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楊志從軍 曲線救國

秦州府衙正廳。

種師中來回踱步，心中疑惑。

太原楊氏，滿門忠烈自歸宋后祖孫三代從軍衛戍邊疆，家中子弟血灑疆場不在少數，宋神宗熙寧七年（1074年）侍衛親軍步軍司都虞候楊文廣因病去世后楊家據說辭官便再也沒了消息。

后隨兄長連番與大遼跟西夏血戰，也數年并未關注過此事，此時突然出現的楊志已然讓他心中越發不安，這朝廷，到底是如何對待楊家，竟逼得楊家后人落草，越想心中越是煩躁，越是煩躁便越是焦急。

正在煩躁不安之事，一陣腳步傳來，只見黃友滿頭大汗，快步沖進正廳，抱拳道。

“相公，楊志已到，可要傳他進來？”

種師中見他這般用心也是心中一暖，畢竟跟隨多年，早前不該遷怒于他，當即拍拍黃友的肩膀說道。

“辛苦你了，老夫不該因此事遷怒于你，你莫要多想，去叫他進來?！?/p>

黃友心中感動當即抱拳行禮說道。

“相公這些年來待我如子侄，末將心中省的，絕不會有多余想法?！?/p>

種師中老懷欣慰，當即點頭面露笑容，以示鼓勵，黃友轉身出門去叫楊志。

站在正廳的種師中略一思索，轉回主位坐下，聽得腳步聲抬頭看去。之間黃友身后跟著一個略顯單薄滿臉胡須身著破爛麻衣的漢子快步走來，心中一陣苦澀，待來人走進只聽黃友說道。

“相公，楊志帶到?！?/p>

種師中又道。

“黃友，去喚種洌來見?！?/p>

黃友一愣，已然明白楊志的去處，心中大喜，轉身快步走出。

楊志也不敢看種師中當即跪倒，結結巴巴說道。

“小........人，楊.........志拜見相公?！?/p>

種師中看著寒酸略顯單薄的楊志，心中也是一嘆，同為將門子弟，數代為國捐軀，若換位而處，自己又是何等的悲切，怕是早已心如死灰。

當即快走兩步一把扶起楊志，柔聲說道。

“切莫如此，切莫如此，是老夫當日心中煩亂未聽黃友詳稟，怠慢與你，你不可怨恨黃友，要怪就怪老夫?！?/p>

楊志此時聽得種師中這等感人言語，渾身顫抖的不知所以，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帶著哭腔說道。

“相公萬萬不可如此，小人乃戴罪之身，有負先祖威名，受不得相公如此大禮?！?/p>

說完邊哽咽起來。種師中也是心中悲切，忙捏捏他的雙臂說道。

“你且定住心神，放心坐下，老夫有話問你?！?/p>

楊志按住心中悲傷，大聲說道。

“小人不敢坐，相公請問，小人必然如實回答?！?/p>

種師中便也隨他，直接問道。

“你怎的落到如此田地，家中可還有人？”

楊志強忍悲切回道。

“當年祖父上收燕云十六州方略后，遭文官排擠打壓，奏祖父擅啟邊釁后，官家并未支持，祖父憂忿病死，楊家自此失勢?！?/p>

“族中長輩為避禍舉家遷往西寧州故地，父親乃祖父老來得子，因心中怨恨當年之事，不允我參軍報國，我自小便只在家中習武?！?/p>

“后來父親去世我便尋了老太君說明從軍報國恢復祖上榮光之念，老太君便許了我去應試武舉，因此加封殿前司制使，可太尉府皆是高俅門生故吏哪里有我這等人的職司，盡皆只識得銀錢?！?/p>

“迫于無奈只得花錢，后調往大名府與梁世杰手下為提轄，誰知大名府更是糜爛，軍中空額多達七成，其余禁軍糧餉飽腹都難，眼見沒了出路，卻被梁世杰召見?！?/p>

“知我武藝尚精便命小人押解生辰綱送與蔡太師，可隨行盡是梁世杰體己草包，絲毫不受苦楚，沿途只享安逸，途中中計生辰綱被梁山歹人劫走，又遭同行士卒誣告攀咬，將罪責全部推給小人，梁師成搜刮大名府數年民脂民膏丟失，回去必然殺我泄憤，為掙得一線生機以待來日延續楊家香火，被逼無奈只得落草?！?/p>

“之后種種怕是相公已然知曉?！?/p>

種師中聽到此處已然怒極，拍案而起罵道。

“國家大事盡毀在這班貪得無厭的蛀蟲手中，河北禁軍糜爛至此，來日女真南下，河北必然戰火連天，只有西軍，只有西軍，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p>

楊志卻見種師中聲音越說越小，正感疑惑，種師中一聲大喝。

“楊志，可還能拿得起刀槍？”

楊志猛然抬頭抱拳，透過毛發的縫隙，眼中精光一閃，振奮道。

“回稟相公，刀山火海盡可去得?！?/p>

種師中哈哈大笑。

“好好好?！?/p>

種師中起身看向楊志道。

“楊志，隨老夫出去走走?！?/p>

“你惡了京中這么多的大人，與你日后有大害，今日老夫覺得到可與你一個好去處?！?/p>

楊志略微落后半步，隨著種師中道。

“但憑相公吩咐?！?/p>

種師中也談興漸濃，面帶微笑說道。

“可有娶親？家中可還有兄弟子侄？”

