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偶遇

聽到要出門，丫鬟拿出之前葉夫人準備的祈福綠絲帶，給葉秋陽系在手上。裝扮完畢的葉秋陽，雖然沒有綾羅綢緞加身，可是舉手投足間，繡帶飄飄，香氣四溢，像極了一位小仙子。

李朝蕓又想起什么，說道：“聽我娘說今天姑姑家戲樓里面也辦的可漂亮了，一直唱到晚上。讓我們一起去看戲呢?！?/p>

李朝蕓說的姑姑，就是王夫人了。芒種，鎮上張燈結彩，戲樓的夜晚必定也是歡聲笑語。李朝蕓拉扯著葉秋陽興奮的說著她喜歡的戲，走向門外。

江南水鄉，葉府乃是臨水而居，葉府出門，過橋，再過一條長巷子，便是鬧市。

兩個小姑娘拉著手，走出門。今天還沒出過門的葉秋陽才發現，今年的芒種特別熱鬧。門旁的拱橋，雖然天還沒黑，卻早早的掛上了大紅的燈籠，喜氣洋洋，橋上的石獅子也是身披彩繩，頭戴鮮花，器宇軒昂。走到鬧市更是萬人空巷：街道兩邊的茶樓、酒館、作坊，生意興隆，街道兩旁的空地上的小商販，觀相算命，吹捏糖人，雜耍演藝，熱火朝天，路上行人綿延不絕，駕車送貨，吆喝賣貨，駐足看貨，還有像葉秋陽和李朝蕓一樣閑逛看熱鬧的，熙熙攘攘。

花神想起在天庭的那些芒種時節。天庭布置一新，瑤池仙境，百花齊放，鳥語花香，花神殿，賓客如云，春色滿園。眾仙手攜禮物來慶?；ㄉ駳w位，結束忙碌。酒仙此刻也定拿著他釀的各種花酒，不是在花叢中，就是在花樹下，高談闊論，手舞足蹈。與人間也是不同的景象和快樂。

李朝蕓還是拉著葉秋陽朝前走著，時不時停下來看看商販所賣何物，成色如何。還沒走多久，便一人一個糖人，后面跟著的小廝手里也是拿著好幾個玩具。

糖人還沒吃多久，便突然聽到一個老人的叫聲：“兩位小姐，請留步?！眱扇嘶仡^一看，乃是一個算命老先生。身前一張四角櫸木桌，顏色深沉，樣式古老，老人銀黑相見的頭發整齊的梳著發髻，手里搖著扇子，正襟危坐，身邊沒有什么招牌，桌上卻擺著筆墨紙硯，還有兩張字，寫著“算命”。李朝蕓雖是相信牛鬼蛇神，卻聽信母親的話，不能將生辰八字隨便說與人，便想假裝沒聽到，拉著葉秋陽走。老人卻又開口了：“剛剛遠看這位小姐，周身散發奪目光彩，近看又是仙風道骨，現在一聞，還伴有奇香，想必是花神下凡吧?！?/p>

花神一聽便走不動了，她想起以前那些日子，也聽說有神仙下凡游玩，會假扮凡人，偶有一些也會假扮算命先生，掙些錢財，吃酒玩樂。眼前這位，不知是哪位仙友。她也不說話，只是看著。李朝蕓倒是先說了：“先生錯了，這位小姐是花神賜福?！?/p>

老先生也不反駁，搖著扇子，只道是自己錯了：“想必也是在下老眼昏花，看錯了小姐。不知是否有緣一卦?！崩先苏f完，收起扇子，鋪開一張紙，向葉秋陽遞出毛筆?？醋炙忝?，一般人不過是說些吉利話，也沒什么損失。葉秋陽便從先生手中接過筆，倒真不知道寫什么，于是隨手畫了一個橫。

待葉秋陽放下筆，老先生不急不慢的拿起紙張，在葉秋陽、李朝蕓和兩個小廝的注視下，慢條斯理地說著：“小姐寫字沾磨許多，收尾甚快，卻在紙上不留下多余的墨跡，像是有事藏而不想漏，”老先生抬頭又看看人群，“今日人群竄動，萬物景秀，小姐卻只寫一人，卻又不是孤身一人，像是有一段善緣。小姐，今天，會救下一人?！?/p>

