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次日，早上八點鐘，春水和周志強上班后，徐所長安排二人往百花村搞地類調繪去。四天時間，完成了百花村的地類調繪，這天下午四點多鐘時候，春水二人辭別趙主任，然后騎單車回國土所去。

春水二人回到國土所，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十分鐘了，徐所長說：“你們兩個這幾天辛苦了，沒有洗澡，沒有換衣。你們現在提前下班，回家去洗澡換衣去?！?/p>

春水二人高興，于是各自回家去。春水騎單車快到去嚴師傅家的分岔路口，忽然看到前面一個丫頭正往前走路，看她背影好像是唐小婉，他趕上了，果然是唐小婉，他心里歡喜，跳下單車，喊了聲，“小婉?！?/p>

唐小婉扭頭看到春水，她笑道：“哎呀，春水，是你呀？我到師傅家里去的，師傅明天栽一季稻秧，我明天幫師傅栽秧的?！?/p>

兩人站在路邊說話，春水問：“小婉，你收到我給寫的信嗎？”

“收到了?！碧菩⊥癯聊?，又說：“春水，我前天收到你的信，這兩天，我的心情很復雜，我考慮，我們還是結拜兄妹好嗎？”

春水的心里在受傷，他說：“為什么呢？我們不能成為戀人嗎？”

“春水，實話對你說吧，你那天到我店里，你回去了。下午，我之前的初戀情人到了我店里，他想和我重歸舊好。我們之前感情很好，我們是自由戀愛，后來因為發生些誤會，我們分手了。春水，請你理解。那天你到我店里，你要是先同我表明心跡就好了。那天下午我已經答應了前男友和他重歸舊好，我不好反悔了?！?/p>

“你的意思是，你收到我的信已經遲了？”

“是的，已經遲了，我先答應了前男友，不好反悔了。這兩天，我心里好矛盾，我考慮再三，我們還是結拜兄妹?！?/p>

春水感到心里很受傷，他也不能勉強唐小婉，于是說：“好吧，小婉，我理解你。你到師傅家里去吧，我也要回去了?！?/p>

他重新騎上單車回去了。他回到家里，心情很郁悶。小梅在弄晚飯，看兒子回來，她問這問那，春水不想多說話，母親問什么，他答什么。他用手摸了一下灶臺上小熱缸里的水，已經熱了，他打了熱水去洗澡。他洗完澡換了衣服。文哲之回來了，文瓊和文霞都回來了，小梅的晚飯弄熟了，于是，一家人吃晚飯。

春水吃完晚飯，因晚上要加班繪圖紙，他還要到國土所去。此時天還沒黑定，他騎著單車又到國土所去了。

他到了國土所，把單車仍然放到后面小屋去。他上了二樓，打開房門進了房間，此時天色已經薄暮，他拉亮電燈，開始繪圖紙。一會兒繪完一張圖紙，然后發呆。和唐小婉沒有希望了，此時，他感到憂悶，感到孤寂?；叵胱约哼^去的一些愛情經歷，為什么那么坎坷？是冥冥之中注定？還是自己愚拙做的不夠好？還是其他什么原因？……

他發了一會呆，還是想借二胡聲來抒發此時的心情，他的二胡是掛在窗戶邊那釘子上的，他取下二胡，坐在床前靠窗戶邊開始拉，拉一些哀婉的曲子：《枉凝眉》、《葬花吟》、《知音》……

縫紉店里，陳素云和沈六妹剛才自己弄了晚飯吃了，白天還有一點事沒做完，她倆開始做事。嚴師傅中午給她們安排的事，嚴師傅下午回家去整一季稻田，明天要栽秧。陳素云和沈六妹在燈光下一面忙活，一面說話，沈六妹說：“素云，小婉出師了，現在縫紉店里晚上就我們兩個人了?！?/p>

素云說：“師傅肯定還要收新徒弟的?！?/p>

“那也是?！鄙蛄糜终f：“素云，你上次春插時候，在家里栽秧腰扭了一下的，現在還疼嗎？好了沒有？”

“我的腰還有點疼，沒完全好，我想找老中醫扎銀針去?！?/p>

“素云，你腰還疼，那明天師傅家里栽一季稻秧你去嗎？”