楊志回道。

“小人半生顛簸并未娶親，西寧州這一脈只剩小人一人，年幼時聽家中老太君談起族中尚有分支，神宗年間赴吉州黃橋鎮繁衍，小人倒是不曾聯系?！?/p>

種師中笑道。

“倒是大族做事的成例，雞蛋總不會放在一個籃子里?！?/p>

楊志也笑道。

“相公說笑了?！?/p>

說話間便到了一處校場，種師中看看楊志，說道。

“楊志，撿乘手的兵器，演練一番，讓老夫看看你楊家的本事?！?/p>

楊志本來謹小慎微的身架猛的一展，口中應道。

“小人領命?！?/p>

說完大步走到兵器架前拿起一把樸刀，轉身對著種師道一個抱拳。

只見楊志雙手一捏刀柄，威勢瞬間攀升，猛的一踏腳下青磚，刀隨人走人隨刀勢，更增加了刀中的鋒刃之力，隨著抽、帶、提、格、擊、刺、崩、攪、壓、劈、截、洗等套路盡相展開，種師中看的連連點頭。

巡檢司校場，數百名軍士步伐整齊有力，手舉長矛朝稻草人呼喝沖殺。

“殺！殺！殺！”

快馬入了校場的黃友邊看邊快步朝木臺上同樣姿勢的種洌跑去，心中滿是羨慕。

“這少爺，當真是種家麒麟兒?！?/p>

場中五百藩漢廂軍當時便是他遴選的，他能不知起先是何等成色嘛，立時也是一臉的與有榮焉。

種?？吹近S友前來，便吩咐身邊的種志繼續演示監督軍士操練，跳下高臺抱拳笑道。

“黃將軍，你怎么來了？”

黃友抱拳還禮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五郎，今日某家給你送禮來了?！?/p>

種洌也哈哈笑道。

“且說來聽聽?！?/p>

黃友也不瞞他當即說道。

“隨我走吧，相公要見你怕是要與你一員虎將?！?/p>

種洌一愣，說道。

“什么虎將？”

黃友隨即說道。

“咱們路上邊走邊說?！?/p>

隨手牽過身邊護兵的馬匹與種洌兩人翻身上馬，一路邊說邊走，朝府衙而去。

待聽完黃友說完楊志的來龍去脈，種洌已經知道他是誰，心中也是期待，快步隨黃友跟著府衙公人朝著校場而去。

剛進院中種洌便見舞刀的楊志，也不做多想，快步走進種師中，躬身施禮道。

“侄兒拜見二伯?！?/p>

種師中此時看得滿意，抬頭問道。

“你看這場中舞刀之人，可能將他拿下？”

種洌又看看舞刀的楊志，回道。

“看他體態此人怕不是侄兒對手，若是他將養些時日，侄兒也不知勝負?！?/p>

種師中笑笑隨機有一臉嚴肅的看著種洌說道。

“你昨日所說，不可再對人言，你可明白？”

“侄兒省得?！?/p>

“老夫思量半日，早間才想出個辦法?！?/p>

“二伯請講?！?/p>

“本想調你入禁軍，可禁軍隸屬三衙，你這等心思怕是時日不多就要被高俅一黨發覺?！?/p>

“為方便你日后行事，晚間便送信與你大伯，奏你恩蔭入官，任秦州廂軍廂都指揮使，下轄兩萬五千廂軍，廂軍為地方常備軍，受州府，侍衛步車司統管，正是老夫下屬，如此便能為你遮掩一二?！?/p>

“秦州廂軍數次大戰缺額已然高達六成，不足之數，大可去各藩部招募，軍械等物，尋都作院自行訂制，府衙會全力配合與你?！?/p>

“只是糧餉需你自籌，廂軍禁軍相差五成，老夫也只能以廂軍糧餉撥付與你，管好手下一眾人等，若有欺壓百姓之舉，老夫必然不與你善罷甘休，想必你心中有數?！?/p>

種洌當即說道。

“多謝二伯，糧餉之事二伯不需憂心，一眾人等皆是心存報國之念，侄兒必然時刻約束?！?/p>

種師中滿意的點點頭，又道。

“若是北方有事，西軍必然會奉詔北上，這西軍后路便要你來看顧，你手中軍馬不可比此時西軍差了，你可明白此中意義？”

種洌此時已經明白種師中的意思，名為廂軍卻要做得實為禁軍，心中也是振奮，挺胸答道。

“二伯且看侄兒手段，一年之內，侄兒必還二伯兩萬鐵甲雄師?！?/p>

種師中看他已然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也是心中暢快，拍拍種洌肩膀說道。

“這楊志，便給你了，好生做起來，莫要讓老夫失望?！?/p>

種師中說完便轉身走了，黃友目帶鼓勵的看看隨即快步跟了上去。

種?？粗先说纳碛靶闹袥]來由的一陣苦澀。

諾大個朝廷，竟然逼得這一老一少行這曲線救國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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