如果說是仙力在身，救人倒還可能，可是葉秋陽現在是個四歲的小孩，她能救誰？葉秋陽不信，可是先生未曾謀面，卻能看出她是花神，想必是有點功力，她聽完先生說話，一言不發。李朝蕓吃著糖人，倒先說話了：“先生還看到了什么？”

老先生又說：“這位小姐非同一般，在下只能算到眼下，卻算不到未來?！闭f罷，便放下了紙。

什么算命，還算不到未來，江湖騙子吧？李朝蕓心想。讓小廝給了點銅錢，便拉著葉秋陽走了。也許是算命先生的話真說到葉秋陽心里了，她沒有了剛剛的活潑，卻開始看向四周。周圍還是如火如荼，往常依舊。李朝蕓對算命的倒是絲毫不在意，還是開開心心的逛著。

不一會李朝蕓走到一家酒樓門口，一個賣絨花的小販邊上，興奮把玩著小販賣的存貨，一個個看著，葉秋陽卻是看到了酒樓后面的異常。太陽已經有點西斜，把人的影子慢慢拉長?；蛟S之前他們藏得挺好，這會卻是能看到好幾個人頭，揮舞著胳膊，像是在打人？葉秋陽看李朝蕓還在看絨花，便悄悄的帶著小廝走到墻邊，隔著巷子，想聽聽里面的動靜。

巷子雖然不深，對方卻在拐角深處，葉秋陽貼著鬧市的墻邊，完全聽不到什么，便示意小廝安靜，然后兩人慢慢地往酒樓背面走去。越往里走，聲音越清楚。幾個婆子在罵罵咧咧，一個小女孩在哭。走到一半葉秋陽便不敢再走了，因為這邊不僅是能聽到婆子的聲音，連她自己的心跳聲也是震耳欲聾，她太緊張了。小廝忙拉著葉秋陽退出去。

外頭李朝蕓已經叉著腰在等著了，卻也不敢大聲呵斥：“你知不知道外頭人販子許多，你就帶著一個人進去，過會被抓走怎么辦？”

“人販子？他們干嘛的？”葉秋陽平日也很少出門，從未聽過。

“我娘親說，他們就是會抓走小孩，賣去別的地方為奴為仆?！崩畛|恐嚇著。

葉秋陽動了憐憫之心：“我們救救她吧。我聽到她在哭?！?/p>

“那等待會要是女孩抓出來賣的話，我們湊湊錢買下她吧?！崩畛|聽到女孩子在哭，也可憐她。

兩人看著旁邊的酒樓，便進去等著他們出來賣女孩。

現在還不是飯點，酒樓人還不多，見來了四位客人，小二連忙招呼坐下。葉秋陽找了個能看到門口的位子坐著。點完菜沒多久，巷子里便走出來一個婆子，她用手提著一個女孩的衣角，嘴里罵罵咧咧。那女孩頭發凌亂，身穿布衣芒屫，深深的低著頭，極不情愿的被婆子拉扯著走著。

李朝蕓讓小廝出去看看，問問價格。等到菜上齊沒多久，小廝便回來了，連同婆子的對話也一一回復。那婆子并不是什么人販子，而是專門去鄉下收小丫頭來鎮上轉賣的，手里也有父母簽字畫押的字據，合法合規，本來婆子見那孩子水靈，想賣去大戶人家做個丫鬟。沒想到這孩子卻是不老實，走在路上天天想著逃，還教壞了別的女孩子，成了刺頭大姐大。所以他們中途看這邊熱鬧，在這邊歇下，想把她賣去別的地方。

“別的地方？什么地方？”李朝蕓問。

“青樓?！毙P不敢大聲說話，小姐畢竟還小，怎么能知道青樓。

花神倒是知道青樓，曾經聽到的月老的話本子里，也有青樓女子的愛恨情仇，大都是以悲劇收場?？墒亲罱那鄻沁€要往北走一個時辰，想來婆子們是南邊來的。他們倒賣孩子，定是沒錢住客棧，葉秋陽心里想著他們可能留宿在某個馬車上或者某個荒廢的院子里。他們在酒樓后面吵鬧，擺的攤位卻不在酒樓門口，定是住的離酒樓不遠，從那過來的。想著酒樓后面哪邊有空地或者院子，葉秋陽皺起了眉頭。她又想起算命的說，今天她會救下一個人，可是聽起來有好幾個孩子？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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