“我能不去嗎？你能不去嗎？唐小婉也來了，聽說師傅之前的徒弟也有來幫忙的?！?/p>

“小婉剛才來縫紉店，說到師傅家里吃晚飯去，吃了晚飯再回縫紉店來和我睡覺的?！?/p>

“六妹，外面天黑了，唐小婉一個人不會來了的，今晚上，師傅肯定安排她和師傅小女兒睡的，那讀小學三年級的女兒?！?/p>

沈六妹說：“春水也有好幾天不來縫紉店玩了?！?/p>

素云說：“他不會來了的，唐小婉走了，他不會再來縫紉店的，他喜歡的是唐小婉?！?/p>

沈六妹說：“素云，等下我們忙完后，出去玩一會兒去，到那邊餐館找周丫頭說話去?！?/p>

陳素云和沈六妹忙完了事，把電燈拉熄，出縫紉店門，把門鎖了，然后往那邊餐館找周丫頭玩去。

兩個丫頭借著微弱的路燈光走到了國土所那條街，忽然隱約聽到國土所的樓上飄來凄婉的二胡聲，沈六妹說：“素云，你聽，春水在拉二胡?！?/p>

兩個丫頭走到了國土所的樓下，二胡聲更清晰了，悲悲戚戚，如泣如訴。兩個人干脆站在那株法國梧桐樹下靜聽，聽了一會兒二胡聲，素云忽然輕輕的泣哭起來。沈六妹慌忙勸道：“素云，你怎么了？”

素云止住了哭泣，她說：“他這二胡聲太讓人傷感了?！?/p>

沈六妹勸道：“素云，我曉得你心里的苦，你曾經有過不幸的遭遇?！?/p>

素云說：“六妹，我把你當知心朋友，我同你說過的，我的一些過去的事，你千萬不要同別人說?！?/p>

“我曉得的，素云，你放心，我不會同別人說的?！鄙蛄谜f。

兩人聽了一會二胡聲，又到餐館找周丫頭說了一會兒話，再回縫紉店里去。

回到了縫紉店，素云忽然嘆道：“哎，春水幾天都不到縫紉店來玩了?！?/p>

沈六妹說：“素云，你心里也喜歡春水？”

素云說：“我也沒有唐小婉漂亮，春水也不會喜歡我?！?/p>

“你也長得漂亮呀，也不差呀。不過，春水確實喜歡唐小婉，小婉也喜歡春水?！鄙蛄谜f。

二人都洗了手臉，上了二樓各自睡覺去。這是嚴師傅街道上的樓房。嚴師傅自己每天都回鄉下家里去睡的，他家里還一棟很漂亮的一連四間平瓦房；這二樓上有三間房，現在素云和沈六妹各睡一間房，還一間房之前是唐小婉睡的。翌日早上，陳素云和沈六妹洗臉刷牙后，出縫紉店門，把門鎖了，到師傅家里幫栽秧去。

上午，春水和周志強在國土所辦公室搞室內清繪，快到中午了，春水忽然想起到鎮政府食堂吃飯的餐票沒有了，他想中午回家吃飯去，在家里弄米來換餐票。中午十二點鐘到了，春水同周志強說回家吃中飯，周志強說：“春水，我給你借餐票吃飯嘛，我還有餐票?！?/p>

春水說：“我要回家去弄米來換餐票的，我還是回家吃中飯去?！?/p>

春水出國土所門，然后騎單車回家去了。

春水騎單車到了去嚴師傅家的分岔路口。忽然看到陳素云從小路口走上了村公路，她雙手按在腰間，和春水迎面相遇，“春水?！彼耙宦?。春水出于禮貌下了單車，“是素云啊，剛才去了你師傅家里嗎？”他因心情不太好，也沒太多笑顏。

素云說：“剛才上午跟師傅家里栽一季稻秧，看，我身上還有泥巴。我的腰之前扭了一下，栽了半天秧，又好疼了。剛吃了中飯。師傅的那塊一季稻田栽秧還沒有完成。師傅看我腰疼，他要我干脆下午不栽秧了，要我一個人先回縫紉店里休息，把門開了，也怕有生意?，F在沈六妹和唐小婉還在師傅家里，她們下午還要幫師傅栽秧?！?/p>

素云忽然笑問：“春水，你怎么好幾天不到縫紉店去玩了？”

“一直公事忙?！贝核卮?。

“不是吧，你之前晚上有時間的，現在是因為唐小婉沒在縫紉店了吧？”素云笑道：“唐小婉現在還在師傅家里，你去看她呀?！?/p>

春水苦笑道：“我去看她什么？唐小婉跟我什么關系？”

