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銀絲蝙蝠

“許姐姐，你不是說妖獸很好對付，沒啥危險么？”清點戰損，陣亡三人，重傷六人，其中兩人已陷入昏迷，上陣第一天減員九人，秦麗香有些被嚇到了。

“去年可沒這般大陣仗，沒見金丹修士都親臨一線了么？這如何能比?！痹S如煙不想多作解釋，情況完全不同了，去年的經驗已經失去參考價值。

“高俊豐，你帶幾個人送傷員去后方營地，速去速回，還有……遇難人員也一并送去吧?！瘪標继N非常自責，一念之差害了三條性命，六名傷員也不知能否康復，希望他們能挺過這關吧。

氣氛極為壓抑，滿地妖獸尸體也沒人收集，都在默默想著心事，為接下來的命運擔憂。

大半個時辰過去，妖獸再無動靜，今晚的戰事大概率是結束了，左右各有一人過來聯絡，左邊的丁字十六隊一死一重傷，右邊的乙字五十一隊無一傷亡，如此一比較，己方的傷亡未免太難看了。

一個失誤，造成如此慘痛損失，駱思蘊懊悔不已，對黃三才道：“你是對的，我道歉，今后有任何建議盡管暢所欲言，我會慎重考慮，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晚輩黃三才，見識非常有限，只怕要令前輩失望了?！秉S三才心中不屑，看看人家乙字五十一隊，那才是安全有保障，你這樣的老頑固，老子真沒興趣侍候。

見她雙眉倒豎，有發怒的征兆，趕緊補救，“當然，承蒙前輩看重，晚輩定當盡心竭力為前輩獻計獻策，只是在下才疏學淺，就怕辜負前輩厚望?！?/p>

駱思蘊定了定神，驅散心中不快，勉勵道：“不用過謙，我看好你，此番戰事遷延日久，離結束還遙遙無期，尚需我等戮力同心，群策群力方能守衛家園，保全性命，共勉吧?！?/p>

望著她落寞的背影，幾人都有點意外，經歷一番打擊，跟換了個人似的，那股子自以為是的傲慢消退了不少。

次日正午，再次迎來妖獸進攻，第一波是一群野豬，這家伙跑起來飛快，力量奇大，攻擊超強，又皮實耐揍，近身搏斗非常危險，好在數量不多，任其在云霧陣中橫沖直撞，眾人遠遠避開，倒是屁事沒有。

第二波是一大群山雞，屬于攻高防低的典型，不過極為靈活，還能短途低空飛行，根本沒法有效躲避，想避戰都不行，只有正面硬剛，雖然干掉二十幾只，卻也增添了兩名重傷員。

接下來再無動靜，黃三才大為不解，搞不懂妖獸為何再次偃旗息鼓，不明白一鼓作氣的道理么？這樣一波波奏上來送死，純屬毫無意義的消耗有生力量，根本無法動搖本方陣線，妖獸會蠢到這種程度？

“妖獸為何不集中力量進攻？反而采用分批次的添油戰術，簡直讓人無法理解，假如野豬在前邊沖陣，山雞跟在屁股后邊掩殺，除了趕快逃跑，我還真想不出保命之策?！?/p>

古岳亭笑呵呵的捻須道：“你以為妖獸不清楚其中弊端么？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種群之間的隔閡，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野豬就不怕山雞啄屁股么？山雞那小身板也抗不住野豬一撞，黃小兄弟多慮了?！?/p>

“那為何來兩批就停了？不會協同作戰，連車輪戰都不會么？沒時間休息，累也能把咱們累死?！?/p>

“嘿嘿，真以為山雞后邊沒妖獸么？只不過山雞跑得太快，后邊的妖獸來不及投入戰場，不得不暫時放棄，重新進行部署，別把所有妖獸都當成無知蠢貨，高階大妖的智慧不比人類差?！?/p>

“既然有大妖指揮，那就更讓人不解了，給各種群排個序列依次進攻，前一批退下來，下一批接著上不就行了么？”

“你小子問題還真多，妖獸之間會相互防范，都怕成了對方的腹中餐，彼此隔得老遠，要它們排好隊，輪流跟咱們拼命，那還真不是一般的難，很可能排著排著就自己混戰起來了?！?/p>

