，畢竟多年練習的只有此動作，沒想劍花劃過大漢方位，大漢在驚愕之中，也被分割兩節，瞬間消失，不留痕跡。

少年睜開眼睛，想起身邊還有一人，暗罵自己愚蠢，竟忘了還有敵人，連忙后撤，做出防御狀，定神望去，卻還哪有大漢身影。

接著丹田傳來兩道熱流，少年暗自感受，才知那假冒大漢已然灰飛。

“天下武林，竟無我一招之敵，悲呼?！?/p>

少年四處搜尋，終于在太陽下上之時，找到了幾乎死過去的大漢。

手掌翻飛，學著話本里武林高手的樣子，丹田氣流轟鳴，在大漢身體游走幾圈，渾然不管什么穴位什么筋脈。

盞茶時候，大漢悠悠轉醒，還未看清就是哇哇大叫。

少年趕緊出聲，大漢才放下拳頭。

“小相公竟是我救命恩人！”

待大漢理清思路，對少年抱拳行禮。

“敢問恩公姓名，也好讓我張探銘記在心！”

少年趕緊扶起大漢，“張哥，莫要如此，江湖兒女，路見不平。有甚恩不恩的。稱呼我為小劍即可?！?/p>

正所謂，

救人姿態要放低，莫要出力成仇敵，謙卑做人萬條路，風采自然話投機。

二人又是一陣寒暄，原來張探為金光城第一鏢局撼山鏢局二鏢頭，此次護鏢完成，家中夫人待產，自己一人先回，沒想到臨近城門，卻被兩人埋伏，一時不察，受了暗算。

少年扶著張探，深一腳淺一腳的前往金光城，堪堪在關門之前進入了這方圓百里最大的城池。

醫館包扎后入了鏢局駐地，推不過熱情留客，半醉的少年昏昏的睡去。

少年終成江湖客，一彎湖水乍秋波。

欲知劍法妙何在，且看下集再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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