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心機牛

知道寶貝閨女動了春心莫大掌柜倒也不慌，這一天是遲早的，今天之所以驚訝主要還是來得太過突然。

以閨女的性子我得好好引導，而不是一上來就強行制止，那樣會激起閨女的逆反心理，結果只會讓閨女與自己對著干。

想到這里莫大掌柜微微一笑：“救你的那一位少年是哪里人士，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爹明兒個派人去了解一下?！?/p>

莫大小姐雙眸迷離，一臉嬌羞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用的應該是假名吧，至于做什么的……，好吧，我也不知道?！?/p>

莫大掌柜頓時笑不出來了，厲聲道：“嬌兒你是逗爹玩嗎？”

莫大小姐委委屈屈的說道：“我真不知道?！豹q豫了一下又補充道：“年紀大概十五六歲吧?！?/p>

十五六歲的小破孩就讓閨女動了心思？

莫掌柜被氣笑了，指著莫大小姐怒道：“在路上遇到一個不知道哪里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干什么的小屁孩就說喜歡人家，閨女啊，你可長點心吧！”

閨女雖然久居商鎮這種小地方，但也是見過很多年輕俊彥的，那個小屁孩莫非是個姿容絕世的人物，否則一個小小少年豈會讓傲嬌的閨女動心？

想到這里莫掌柜的頭更大了，語重心長的說道：“閨女啊，看男人不要看臉，才華才是男人立身的根本，長的再漂亮也不能當飯吃啊?！?/p>

莫大小姐嫣然一笑：“爹，我沒看臉，看的是心?！?/p>

莫掌柜有點無語：“你本就性子單純，加之又缺乏江湖歷練，哪看得透人心？”

莫大小姐面嘴角含笑：“我確實看不透他，他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與我見過的那些人全然不一樣，我看的不是他的心，而是自己的心?！?/p>

莫掌柜心里一個咯噔，這好像不是少女懷春那么簡單了，聽這意思難道已經是情根深種了，不至于吧，這才幾天??？

“閨女啊，世道復雜人心險惡，你還小，有些事……?！?/p>

“爹，這些我都知道，我雖然不懂別人的心思好壞，卻很明白自己的心思?！?/p>

莫掌柜神態一冷，語氣生硬的說道：“行了，待我先去查清楚這人的底細再議，他還在商鎮么？”

莫掌柜常年在外奔波，與閨女相處的時間其實不多，尤其是父女之間有很多話也不好說的直白，所以莫掌柜雖然寵溺閨女，但兩人之間的溝通其實一直都是有問題的。

莫掌柜本就不是個多話的人，莫大小姐也被他寵有點任性，所以父女倆日常對話還好，要是遇上什么分歧的時候，往往說幾句話就會嗆起來。

就像眼前這個情況，莫掌柜如果多點耐心溫言細語的安撫一下閨女也就沒事了，但莫名其妙出來一個小子就拐走了寶貝閨女的心，心中難免不忿，加之閨女的不懂事，他的臉色與語氣又哪能好得起來。

莫掌柜生硬的態度讓莫大小姐感到委屈，尤其是最后一句的問話分明有對富貴不利的意思，這讓莫大小姐頓時情緒有點激動，也顧不得羞澀，一咬銀牙堅定的說道：“爹，我非他不嫁！”

“什么？”

莫大掌柜猶如五雷轟頂，驚得豁然起身碰倒了石桌上的酒瓶，手指著閨女，嘴角顫抖，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寶貝閨女出門遇上了個男人，才認識幾天就說出非他不嫁的話，這換做哪個做爹的都無法接受，更別說他堂堂富源錢莊的莫大掌柜了。

莫掌柜的一臉驚容也讓莫大小姐心里打鼓，她之所以沖口而出非君不嫁的話也是想借此機會做個了斷，最近爹爹經常在耳邊念叨那個什么牛神童，當真是煩人之極，就算自己擋住了這個牛神童也擋不住接踵而來的馬神童羊神童。

話已出口她也沒了回頭路，于是很認真盯著莫大掌柜一字一頓的說道：“爹爹，女兒除了他，誰也不嫁！”

說完這話莫大小姐覺得眼眶都紅了，因為她看到了爹爹眼中從未有過的嚴厲之色，這讓她突然就感受到了壓力，同時也感到委屈。

從小到大順風順水有求必應的莫大小姐哪知道什么叫壓力，沒有經歷過壓力自然也沒有抗壓的能力，瞬間就是眼眶晶瑩。

其實莫大小姐也明白爹爹在想什么。

桃源村是爹爹極其看重的所在，這不光是二十年前的交情，更是桃源村如今的實力。別看桃源村平日里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但是能在亂世之中做到與世無爭豈能簡單了，沒有一定的實力支撐那就是癡人說夢。