黃三才總算明白過來，妖獸空有數倍于人類的強大實力，卻因為組成復雜，互相制約，無法有效投放戰力，進而導致目前的僵持局面。

被搶了風頭，許如煙有點不痛快，不過人家講得頭頭是道，也找不出漏洞加以反駁，只好補充道：“有一點，不知你們注意到沒有，一旦死傷超過兩成，妖獸便會果斷撤退，并沒有死戰到底的勇氣?！?/p>

“不錯，妖獸其實并無戰心，只是懾于望天犼威勢，不得不來而已?！惫旁劳ち⒓唇舆^話頭，直接下定論。

許如煙胸膛劇烈起伏幾下，狠狠瞪他一眼，終是沒有發作。

警報解除后，駱思蘊派出去打探的隊員相繼返回，報出的結果讓人尷尬，左右皆無傷亡。

午夜時分，警訊再起，這次來的是銀絲蝙蝠，這種蝙蝠個頭很大，翼展近四尺，牙齒極為尖利，咬合力驚人，法寶都未必抗得住其撕咬，更恐怖的是一旦被咬中，便會感染銀絲蟲。

銀絲蟲是銀絲蝙蝠的伴生寄身蟲，對其并無危害，反而有益，進入人體卻極為要命，它會釋放一種強致癢激素，感染者為了減輕癢感，會不顧一切抓撓患處，皮開肉綻也不會停，若無人制止，很可能抓撓至死。

“蝙蝠怕光，換成眩目耀光陣，都用遠程法術攻擊，不會的幫著防御，若被咬中，千萬別抓，我親自救治?！瘪標继N有些焦躁，銀絲蝙蝠可是兇名赫赫的暗夜殺手，飛行極為靈活，靠這群新手，只怕難以應付。

蝙蝠應該是依靠回聲定位，這眩目耀光陣有用么？黃三才滿心疑慮，沒有電子設備，沒法制造干擾源，說出來好像也沒啥意義。

在眾人緊張等待中，銀絲蝙蝠一只只陸續出現在視野，漸漸有人按捺不住，用遠程法術攻擊蝠群，不過距離實在有點遠，等法術臨近時，靈力已衰減得所剩無幾。

有人帶頭，更多人接連參與進攻，都希望在遠程擊殺這群惡心的蝙蝠，一時間法術滿天飛，至于戰果嘛，暫時還沒有，空耗法力而已。

銀絲蝙蝠雖不以速度見長，卻勝在靈活多變，飛行方向可以隨意更改，簡直滑不溜手，左閃右挪間，法術盡數落空。

隨著距離逐步拉近，蝠群開始出現死傷，黃三才觀察一陣，發覺銀絲蝙蝠似乎非常害怕低溫法術，每當有冰寒屬性法術臨近，都會在小范圍引起混亂，頓時醒悟過來，蝙蝠是變溫動物，應該特別怕冷。

正打算提醒眾人，突然之間冰錐冰箭，霜雪寒流已經占據主流，顯然聰明人也不少，話到嘴邊又急忙咽了回去。

感覺時機差不多了，開始施展冰棱風暴，以手指牽引靈氣在脈網中高速運行，經陰府、玉泉、寒厥等區域副脈變性后，衍生為冰寒能量，周圍塵埃水汽快速聚合，形成一片目光可見的冰棱霧霾。

運轉靈力雙掌飛速扇動，冰棱霧霾像驟然活了過來，翻滾著朝蝠群疾速刮去，群蝠驚惶躲避，陣勢大亂，反應慢的幾只在霧霾中撲棱幾下，直直掉落在地，也不知死沒死。

眾人紛紛望來，神色各異，驚詫與艷羨居多，連駱思蘊都投來贊許的目光，三女與有榮焉，笑容已掛在臉上。

黃三才卻高興不起來，有克制加成的情況下，消耗巨大的法術僅僅干掉五只，對規模近千的蝠群而言，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以他的修為，施展三次就得累爬下，這樣的交換比顯然無法令人滿意，還是高估自己了啊。

