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十塊錢都不借我

天剛剛亮，樹上的鳥都還沒散，嘰嘰喳喳的在樹梢上撲騰個不停。

村里的羊腸小道邊上，草木尖上的露珠也都還沒干。

劉大寶家的鐵門就被人敲得生響。

此時劉大寶剛剛起床沒多久，手中剛剛拿起了老煙筒，還來不及給煙筒里塞上煙絲就聽到了自家鐵門給敲得梆梆響，他慌忙披上了一件衣服朝著大門走去。

門剛打開，一個身材矮小，皮膚黝黑的男人便站在了劉大寶的跟前，男人咧著嘴，朝著劉大寶笑。

“老鬼，這么大早，你干嘛呢？”劉大寶皺著眉頭朝著眼前的男人道。

其實不用老鬼開口，劉大寶就知道眼前的這個矮小的男人一準沒憋著好屁。

“村長，你也這么早??！”老鬼笑著一邊打招呼，一邊朝著門內擠。

劉大寶本能的將鐵門一關，但老鬼仿佛預料到了劉大寶會來這么一手，將手擋在鐵門上，整個身體倚靠了上來。

劉大寶關門的動作本來就是佯裝的，老鬼這么一用力，門一下子被推了開。

老鬼順勢擠進了院子里面。

來到劉大寶家剛剛秋收完沒多久的院子中，眼前映入了一片金燦燦的顏色，那是院子里成堆成堆的稻子，還有房梁上面掛滿了的包谷。

老鬼賊溜溜的眼睛朝著院子里一掃，堆笑著跟劉大寶訕訕地說：“村長，你家今年又豐收了??！”

“嗯?！眲⒋髮氂帽亲雍吡艘宦?，又不耐煩地隨口問道：“你家的稻子什么時候收？再不收來陣雨就全被雨水打地上了！”

“今天就收，今天就收！”老鬼堆著笑討好道。

“你這句話我都聽半個月了?！眲⒋髮殯]好氣的說。

“嘿嘿，今天真的收?！崩瞎硇攀牡┑┑恼f道。

“說吧，你來我家干嘛？”劉大寶淡淡的說道。

當劉大寶打開門看到是老鬼的那刻就已經料想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老鬼一來，開口閉口鐵定是借錢，而且不借就不走了，所以他也不想繼續浪費兩人的時間，開門見山地問老鬼道。

老鬼淡淡的說道：“沒啥事?！?/p>

“那你是來混早飯吃的？我家今早可沒啥好菜！”劉大寶故意打趣了老鬼道。

“那沒有，這么早，你們剛起來，哪有吃的?！崩瞎砗俸俚匦χf。

“那你來干嘛？”

老鬼見話已經聊到了這里，便說：“借我五十塊錢?！?/p>

“不借！”劉大寶白了老鬼一眼，一臉不耐煩的說道。

“不借我就不走了！”老鬼聽了劉大寶的話之后也不氣惱，耍起了無賴道。

劉大寶一聲不吭地走進了廚房里面，沒一會給老鬼拿出了一個凳子。隔著老鬼好遠就將凳子給放在了院里。

放完了凳子之后，劉大寶該干嘛去干嘛，也不管院里的老鬼。

老鬼也跟沒事人一樣，翹著二郎腿，看著劉大寶忙前忙后。

沒多久劉大寶家里飯熟了，也不等人叫，老鬼自顧自地端著凳子湊到了桌子上來。

“沒你的份?！眲⒋髮毎琢搜劾瞎淼?。

“嘿嘿，我不信嫂子沒做我的份?！崩瞎硇ξ恼f。

“做了，做了。趕緊給你娃打個電話，讓一起來吃?！眲⒋髮毱拮映瞎碚f了道。

“不用，那個犟驢不會來?！崩瞎碚f完，去櫥柜里面拿出了一個酒盅，可是在廚房里面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酒。

他這才不高興的朝著劉大寶囔囔道：“大寶，我泡的橄欖酒呢？”

“大寶是你叫的？”劉大寶不快地問道。

“那大家不都這么叫？”老鬼也不怕，杵在櫥柜邊上，朝著劉大寶囔囔道。

“要酒沒有，你愛吃不吃！”

“沒酒可不行?！崩瞎碚J真地說道。

他倒不是來混飯吃的，這年頭趕上了好政策，家家戶戶都不缺吃的，而他之所來劉大寶家借錢不就是要去買酒喝么！現在錢沒借到，劉大寶居然還把酒給藏了起來，無酒不吃飯的老鬼被劉大寶戳中了痛處，頓時生起了氣起來。

“你不給我喝酒，我白天怎么干活？”老鬼咧咧地囔囔道。

“隨便喝兩盅也就算了，可每次你兩盅能罷了？不喝到東歪西倒你能夠從酒桌起來？”劉大寶也不快地數落道。

碎花見兩個老爺們鬧不愉快，趕緊站出來朝老鬼說道：“有有有，嫂給你倒！不過我說你啊，今天家里要干活你可不能多喝，聽嫂子話，就一杯！”