爹爹剛去桃源村沒兩天就派人傳信回來說是定了一門親事，結親對象是五歲就聞名天下的牛神童，乍聞消息的她內心自然是排斥的，雖然她也看過桃花源記，但莫名其妙的一個陌生人突然就要成為自己最親近的人，委實很難接受。

不過她就算內心抗拒也只能強自忍耐，父母之命難違，何況以牛神童這樣人物來配她莫大小姐也算不得辱沒，她就算想鬧事都不好找理由。

而且她也知道爹爹之所以如此心急為自己定下親事，也是希望自己能嫁入桃源村后以保平安，同時也說明那個牛神童確實是個有真才華的，否則不會讓自持才智的爹爹輕易點頭。

所以就算她心有排斥也不會做出激烈的反抗，不管她平日怎么耍小性子，她終歸是老莫家的女兒，也是莫家唯一后裔富源錢莊唯一繼承人，她并不缺乏責任感。

為了爹爹為了莫家以及為了自身安全，嫁入桃源村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雖然不合情，卻也只能認命。

但誰叫自己碰上了那個少年呢。

想到如果答應老爹嫁入桃源村，自己今生將再無機會見到那個歌唱時如春天般的溫暖貼心，殺敵時如冬天一般冷酷無情的少年，莫大小姐頓時心如刀絞，望著爹爹的眼神也突然堅定了起來。

莫大掌柜其實沒有看起來的那樣憤怒，主要是閨女的話來得太過突然，沖擊力太大了讓他有點失態。

他確實希望閨女嫁入桃源村，這一個是桃源村對他的支持以及牛進財這個人，二個則是閨女的安全。

事實上就算閨女不嫁進桃源村，相信老方也會給他面子讓閨女在桃源村安居，不過那樣一來就是寄人籬下了，一旦寄人籬下就有可能受委屈。

他對牛進財是很有好感，也對其人的才華很是欣賞，但也沒到閨女非嫁他不可的地步，只所以傾向將閨女嫁給牛進財，除了牛進財本身外，另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牛進財的背景簡單純粹。

像閨女嘴里說的那個少年，以他對萬丘群山的了解，不管是誰家的孩子都不可能比牛進財更合適，就算是素有厚望的吳家他都看不上，吳家雖然是儒家泰斗書香世家，吳家子弟也都是謙謙君子，但這對他而言全無意義，富源錢莊要是被這種所謂的君子掌管，怕是不過數年就會倒閉了。

而萬丘群山之外的那些人就更不用說了，稍微有點能力的人背景都是錯綜復雜盤根錯節，這種復雜的背景是最大的隱患，自己閨女一個嫁不好就可能將整個莫家拖入深淵。

所以不管那個讓自己閨女神思不屬的小子是哪方勢力有什么能力，都沒有比桃源村以及牛小子更理想的了。

現在閨女已經說非他不嫁的話，他也沒有時間再去婉轉迂回了，必須先表明態度再說，把底線給守住了。

父女倆倔強對視片刻后，莫大掌柜冷冷的說道：“絕對不行，我寧可你終生不嫁也不會同意！”

這是莫大小姐第一次聽到一直疼愛自己的老爹說出這樣決絕的話。

這話讓她身上的壓力更加重了一層，同時鼻子一酸，眼淚也奪眶而出。

不過就算淚如雨下，她也沒有哭出聲來，或許換做以前的她未必能忍住，說不準此時已經委屈的嚎啕大哭了。

愛情給人勇氣以及力量——魯迅。

感受到愛情的莫大小姐堅強了，也更倔強了，于是她很安靜的說道：“那我就終身不嫁！”說完她轉身朝閨房走去。

莫大掌柜并無意外閨女說這話，這在他意料之中。

這種嘴硬的逆反心理跟以前的她并無區別，有點意外的是今天的閨女居然沒有哭出來。

莫大小姐走到閨房門口的時候身子突然頓住，小鼻子一皺，咦，這是什么味道？感覺莫名的熟悉。

她豁然轉身快步走到石桌前，也顧不得已經很爹爹鬧掰了，急切的問道：“爹，這是什么酒？”

看閨女這激動的模樣莫大掌柜也是一愣，這酒就真有這么好，讓女兒聞到味道就失態了？

不過這時候也容不得他多想，動手扶正剛才不小心碰倒的酒瓶解釋道：“這是桃源村獨有的，由牛神童親手釀制的果酒，這其中采用了……?！?/p>

“你前面好像說這世上只有他會釀這個酒，是不是!是不是？”莫大小姐急切的打斷道。

此時她的腦海里不斷回旋著富貴在車上說的那句話：“這是我精心釀制的酒，屬于果酒，好喝不上頭……?！?/p>

“當然！”莫大掌柜認真點頭：“這個世上只有他能釀制這種酒，否則也不會是桃源村所獨有?！?/p>

莫大小姐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了三拍，撲過去一把將酒瓶抓在手中，抬手就往嘴里灌。