散亂的蝠群再次匯聚，如同一道洪流向著陣地撲來，雖然大伙很努力，但消滅的蝙蝠還不到四十只，看著越來越近的蝠群，眾人的心都在下沉，再有幾息，就將短兵相接，慘烈的傷亡似乎已經能夠預見。

驀然之間，刺眼的光芒照亮天空，眩目耀光陣總算及時啟動了，強烈的光芒將陣地附近照得鮮亮耀眼，蝙蝠那丑陋的尖牙利爪，仿佛都能看得清楚明白。

蝠群好像受到巨大刺激，突然躁動起來，繼而集體轉向，折身向回飛去，不等眾人慶幸，蝠群再次集體轉向，又朝陣地飛來。

“喑……”耳鳴聲一下子放大千萬倍，陣陣暈眩伴隨嘔吐感襲來，什么情況？黃三才心頭大駭，沒時間思考，緊急進入超感，才算擺脫突如其來的打擊。

高頻聲波法術？放眼望去，一只灰毛蝙蝠正在遠處張嘴怒吼，蝙蝠大妖來了？三階還是四階？心頭有點發慌，若是四階那就只有等死了，后方的元嬰修士只怕來不及救援。

掃視一圈，所有人都受到不同程度影響，包括蝠群也不例外，還能飛起來的寥寥無幾，一些抵抗力弱的隊員，正抱著腦袋滿地打滾，嘔吐物弄得滿身都是。

處于站立狀態的，除開自己，僅有四人，秦麗香和許如煙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的緊抿著嘴唇，身體如同篩糠一般抖個不停，顯然正在經受巨大痛苦。

駱思蘊就要好得多，面色如常的閉目承受，最后一人居然是古岳亭，而且這家伙正在饒有興致的觀察自己，竟然絲毫不受聲波影響，見自己看向他，又裝作吃力抵抗的樣子，還演得特么一點都不認真，一眼就能看出是裝的。

黃三才心頭可謂是翻江倒海，姓古的至少元嬰修為，隱藏在隊伍中想干什么？難道是暗中保護某個重要人物？老東西刻意接近自己幾人是何目的？不會是為了洞窟中那枚戒指而來吧，還是單純生出探究之心？

尖嘯終于停止，駱思蘊睜眼一掃，不禁臉色有些發白，不到一分鐘的聲波打擊，造成的破壞極其慘重，眩目耀光陣已經失效，負責法陣的幾名隊員都倒在地上哀嚎，加上剛爬起來的四人，己方僅九人尚有一戰之力。

陸續有蝙蝠起飛，很快匯集起上百只的隊伍，在灰毛蝙蝠的帶領下，氣勢洶洶的朝幾人撲來。

“三階蝙蝠我來應付，你們……能拖多久是多久吧，但愿援軍能及時趕到?！闭f罷不再言語，默默注視不斷接近的蝠群。

剩下幾人面色異常難看，現下已成必死之局，除了駱思蘊還有生還希望，其余人只怕都要葬身蝠口，連許如煙也沒了信心，凄然望來，眼中滿是驚懼。

黃三才倒是不擔心，回了個盡管安心的眼色，又朝旁邊的古岳亭努努嘴，示意只要有他在，揮揮手就能送這群畜牲去輪回，見她仍是一臉迷茫，有點無奈，側臉看去，頓時感覺自己或許過于天真了。

姓古的此時也露出一副惶恐神色，顯然并不愿意暴露真實修為，昨晚三死六重傷，沒見這老家伙有任何表示，明顯沒將眾人死活放在心上，期盼他出手恐怕有點不現實。

想到這里，黃三才再也無法淡定，蝠群已經逼近，危機迫在眉睫，忽然一道藍光劃破夜空，沖蝠群電射而出，駱思蘊終于出手了。

灰毛蝙蝠翅膀疾扇，扇出幾道氣旋迎上藍光，藍光速度銳減，現出原形，原來是一枚小小的藍色錐形法寶，藍錐斜向飛出一段，又繞了回來。

刺啦！錐尖發出一道閃電，打得蝙蝠翅膀直冒青煙，灰蝠吃痛，張嘴發出一陣無聲厲嘯，震得藍錐左搖右擺，光芒都暗淡了少許。

沒心思看下去，黃三才心念急轉，要想逃過此劫，還得指望古岳亭，如何逼這老東西出手呢？心下一橫，顧不上客套，靠近過去直言道：“古前……”