“怎么了？你不是喜歡她嗎？怎么說跟你沒關系？”

“我和她，就跟你和沈六妹一樣的，都只是朋友關系，又沒有特別的關系。好吧，素云，你先去忙，我也要回去了?！?/p>

春水說后，又騎上單車走了。

素云雙手按在還很疼的腰間，她穿著涼鞋走路，回到縫紉店，開了門進去屋里。此時，縫紉店里就她一個人。藕煤爐里的火還沒熄，她趕緊換了煤，然后用燒水壺燒熱水。一會兒水燒熱了，她先把大門掩上，然后把燒水壺提上樓去，到自己房間里拿了銻桶和毛巾、香皂；還有要換的衣服，到共用的衛生間里去洗澡。洗完了澡，把換下的泥巴衣服泡在銻桶里，倒了點洗衣粉，先泡一會，等下洗。她回到房間里，腰窩里還很疼，她雙手還按在腰間，和衣橫躺倒在床上，雙腳著地，想躺一會兒，她想：明日找中醫扎銀針去。

她躺著又胡思亂想：今日看到春水，說到唐小婉，他竟然說跟唐小婉沒有特別的關系，看得出他也有些沉郁的臉色，他不是喜歡唐小婉嗎？為什么說沒有特別的關系那樣的話？……

一會兒，她覺得腰舒服些了，她又起身，拿出日記本習慣寫日記，她坐在小膠凳上伏在小桌兒上開始寫日記，她寫道：

“五月二十三日，多云轉晴天。今日幫師傅家里栽一季稻秧，有沈六妹，還有唐小婉也來了。之前腰扭了一下，本來不怎么疼了的，今日栽了半天秧，又好疼了。吃中飯后，師傅要我回縫紉店休息?；貋砺飞?，遇見春水，說到唐小婉，他竟然說和唐小婉沒有特別的關系，是跟我們一樣的關系，他不是喜歡唐小婉嗎？為什么？……

管他，他只是有點才華，和他說話，總是那么投契，那么感覺共鳴，勸自己，千萬千萬莫墜入情網，千萬……”

她寫完日記，合上日記本，又想：春水一直喜歡唐小婉，誰都看得出來，唐小婉現在師傅家里，他為什么不去看她？……

唐小婉，不過是比我漂亮些，文化修養，我自信，她不如我……

春水回到家里吃了中飯，又用小編織袋弄了半袋米，然后單車馱著米到國土所上班去。

春水近幾天都是室內清繪，下班后，他沒心情去縫紉店了，劉主任的人口普查分布圖紙他也全部繪完成了。這天下午，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褲子左腿外側處破了一點線縫，口子有一寸多長，這是條好褲子，只是破了點線縫，縫上還能穿。好吧，今晚上到縫紉店去，要陳素云幫忙把褲子縫補一下。

下班了，春水先到宿舍把破褲子換了，然后到鎮政府食堂吃飯去，吃完了飯，到宿舍拿了破褲子往縫紉店去。

他到了縫紉店，兩個丫頭正在忙活，他把褲子遞向素云，說：“素云，請幫一下忙，我這條褲子破了點線縫，請幫忙縫上?！彼蜒澴悠凭€縫處給素云看。

素云接過褲子，她在縫紉店上弄好對顏色的線，然后踩動縫紉機開始補。她補好褲子，遞給春水，她玩笑道：“春水，今日要不是來補褲子，你都不會到縫紉店來玩了?！?/p>

沈六妹說：“春水，今日下午，唐小婉來過，來找師傅請教的?！?/p>

春水說：“她來不來，跟我又沒關系?！?/p>

素云微笑道：“你不是追求她嗎？怎么說沒關系？……”

“以前，我是有心想追求她，現在沒這個心了?！贝核拱渍f。

素云笑道：“追求丫頭是要有耐心的，不過呢，硬是不可能的話，天涯何處無芳草。像你，琴棋書畫樣樣齊全的才子，一定能找到懂你，欣賞你的人?！?/p>

“茫茫人海，知音難覓?！贝核畤@道。

素云說：“春水，那天晚上，我和沈六妹到了國土所樓下，聽到了你拉的二胡聲，很好聽，但曲子太凄婉了?！?/p>

沈六妹笑道：“素云聽得哭起來了?！?/p>

春水和素云談話總是那么投契，他們談文學、談藝術、談人生，沈六妹都插不上幾句言。到了晚上十點多鐘，春水才回宿舍去。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鐘時候，春水二人室內清繪任務完成了。徐所長從外面回來了，春水匯報了室內清繪完成的情況，徐所長說：“你們兩個辛苦了，你們星期日不能休息，因為縣國土局一直在催土地詳查的進度。今天下午給你們放半天假，休息一下，明天下村去?！?/p>