莫大掌柜被嚇了一跳，趕緊將閨女手中的酒瓶奪了下來：“有你這樣喝酒的么，這要是嗆著了怎么辦，而且這果酒雖然好喝卻是后勁十足，一旦過量……?！?/p>

莫大小姐此刻哪有閑心去管爹爹的絮叨，慢慢體會這個果酒的味道。

沒錯，就是這個味道！

只有他會釀造這種果酒，這是他親手所釀……。

此時她的腦中猶如一道閃電劃過，莫非……。

想到那個可能，莫大小姐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連手心里都是汗了。

患得患失之下她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爹爹，那個桃源村的牛神童是不是叫牛富貴？”

“不是?！蹦笳乒駭嗳粨u頭。

聽到這個答案莫大小姐猶如墜入了冰窟，果然，是我想多了……。

不過莫大掌柜接著說道：“那小子叫牛進財，富貴只是他的小名?！彪S即奇道：“你怎么知道富貴這個名字？”

好嘛，說話還帶喘氣的，你差點嚇死你家寶貝閨女。

莫大小姐聽到這話猶如聽到仙樂，她感覺自己的身子突然就軟了，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只能手撐著石桌穩住身體。

“那他長什么模樣？”莫大小姐生怕美夢成空，不敢面對意外的答案，這句話是鼓起來全部勇氣問出來的。

“這個?！蹦笳乒耖_動腦筋措辭：“正直善良，尊老愛幼，勤勞本分……?！?/p>

“爹，我問得是他的模樣！”莫大小姐覺得自己要瘋了，這個答案對她太過重要了，那種期待與忐忑外人難以體會。

“咳咳?！蹦笳乒裨俅无D動腦筋，說道：“聰慧靈動，才氣縱橫，眼光獨到，見識廣博，雄韜偉略，文武兼……?！?/p>

莫大小姐實在忍不住了，脫口而出：“他是不是個子不高，長的黑黑的，頭發短短的？”

“咦?！蹦笳乒翊鬄橐馔獾溃骸澳闩龅剿?？”

莫大小姐心中確定了八分，但是強烈的患得患失之下她還是要再三確認才行，于是又問道：“爹，你認識寶寶嗎?！?/p>

“寶寶啊，你說方天寶吧，那小子瘦的跟猴子似的，人小鬼大?！蹦乒耠m然有點疑惑閨女的反應，卻還是如實回答。

好吧，九成九確定了……不行，還得再次確定。

莫大小姐繼續追問：“他的槍法是不是很厲害？”

“定軍槍法嘛，雖然是老方親自傳授的，但又被他自己改過一次，據說威力極大?！蹦乒顸c頭確認后忍不住問道：“閨女你是不是見過牛小子？”

沒錯了，就是他了！

好吧，我最后再確定一次。

莫大小姐想了想說道：“那他是不是會跳廣場舞？”

“你居然還知道廣場舞？那可是桃源村獨有的舞蹈，村里的廣場舞都是他編的，曲子也都是他寫的，牛小子的才華毋庸置疑，我和你說哈，他的本事可……?！?/p>

莫大小姐沒搭理他，只在那里神神叨叨的念念有詞。

莫大掌柜正要追問問閨女怎么會認識牛小子和寶寶的時候，莫大小姐卻突然笑出聲來，邊笑邊飛快的朝閨房跑去，一蹦一跳極為雀躍。

莫掌柜呆了，果然是女大十八變，但是這短短一會兒變這么多次她不累么？

莫大小姐跑到閨房前突然停住，轉身笑靨如花的沖老爹喊，她是用喊的，不喊不以表達她那心中無限的歡喜：“爹，我非他不嫁！”說完就鉆進閨房去了。

同樣的五個字卻是完全不同的情緒表達，這讓莫掌柜頓時陷入迷茫。

閨女這是魔障了？說的到底啥意思，非他不嫁已經說過一次了啊……。

反復回想閨女的表現以及她所說的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突然，莫掌柜悟了！

豁然起身！

莫大掌柜咬牙切齒，好你一個牛小子！

我在桃源的時候你一副不以為然對我閨女興趣不大的模樣，轉眼你就跑出桃源村故意接近我閨女……。

好嘛好嘛，牛小子你很有心機??！

十幾年沒出村的人這個時候突然出村，從來不出遠門的閨女突然跑出去老遠，兩個無緣無故的人突然在路上巧遇，結果又玩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

莫掌柜越想越覺得這事兒有點不正常，忍不住狠狠的一拍石桌，牛小子你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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