“閉嘴?！惫旁劳ぱ凵袼查g轉厲，旋即收斂起來，低聲道：“放心，老……我保你無事，她們也沒事?！?/p>

高階修士非常忌諱信口開河，但愿老家伙說話算數，黃三才總算放心了些，蝠群已近在眼前，趕緊拔出立斬，祭出圓盾，注入靈力準備應戰。

“麗香用法寶攻擊外圍蝙蝠，靠近的黃三應付，我會伺機出手?！痹S如煙已回復冷靜，依據兩人特點，緊急分派任務。

戰斗打響，秦麗香的六脈神針率先發動，竄進蝠群之中，扎得群蝠吱吱亂叫，雖不致命，干擾群蝠行動卻極為有效。

很快，一只面目猙獰的蝙蝠沖到近前，朝秦麗香撲去，黃三才看準飛行軌跡，運刀橫斬，不料它一個下沉，輕松躲過，與秦麗香呼吸相聞，正要下口撕咬，面前倏忽多出一面圓盾，一愣神間，身體分成兩瓣，死不瞑目。

又是兩只迎面而來，來不及多想，用圓盾防住一只，激發刀芒掃向另一只，呲！刀芒劃過翅膀邊緣，濺起幾點血珠，蝙蝠嚇得轉身就逃，登時壓力驟減，剩下一只就好辦了。

涌來的蝙蝠越來越多，形勢急轉直下，黃三才被三只蝙蝠逼得左支右絀，消耗急速加劇，已無余力幫秦麗香分擔壓力，心中萬分焦灼，老東西怎的還不出手？

腳下一絆，朝右一個趔趄，暗道一聲倒霉，踢到昏迷隊友了，蝙蝠的口臭似乎都能聞到，眼看尖牙越來越大，使出吃奶之力極速后仰，麻得來不及了，心中祈禱，上帝、佛祖、安拉你們快快顯靈啊，再不救命，老子就要親自上門罵人了。

下一刻，嗯？什么情況？蝙蝠在眼前三寸處瘋狂扇動翅膀，偏偏無法親到自己，祈禱生效了？恰時烏芒掠過，穿透蝙蝠劃向遠方，是許如煙的玄冥刺，沒空向她表示謝意，打起精神對付剩下兩只。

噗！最后一只蝙蝠分成兩瓣掉落在地，黃三才胸膛劇烈起伏，濃重的血腥味熏得他直犯惡心。

左右一看，秦麗香單挑兩只二階，暫時看不出敗相，許如煙被三只蝙蝠圍攻，似乎尚有余力，不由心中苦笑，事先安排的戰術早已失效，淪為各自為戰的混戰局面。

駱思蘊在戰圈之外獨立對抗三階，身邊環繞著三面小旗，應該是她的防御法寶，周圍還有十幾只蝙蝠尸體，一時沒有其余蝙蝠敢于招惹她。

后續爬起來的二十幾人全部陷入苦戰，包括古岳亭也在與兩只蝙蝠游斗，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全須全尾，大群蝙蝠在四五丈外逡巡不前，沒有要參與圍攻的意思。

怎么回事？蝙蝠也講武德，不愿以多打少？沒道理啊，蝙蝠哪來如此高尚的道德操守？作為茹毛飲血的野獸，不可能傻不拉嘰的講公平公正那一套。

倏然靈光一閃，既非蝙蝠的自發行為，那必然是外力干涉的結果，現場有這能力的，恐怕只有古老頭了，險遭蝠吻那一下，只怕也是這老家伙在暗里幫忙，不知他用了何種手段，弄得如此隱秘。

心有所恃，無所畏懼，面對涌來的四只蝙蝠毫無懼色，待定睛一看，尼麻全是帶灰斑的二階蝙蝠，這是要老子的命么？心知是古老頭在暗中搗鬼，撒腿就朝他那邊跑去。

古岳亭面色一僵，趕緊沖他猛打眼色，黃三才回頭一瞧，屁股后面只跟來兩只，暗道算你老鬼識相，當即回身應戰，不敢真把他惹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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