春水二人都很高興。徐所長剛才是在鎮政府開會，現在散會了，他又急著要下村去，他把會議筆記本放入抽屜里，然后拿著公文包又出去了。

周志強說：“春水，我們到縣里看場電影去好不好？聽說今日的電影蠻好看，《女子別動隊》，看下午一點半鐘的這場，時間來得及?！?/p>

春水說：“好呀，去看電影，我們現在就走，到縣電影院附近餐館吃餃子去?！?/p>

二人從后面小屋推出了單車，出了國土所大門，春水把門鎖了，然后騎單車往縣里去。到了鎮街道十字路口，忽然看到周志強的媳婦兒，二人趕忙下了單車，他媳婦兒說，她母親病了，現在鎮醫院住院。周志強對春水說：“春水，我不去看電影了，你一個人去吧?！敝苤緩娬f后，和他媳婦兒去了。

春水獨自一人往縣里看電影去。他踩著單車到了縣電影院，看到電影院前面廣場上早已很多人。他看電影廣告寫道：今日電影，《女子別動隊》，放影時間：……下午一點半鐘?！?/p>

他抬手看了手表，現在時間是十二點鐘過十五分。他肚子餓了，先找飲食店吃餃子去。他到了附近一家飲食店，吃了一碗餃子，還兩個肉包子，給了老板錢，然后急著到電影院買電影票去。電影院前面廣場上已經人山人海，很擁擠。他將單車放到寄單車處，鎖好后，再去窗口買票去。平臺上，窗口前好多人在排隊買票，他也排在后面?！按核??！庇腥撕八?，他回頭看見陳素云和沈六妹，她倆也正要排隊買票，春水心里歡喜，素云笑盈盈說道：“春水，這么巧？遇見了你，你今日上縣來看電影啦？”

“素云，你們不用排隊買票，干脆我一起給你們買?！贝核Φ?。

素云把手上的錢遞給春水，她笑道：“你幫忙一起買票好呀，來，給你錢，我一張，沈六妹一張?！?/p>

春水笑道：“今天我請客，你們不用給我錢?！?/p>

沈六妹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們是朋友?！贝核Φ?。他沒接素云的錢，而是從皮包里又拿出了錢，一面隨著隊伍走動。

春水把電影票買好了，三個人一起進電影院里去。進到電影院內，找好了座位，三個人挨著坐下了，春水挨著素云坐的。電影還沒到放影時間，此時還鬧鬧嚷嚷的。外面是白天，而電影院內封得嚴嚴實實，暗淡的燈光照著，宛如夜里。春水小聲笑問二人，“你們師傅讓你們來看電影嗎？”

素云說：“我們是請假來的，我的腰還疼，我今日向師傅請假，來縣中醫院看腰疼的，剛才還扎了銀針，現在腰好多了。沈六妹是請假來中醫院看她爺爺的，她爺爺在中醫院住院。剛才我們在中醫院附近餐館吃了米粉，就順便來看電影的。春水，你吃中飯沒有？”

“我吃過了，剛才在電影院附近飲食店吃的餃子?！贝核f。

電影開始了，這《女子別動隊》是演的抗日戰爭時期的故事，是一支全部由女子組成的特別小分隊，通過嚴格訓練，把一個個嬌弱的女子，培訓成了具有特別技能的堅強的抗日戰士。然后派到敵后進行活動，靠她們勇敢機智和頑強不屈的精神，完成了一個又一個看似不可能的任務，為抗日作出了巨大貢獻。這電影確實很好看。

電影結束了，春水三個人走出電影院大門，到了外面，春水問：“我是騎單車來的，你們是搭車來的吧？”

“是的，我們是搭車來的?！彼卦普f。

春水笑道：“這回家去，我一張單車也載不了你們兩個呀？”

沈六妹笑道：“春水，你就單車馱素云回去嘛，我一個人搭車去?！?/p>

素云笑道：“同路不掉伴呀。春水，你一個人騎單車回去，我和沈六妹依然搭車去?！?/p>

三個人邊說邊走路，走到了單車寄放處，春水把單車開了鎖推著走。素云和沈六妹到車站搭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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