“還是嫂子對我好，我聽你的?！崩瞎砺牶?，板著的臉頓時露出了笑容。

“你可給我打??！我就不信你只喝一杯?！眲⒋髮毶鷼獾目粗瞎淼?。

“我說一杯就一杯，男子漢頂天立地，一口唾沫一個釘！”老鬼說完走到了劉大寶的面前坐了下來。

一頓飯吃得有些壓抑，不過村里人厚道，誰也不記誰的仇。

吃飽喝飽后，老鬼依舊怔怔的坐著一動不動。

劉大寶一言不發的用腳輕輕的踢了老鬼一腳。

老鬼抬起眼睛看了眼杵在自己面前，面無表情的劉大寶，忙不迭的在臉上擠出了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村長……”

還沒等他話說完，就被劉大寶給打斷了道：“飯也吃了，酒也喝了，現在你該回家去干活了，我看天氣預報上說今天過了會有雨?！?/p>

“嘿嘿，剛才跟你說的……”老鬼厚著臉皮囔囔道。

“說了不借！”劉大寶白了眼老鬼。

這些年借給老鬼的錢，就沒指望他還過。他要是將日子過好了，那點錢還不還都無所謂，問題是每次老鬼借的錢都落到了酒葫蘆里。

所以說給老鬼借錢不僅沒幫到他，反而還間接的坑害了他。

今天他說什么劉大寶都不會給他借一塊錢。

老鬼見劉大寶鐵了心不借，跟變臉似的，剛才還滿臉堆笑，頓時黑著臉囔囔道：“你咋這么摳呢！”

“我就摳怎么了？”劉大寶說完朝著大門外面走了去。

這陣子剛好秋收，他得去田地里面走走，看看村里面還有哪家的稻子還沒收，可沒時間耽擱在老鬼身上。

老鬼見劉大寶走了，也挎著臉，一言不發地看著劉大寶遠去的背影。

過了好一陣，老鬼朝在廚房里面收拾碗筷的碎花道：“嫂子，有個忙你幫不幫？”

“啥？”碎花在廚房里面問道。

“給我借一百塊錢?！?/p>

“剛才不是五十嗎？”碎花拿著碗的手一抖，這老鬼……

“村長不是摳么，一百鐵定不給我借，我就尋思著五十可以了吧。沒想到這劉大摳連五十都不給我！”老鬼越說越覺得委屈，再接著酒勁上來，喋喋不休的道。

“我這錢不是要拿去買酒喝，我是要給我家慶余買點秋衣?！?/p>

碎花聽著老鬼的話，皺了皺眉，拿著碗的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因為她分辨不清楚老鬼的那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待老鬼說了一陣后，碎花拿著一百塊錢從廚房里面走了出來給老鬼遞了過來。

還沒等老鬼接過錢，門外突然回來的劉大寶朝著屋里吼道：“你這敗家老娘們這是要干嘛？”

聽到劉大寶的聲音后，老鬼忙不迭的將碎花手中的錢拽了過去。

招呼都來不及跟碎花打就朝著劉大寶家大門跑了去。

院子里面留下了尷尬萬分的碎花不知所措的杵著。

“咋了？你錢多的花不完了？”劉大寶回到家里來朝著碎花數落道。

見碎花一句話也不說，又接著數落道：“你要是把錢給他去辦正事還好，你知道他拿錢去干嘛？”

“喝酒?！彼榛ㄐ÷暤泥止镜?。

“你都知道還給他？”劉大寶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他說要給慶余買秋衣?！彼榛裰^說。

“100塊錢夠買什么秋衣，我看就夠買幾雙襪子的，這錢還不是拿去買酒喝了！早知道你要給他100塊，剛才我就痛痛快快的給他50了?！眲⒋髮氄f道。

碎花聽到了劉大寶的話后老臉一紅，埋著的頭埋得更低了。

“對了，你怎么突然回來了？”過了好一陣子，碎花沒見劉大寶繼續數落，抬起頭來問道。

只見劉大寶將收好的鐮刀又給翻了出來，碎花一臉驚愕的看著劉大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事情。

自家莊稼地里的莊稼全都給收回來了，她不解劉大寶將收起來的鐮刀翻出來是要干什么。

“我剛才到田里看到了慶余了?！眲⒋髮毧粗榛ㄕf道，說完將鐮刀遞給了她，又接著說道：“天氣預報說明后天要開始下雨，咱們一起幫著慶余將稻子給收回吧！”

碎花嘆了口氣，將鐮刀接了過去，心疼的說道：“慶余這孩子也是可憐，剛出生就沒了娘，又攤上這么個爹?！?/p>

“行了，行了，早點把稻子給搶收回來?！眲⒋髮毚叽偎榛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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