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天使之戰（八）

與此同時，大雪紛飛的老城廣場，聚集在此的兩撥勢力已經開始劍拔弩張?？死锼沟侔埠退窒碌某蓡T們行至廣場中央較開闊的地帶，在那里嚴陣以待，隨時準備與對手交戰。果不其然，沒一會兒的功夫，之前那頭在酒店里大開殺戒的巨狼就追了上來，雙方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巨狼果然再次向他們發動了攻擊，但這一次不是在空間有限的房間里，廣場的開闊空間對行動迅捷的夜行者十分有利，他們不再是巨狼嘴下的獵物，而是集中起來利用自身的優勢設法牽制住對方，打算趁其不備的時候發動致命一擊。換了戰場巨狼果然寡不敵眾，幾個回合下來雖然僥幸躲過了對方的圍攻，卻也根本無力還擊。那些夜行者們各個身手敏捷速度極快，簡直眼花繚亂，加之紛亂的風雪擾亂視線，巨狼很快便落了下風?？死锼沟侔膊辉咐^續這樣僵持下去，他再次舉起手槍，在混亂中瞄準巨狼，準備一槍結束戰斗。開闊的廣場無處躲避，這一次對方定會成為他的槍下亡魂！可就在他瞄準目標將要扣動扳機的時候，卻突然感覺自己握槍的手冰冷刺骨，手指僵硬，幾乎無法完成射擊的動作。他心中一驚，以他自身的特殊體質，按說天氣再冷也不至于手指凍僵！驚詫之余，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果然，前方的混戰也驟然停了下來，他手下的人好像也看到了什么，一時間竟全部停止了纏斗?？死锼沟侔捕ň聪蚯胺?，只見廣場中心的圣胡斯雕像前方，驀然多出一個人影。那人影默不作聲地站在雕像前方的空地上，一襲黑衣，在夜色中與身后的雕像重疊，幾乎很難發現。但她冷峻的氣場卻令在場的人難以忽視。

“又見面了，古斯塔沃先生！”黑衣人冷笑著說，黑暗中兩眼閃爍著寒光。

“克洛伊……”克里斯蒂安盡力讓語氣顯得平靜，握住槍的手卻在微微顫抖，他隨即將手放下。

他們中間的那只巨狼，似乎在用得意的目光看著對手，一邊側著身子緩慢邁動腳步，在眾人不甘目光的注視下，走到克洛伊身邊。

“你屢次插手我們之間的事情，究竟想怎樣？”克里斯蒂安咬牙切齒地問。

這時弗瑞德里克也跟了過來，跑到跟前就看到了廣場上的對峙，而且恰巧聽到了有人喊出“克洛伊”的名字，心中不由一驚。他與克洛伊有過一面之緣，卻未曾想真的能再次相見。

而更令他驚訝的，是克洛伊身邊的那頭巨獸，之前他還沒反應過來對方何許身份，直到跟他一起趕來的那只狼犬跑到對方的陣營中停下，他才猛然想起，這只極其眼熟的狼犬之前剛剛見過，就在燭臺街的那家面包店里！

“原來是你！”弗瑞德里克不由驚呼，引起了雙方陣營所有人的注意。

“我們原本可以相安無事，”克洛伊淡淡地回答剛才的問題，“可自從你們成為黑暗成員的幫兇的那一天起，我們就注定了勢不兩立！”

“那是我們部族內部自己的事情，”克里斯蒂安說，“我們并不想與你為敵?！?/p>

“但你們是用來將我引出的工具，”克洛伊的目光已經露出殺氣，“你認為誘餌最終能活下來嗎？” 說著她微微側頭，示意對方往自己身后看?？死锼沟侔策@邊的人定睛看去，結果發現在廣場的盡頭，那些街巷角落的陰影里，隱約閃動著鬼火一樣的陰森的目光。

“我去了一趟喀爾巴阡山，”克洛伊冷笑著說，“本來很快就可以回來的，不過它們沒我快?！?/p>

意識到陰暗處那些鬼火一樣的東西是什么，克里斯蒂安不由心頭一驚。因為他知道這將是一場惡戰。

“對了，”克洛伊說，“我的同伴有東西要還給你?！闭f著，她從身后取出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手掌向下拎在手里。雖然夜晚光線昏暗，但克里斯蒂安立即就看出，那是他已經殞命的成員遺失的頭顱！在他震驚的目光中，克洛伊用力一甩，將死者的頭顱直沖著他擲了過來。但怪異的一幕就在此時發生了——被擲出去的頭顱并未按照預料的軌跡被拋到克里斯蒂安這邊，而是在他與克洛伊中間的距離，在半空中突然停了下來！這一景象顯然也是克洛伊沒想到的，因為她同樣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懸在半空的頭顱。忽然，在那顆懸空頭顱下方的地面上，驟然騰起一團黑色的旋風，像突然從平靜的海面上一躍而起的座頭鯨。那團黑色的旋風在地面上快速旋轉、凝聚，逐漸形成一個高大陰森的人形，面朝克洛伊巍然而立，一只手中拿著那只死者的頭顱。

“獵物的殘骸要記得及時清理，孩子，”塞戈萊納·安格拉德用惡魔般的低沉聲音緩緩地說，“不然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闭f著，只見他手中的頭顱瞬間燃起，沒有火焰，而是自身由內而外徹底焚燒，片刻之間就化作一撮灰燼，在他手中像雪片一樣被風揚起，轉眼消失無蹤。

克洛伊驚訝地睜大眼睛看著他，繼而又看向廣場的四周，頓時發現周圍的建筑物上停落著若干身形碩大的黑影，如同巨大的禿鷹徘徊在廣場四周，隨時等待俯沖而下圍食獵物！

“既然人都到齊了，我也不想繼續周旋?！比耆R納用陰森森的聲音繼續說，“我們今天就做個了結吧，你跟我走，或者我殺掉所有的人！”

“你曾經問過我，要成為邪惡的天使，還是善良的魔鬼，”克洛伊不甘示弱，鎮定地說，“我的選擇是，邪惡的魔鬼！”她說著，兩眼已經變成兩團燃燒的火焰，左手的食指上也呈現出猶如熾火煅燒的指環。

站在對面的弗瑞德里克看到這一幕，知道在場的人兇多吉少，忍不住大喊了一聲：“Honza，快跑！”

他記得這是那只狼犬的名字，他不想無辜的生物在這場戰爭中犧牲。

這突如其來的喊聲似乎令克洛伊分神了，結果她還未動手，身邊的巨狼就已經先行發動進攻。只見他龐大的身軀一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徑直朝塞戈萊納撲去！克洛伊想阻止已經晚了，可它哪是塞戈萊納的對手，雖然體型龐大，躍至對方跟前的時候卻被對手一掌拍開，像拂去一只試圖竄上肩頭的家貓一樣，手掌一揮就將巨狼整個甩了出去，重重跌落在一旁的石板路上。

敵人對同伴的殘忍再次激起了克洛伊的怒火，而且與此同時，廣場四周建筑物上的那些黑影也開始張牙舞爪，扇動巨大的黑色羽翼，集體出動朝地面上圍攻過來?？寺逡烈姞顝氖迓飞弦卉S而起，直接將戰場轉移到空中。她上來就抓住其中一只黑影，用手緊緊鉗住它的黑色羽翼，一只腳蹬住對方的脊背，一用力就將黑翼扯了下來。那些黑影只是惡靈，并非血肉之軀，一旦遇到致命攻擊就會頃刻間土崩瓦解，像團被燃燒殆盡的黑炭一樣瞬間分崩離析。她直接沖向另一個，跪騎在對方的肩膀上，直接將頭從脖頸上掰了下來。但黑影的數量太多，這樣的物理攻擊不足以全面潰敵。她索性握緊拳頭，讓食指的指環在手中燃起一團熾熱的火焰，然后像甩長鞭一樣拋出一條燃燒的火繩，將鞭長可及的黑影一次擊斃。被她的火繩甩到的黑影就像被火棍抽到的朽木一樣，各個不堪一擊，夜空中頓時一片火光飛濺，如同炮火連天的戰場再次在這座古老的廣場上空重演。但這樣激烈的場景很快被突然中斷，因為塞戈萊納參與到了這場戰爭之中，他猛地一把抓住了克洛伊的火繩，死死攥在手里。

“穩重點，我的孩子?！彼湫χf，隨即用力一揚手，這次輪到火繩另一端的克洛伊被像甩鏈球一樣甩了出去。猝不及防的克洛伊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橫著掃出幾十米遠，重重撞在了舊市政廳高聳的塔樓頂上，克洛伊忍住疼痛及時抓住四角凸起的塔尖才沒從高高的塔頂上跌落下來。她用手扒住尖頂，轉頭向下方的廣場上看去，只見那只巨狼已經再次站了起來，面對夜行者的攻擊發起了英勇的反攻。弗瑞德里克也已經倒戈，毫不遲疑地與自己的同類短兵相接。

突然“砰”地一聲巨響，克洛伊感覺有什么東西落在了自己頭頂的塔頂上。她猛然回頭，發現塞戈萊納·安格拉德此時正巍然屹立在高聳的塔尖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別再負隅頑抗了，孩子?！比耆R納用低沉的聲音說，“你的靈魂早已歸屬于我?！?/p>

“是你！”克洛伊終于知道了他的身份，她終于想到了他是誰。那個害死自己的父親、不斷讓母親在最愛的親人之間做出選擇、利用對自由的渴望，誘導還是個殘疾孩子的自己選擇付出代價、最終導致母親葬身火海的罪魁禍首，專門與有強烈愿望的人簽訂契約、讓他們在出賣自己靈魂的同時不斷失去更多的惡魔——巴貝雷斯（Balberith）！

“我從未將靈魂出賣給你，”克洛伊用無比仇恨的目光看著他說，“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詭計！這種交易不是自愿的，而是赤裸裸的掠奪！”

“上帝送給你的每一份禮物，都在背面標注了價格?！比耆R納說，“但都有人都只想索取更多，卻忘記看需要付出什么代價?！?/p>

“你不是上帝，”克洛伊目光如炬地看著他說，“你比人類更貪婪！”說著，她雙臂一用力，整個身體猛地竄了上去，一把將對方按在塔頂上，結果他們都從塔樓斜頂的天窗掉了下去，跌落進塔樓頂層的回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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